芮毓搖搖頭,不是賞的,是她和皇上換的。她低頭瞥了眼空落落的腰帶,他拿走了一枚香囊。


    不遠處,徐國公家的馬車還沒走。徐明珠好不容易勸得父親先行一步迴府,自個兒便左盼右盼等著芮毓。


    她琢磨著竇良孝的話,心裏頭想有個疙瘩似的,膈應的慌。好不容易瞧見芮毓,忙笑問她:「芮妹妹今天去哪裏了?怎麽一會兒功夫便不見了?」


    話才剛問完,她一轉頭就看到芮毓手上那枚玉扳指,不由一頓,嘴角那抹笑也隨之僵住。


    曆代君王都有自己的扳指,倒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物件,但也是最貼身的物件了,這就隨隨便便……


    送人了?


    徐明珠心下一咯噔,不必再問也已了然。


    原來皇上待她這樣好,竟是有別的心思。不過,徐明珠還是揚著嘴角又同芮毓說了會兒話才離去。


    就算皇上心屬她又如何,三宮六院,嬪妃無數,皇上總不能隻要她一個吧。


    不礙事的,不過是多了一個人罷了……


    巧閱看著芮毓,又瞅瞅徐明珠走遠的馬車,硬邦邦來了句:「徐小姐好像對皇上有意呢。」


    芮毓猛地扭頭看她,小臉忽然繃的緊緊的。


    嗨呀,好煩呀。


    芮毓在萬壽宴露麵之後,反而讓一些人不敢打她的主意,畢竟誰敢同康廉王搶女人呢。


    之前雖說芮毓有皇上護著,但家世擺在那,又不是什麽高門顯貴,家中也無長輩做主,偏生還長了副傾城之姿,有些人雖口上不說,但心底裏卻是生了要納她做側妃的意思。


    可昨個兒太後竟是讓她給康廉王做側妃,那些人便壓住了心裏的旖念。


    但平陽侯就不同了,平陽侯夫人沈彌婷乃先帝的親姐姐,沈緒的親姑母,身份尊崇,從前太沃帝還得讓她三分。


    她想要誰當兒媳婦兒,還有人敢搶不成?


    是以等平陽侯一迴府,她便知道早朝上了,立刻備了馬車進宮麵聖,一路上都已經想好了,先讓兩個孩子定個親,婚事慢慢辦,一定要辦的體體麵麵,待芮毓再大些,生個孩子,她就能抱孫子了。


    誰知她這一出美夢就被她的好侄兒給否了,猶豫都不帶猶豫的。


    平陽侯夫人一臉不解:「你知道我家侯爺從前是芮太傅的同窗,二人是有交情的,芮毓我也是打小就見過,我是讓她來我侯府做正室,有何不妥?」


    沈緒輕敲了下桌麵,咚咚兩聲,在寂靜的禦書房顯得格外突兀。


    他似笑非笑道:「不妥。」


    平陽侯夫人更不解了:「雖說太傅是你老師,可你在宮裏她在宮外,你又能護她多久,若是入了我侯府的門,事事定然是我侯府看著。」


    沈緒微不可聞的歎了聲氣,嘴角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朕沒打算這麽早將她嫁出去,姑母不必再說了。」


    「若是皇上覺得她小,侯府也不是不能再等一兩年,嚴兒也不急著娶親,隻是皇上要知道,哪怕是公主,侯府也是娶的起的。」


    平陽侯夫人徹底板下了臉,也不知她這個侄兒打的什麽主意,難不成還嫌她侯府門太小娶不了芮家的姑娘?


