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不知被誰拉開了一道縫隙,晚間的秋風伴著落葉,輕飄飄地旋轉在空中,粘黏地貼在玻璃上。


    一聲聲風嘯,便是結局。


    “顧哥,你不問我什麽嗎?”溫裴緊張攪住手指,抬起的眼珠子可憐兮兮的。


    饒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看到都會升起一分憐惜。


    顧青自詡自己不是個好人,所以在看到溫裴這個眼神的時候就抬起手捂了上去,不讓裝這雙眼睛出來禍害人。


    “我不問你,你會自己告訴我的。”


    顧青太了解溫裴了。


    有時候他隻需要開個頭,溫裴就會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連自己被騙了都不知道。


    太危險了。


    要是在外麵,保不準有多少人覬覦。


    顧青眸色晦暗,一下一下摸著溫裴的發頂,動作溫柔像是對待稀世珍寶。


    顧青舍不得對青年下狠心。


    但他舍得對自己下狠心。


    所以他今晚找了時江,並把人從昏迷中弄醒,要問這些對他有什麽好處的話,顧青可以明確的說沒有。


    時江醒來,對他並沒有一點好處。


    但時江醒來,可以解除和溫裴的合同,讓溫裴恢複自由身。


    單從這一點來看,他就覺得很值。


    顧青輕輕抱住青年,圈住青年腰肢的手不斷縮緊,“……你瘦了。”


    溫裴乖順地窩在他懷裏,“是嗎?可能是沒吃到顧哥做的飯的原因。”


    溫裴笑臉盈盈,他昂著腦袋,下巴艱難地抵上顧青的肩,嗓音清和,“顧哥做的飯,外麵哪裏比得上。”


    顧青眼圈微紅,重重地咳了一聲,嚴肅問道:“所以這大半夜的,誰約的誰?”


    他抱著溫裴,看不見溫裴的表情,隻能感覺到懷裏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青年不太願意迴答這個問題。


    那答案隻有一個。


    “溫裴,你不是說……”


    “是我約的!不關莊宴的事!”


    顧青和溫裴皆是一愣。


    顧青:“我原來隻是想說,你需不需要早點休息。”


    溫裴:“……”


    顧青再次開口,無形之中補了一刀,“我知道是你約的,我在意的是你騙我。”


    溫裴:“……”


    “你明明和我說過會早點休息,可是現在,快十點了,你竟然還來醫院。”


    “……”


    “好在我也來了醫院,還能護著你,你等會要和我一起迴去嗎?”


    溫裴知道,顧青遠不如表麵表現出來的那麽淡定,於是他順口迴道:“要,我來醫院就是來找顧哥的。”


    “顧哥走的時候也沒說清楚去哪,我在家裏也很擔心。”


    顧青按住溫裴的肩,眼簾低垂,“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桑臨安告訴我的。”


    溫裴對達從善如流,“我和莊宴去吃了燒烤,在那裏碰到了時總的朋友,就聊了一會,然後桑臨安就出來了。”


    “顧哥,他慫恿別人欺負我。”


    與此同時,病房內。


    “時江,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我和溫裴經曆了什麽?”


    時江不知道。


    莊宴想起那些人叫溫裴時候的樣子就感到作嘔,他說:“時江,你交的那些朋友,包括現在的你,都令我惡心。”


    時江心裏一陣刺痛,莊宴話落下來的瞬間,他的心髒好像被人用力撕開,前後空洞,冷風蕭條,痛的他喘不過氣。


    恍惚間,他好像又迴到了那一年,莊宴失去聯係的那一年。


    鋪天蓋地的絕望席卷而來。


    他眼眶通紅,表情猙獰。


    他不允許這件事發生,不允許。


    “莊宴,你能再靠近我一次嗎?”時江聲音很輕,一陣風就能吹散。


    “不能。”莊宴非常迅速的拒絕了。


    在莊宴的心中,這個時候的時江已經不值得他去靠近了。


    往日種種,快樂和痛苦都是時江賦予的,他照收不誤。


    但想讓他迴到痛苦的時間段,他絕對不同意。


    莊宴退至門邊,譏笑出聲:“時江,遲來的深情就是垃圾,我不要。”


    “幾年前你沒去調查真相,幾年後你依然沒有去。在你把怨氣發泄到我身上的時候,我們就應該結束的。”


    “可是我當時太愛你了,你知道嗎,我出車禍的那一天,正準備向你告白的。”


    莊宴嘴唇抿成一條線,“我之所以一醒來就來找你的原因,是因為我停留在我最愛你的時候。”


    “而你一點點磨損了我的愛。”


    “如果不是溫裴,我不知道還要欺騙自己多久。”


    “時江,我喜歡的從來都是以前的你,以前那個開朗熱情,渾身都是少年氣的你。”


    病房裏久久沒有聲音。


    時江保持沉默,他靜靜看著莊宴不出聲,就這麽專注的看著。


    像以前一樣。


    莊宴連個眼神都不給他,轉身出了病房。


    外麵的溫裴見莊宴出來了忙問怎麽樣,莊宴用輕鬆的語氣迴他:“說開了。”


    溫裴:“說開就好,我還擔心時總放不下,把我當成你來對待。”


    這一句話打醒了莊宴,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遺忘的記憶最終被拾撿起來,莊宴莫名有些心慌。


    時江應該不會將溫裴當成他吧?


    可這難以保證。


    這一晚,有幾個人沒睡,翻來覆去的在床上打滾。


    次日清晨,溫裴再度被顧青叫起來,青年迷迷糊糊地揉著腦袋起身,看見床邊有個人下意識地伸手抓住那人的衣擺。


    “顧哥,今天想吃雞蛋灌餅……”


    “好,我給你做。”顧青揉著青年的頭,一臉溫柔。


    吃完早飯,溫裴迴到sy公司,莊宴已經在工位上坐下了。


    “昨晚睡得怎麽樣?”莊宴小聲的問。


    溫裴同樣小聲的迴:“還可以,你沒睡好嗎?眼睛下麵有黑眼圈了。”


    “沒怎麽睡好,就一天,沒事。”莊宴擺手,表示不用擔心。


    接下來陸陸續續的人都到了。


    時江也來了,喝了好幾杯咖啡趕來的。


    視線後移,溫裴臉上一怔。


    他看到了桑臨安。


    “陰魂不散。”顯然,莊宴也看到了,並對桑臨安沒有任何的好感。


    溫裴笑他,“不喜歡別看了,要是你實在是想看,可以來看我,我摘了眼睛給你看。”


    調侃的話語從薄唇裏吐出,卻並不讓人反感。


    大概是說話時候的如沐春風深入人心。


    莊宴罕見的詞窮了。


    但溫裴說的也沒錯,他確實有說這話的資本。


    青年長的俊俏清雋,摘下眼鏡的五官各各都在自己應該在的位置,好看極了。


    眼睛尾端微微上挑,少見的琥珀色瞳孔給他添了一絲神秘。


    不得不說,這張臉絕對是大多數人心目中的男神。


    看著像從畫裏走出來的。


    “那你現在可以把眼鏡摘下來嗎?”


    “當然。”


    溫裴摘下眼鏡,晨曦的陽光透過玻璃折射在他身上,一切都顯得那麽自然。


    好像本就該這樣,偏愛他多一點。


    溫裴值得。


    莊宴默默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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