    沈緒攸的一笑:「姑母說的是,若是公主的話,您要哪個朕都許,嘉陽倒是到了適婚的年齡……」


    平陽侯夫人太陽穴凸的一挑,沈嘉陽是太沃帝最寵愛的公主,可脾氣烈,恐怕她家嚴兒駕馭不住……


    沈緒手上繞著香囊的流蘇,把玩著流蘇上墜著的玉扣,笑說:「姑母就別打芮府的主意了,朕養了個把月好不容易養熟了,怎能拱手讓人呢?」


    平陽侯夫人猛地睜大了眼睛,心下頓悟,不由覺得好笑,她還以為怎麽著皇上就不肯把芮毓許給侯府,原來竟是她奪人所好了。


    她搖頭笑,還為失了這個好不容易選中的兒媳婦兒覺得有點失望:「皇上若是早些說,我又何苦廢這口舌,隻是…今皇上登基不久,滿朝文武皆是催促皇上納妃立後,不知皇上打算何時納芮毓進宮?」


    啪嗒一聲,那枚玉扣脫落,不知滾到了哪個角落。沈緒纏著流蘇的手也猛地一怔,他緩緩抬頭瞥了平陽侯夫人一眼:「此事再議,隻望姑母能在宮外多看顧她一二。」


    不知怎的,平陽侯夫人頂著大太陽進宮替兒子求親未果,但消息倒是傳的沸沸揚揚,都說魏家有和芮家結親了,還說皇上很快就要賜婚了,一時間那康廉王反而成了可憐人,而芮毓卻成了個紅顏禍水。


    ——


    康廉王府,沈廉左擁右抱的靠在貴妃椅上,咬了口女子的脖子,惹的那女子渾身一顫,軟綿綿的抬起手錘了他的胸口:「王爺,討厭……」


    下屬神色自若,似是對這種事已經司空見慣:「屬下照王爺的吩咐,聚集流民為城門外,他們一旦鬧起來,勢必人心惶惶,屆時皇上兩難,王爺的機會就來了。」


    沈廉低笑一聲:「我那個好弟弟最是沒心沒肺,一群流民他又怎會憐憫。」


    依照沈廉的計劃,不多久城外的流民就越來越大,這幾日平城城門緊閉,外邊的人進不來,裏邊的人出不去,鬧的百姓怨聲載道。


    偌大的禦書房,大臣一路排到了禦書房門外,都是求皇上決斷。


    王大人道:「依老臣看,皇上登基不久,正是鞏固人心的時候,這時候就應將流民接進城內,施粥置田,好生安置才是,以凸顯新帝宅心仁厚!」


    左禦史嗤笑一聲:「施粥置田需要多少銀子,合著不是你家出。」


    王大人被噎得臉紅,氣哄哄的閉了嘴。


    又有人說:「我看不如將人打出去,一群蠻夫婆子竟敢堵在皇城門外,還嚷嚷著天子要他們死,簡直胡言亂語!」


    左禦史冷哼,嘲諷道:「到時候皇上再落個暴君的名頭,以暴製暴,倒是也挺好?」


    「………」


    一時間無人再肯出主意,都被左禦史懟了個遍。


    沈緒靠在椅子上不言不語,手上不知在把玩什麽小東西,氣定神閑的,最不憂心的反而是他。


    左禦史抽了口氣:「皇上可是有法子了?」


    聞言,一眾人抬頭去看上頭坐著的那個,到底是年輕,一點不知著急的。


    沈緒半天也沒將玉扣栓進流蘇裏,眯了眯眼,狹長的眼眸掃過殿內眾人,半響才開口:「開城門,斬。」


    他說的極慢,一字一字的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紛紛跪下道:「皇上不可啊,皇上三思啊!」


    沈緒攸的一笑,但那臉上又沒半點笑意:「朕還沒說完,你們急什麽?」


    眾人麵麵相覷,抖著身子不敢言語。


    沈緒這才斂了神色:「要挾天子,死罪,圍堵皇城,死罪,朕殺兩個人不過分吧?」


    有人悄悄抬頭,又被嚇的閉了眼,搖頭道:「不過分,不過分……」


    「剩下的人開了城門後統一管轄,若是誰敢胡言亂語編排皇室,當眾拿下。」


    沒人敢質疑沈緒的決定,紛紛應了是,還沒等他們起身呢,趙權急匆匆跑了進來:「皇、皇上,城內有人染了瘟疫……」


    沈緒那雙眼睛在趙權身上停了一瞬,沈廉幹的好事啊……


    竟拿城內百姓的命開玩笑,可真是他的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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