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羅文良被南安侯府的護衛押著迴京。


    那邊姚遠自羅文良走後,看著長子仍然信任父親,按照羅文良的囑咐行事。


    猶豫之後將長子單獨叫來,將自己中毒一事告訴了他。


    羅家長子起初不信,父母即便是不和,也不至於起了殺心吧。


    姚遠便讓他出去請醫倌來看,她聽醫倌說過,自己中的這個毒好像是一個便宜的方子。


    若是那個難得的原配方,似乎驗都不容易驗出來。


    大兒子果然不信,一連跑了三個醫館請人來看。


    看過之後,得知自己的母親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且已是時日無多,忍不住抱著母親失聲痛哭。


    哭了一陣咬牙切齒的抬頭:“一定是南安侯府的那個女人……”


    姚遠打斷他:“我中毒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兩年了,他們才認識多久?”


    從這以後,這長子天天帶著弟弟妹妹來母親新的房間裏玩、溫書、用膳,專心聽母親的嘮嘮叨叨。


    姚遠享受著這難得的時光,也開始琢磨要不要告訴長子,他父親為什麽要下毒害死自己。


    羅文良的親生母親病逝,父親在妻子走後不久,納了一房妾室。


    這妾室風流多情,沒多久居然與羅文良勾上了。


    兩人也不知是開玩笑的調笑還是真的有這打算,說要除掉老頭子,兩人就可以不用顧忌的在一起了。


    姚遠將這事告訴了羅文良的父親。


    羅父查實之後,將那妾室賣去了花樓,又命人將羅文良綁了,好一頓打。


    羅父覺得兒子不學無術,隻在這些風月的事情上上心,甚至罔顧人倫。


    大概覺得這個兒子不成器,羅父本來打算養老的,反而正兒八經續娶了一位。


    也可能因為家中有這麽一位兒子,再娶之後,羅父與續弦搬到了外麵。


    不多久,傳來續弦有孕的消息。


    羅文良得知後,深感受到了威脅,這份家產不保。


    於是動手要除掉那腹中胎兒,但這婦人自己十分小心,羅父也盡力護其周全,雖然生了些事端,這個孩子還是平安出生了。


    而且是個男孩。


    羅父十分高興,孩子上了雙譜後,吸取大兒子的教訓,仔細教養著。


    羅文良不死心,還打算對弟弟動手,又被羅父打了。


    羅文良前麵還老實挨打,後麵不知怎麽生了氣,與父親爭執起來,繼而發展到與父親動手,將父親推倒。


    羅父大怒,叫著要將羅文良逐出羅家,要開宗祠雙譜除名。


    這下子羅文良徹底失控,不久後,羅父死了。這事當初有許多的風言風語,都傳羅父其實是被羅文良害死的。


    但不管怎麽說,在羅父去世後,羅文良繼承人的位置算是保住了。


    繼室和兒子也分了不多的財產,夠安穩度日的。


    本來這事與姚遠沒關係,但她意外知曉了羅父死亡的真相,羅文良得知後,又想起來第一次事發就是姚遠告狀,自己挨了父親的揍。


    兩件事加在一起,羅文良生了要除掉妻子的心。


    姚遠想起往事出神,見四個孩子坐在一起練字,心間一片柔軟,算了,這些醜事先不提吧。


    自她嫁過來,他們的父親,十七八歲,二十多歲的時候都不長進,怎麽可能三十出頭時就忽然變成了好人?


    不過是越來越會偽裝了而已。


    隻是,將這四個孩子托付給誰?


    長子抬頭,看見母親一臉的擔憂,過來對母親小聲說:“母親不必日夜憂心,我能帶好弟弟妹妹。”


    姚遠看著兒子,兒子這份擔當是丈夫身上從未有的。


    幸好不像他父親。隻是三個弟弟妹妹,有一個不成器,就夠拖累他了。


    姚遠讓三個小些的孩子去院子裏玩。自己問長子:“你小妹妹才三歲,三弟六歲。


    母親打算替他們兩個找兩戶好些的人家做個安置,這樣就你們兄弟倆人,大概能容易些。”


    長子聽了搖頭:“不要送走弟弟妹妹,我和二弟商量過了,我們倆能行。


    家裏還有這許多下人……”


    姚遠聽了覺得兒子把這事想容易了:“奴大欺主也是常有,背主的也不少,更有不少刁奴巧言善辯,蒙騙主子。


    你十三歲,你二弟十歲,家中沒有長者,倆個半大孩子,如何彈壓得住?”


    這長子道:“若真是父母都不在了,兒子打算家中隻餘奴籍的丫頭下人。


    如果發現不好,立即打殺發賣,兒子不和他們說三道四。”


    姚遠驚訝地看著兒子。


    “母親好好將養身子,我聽人說隔著三條街有位賣耗子藥的老伯。


    他年輕時曾因為重傷,被幾位醫倌斷言命不久矣。


    可他好好的一直活到現在。


    就連他住的那條街上的耗子,都似乎活得比別處更好。


    母親您好好的,醫倌也不是大羅金仙,說什麽就是什麽,他們也常有說得不準的時候。”


    姚遠聽兒子說有這麽個神奇的存在,忍不住想去見一見。


    若真有這麽個人,或許自己也可以拚一拚活得久一點。


    她去了三條街以外,見到那真有一個賣耗子藥的老李頭。


    看起來也真是活得好好的。


    去打聽迴來的丫頭說:“就是他。年輕的時候,修繕屋頂,從房頂上摔了下來。


    請了幾位醫倌來,都說活不過去了,就是活下來了也沒有幾年好撐。


    可他就一年一年的,從小李到大李,到老李到如今的老李頭,還在呢。”


    姚遠聽了,莫名覺得激動。


    又聽這丫頭說:“他們這條街上還有奇人奇事哩,失蹤了三年的姑娘,好好的迴來了。”


    姚遠此刻心情不錯,就問:“這又是怎麽迴事?”


    這丫頭道:“說是要問這條街那個口子上,賣糖瓜條,桂花糕的吳大娘,都說她最清楚了。”


    “既然來了,就去那頭聽聽,也嚐嚐這裏的桂花糕。”


    還是那塊石板,隻是記賬賒糖的孩子又換了些人。


    比如長大了的妮子,就不來賒糖瓜了。


    花氏走街串巷一年都沒找到妮子,織補手藝的名氣倒是越來越大。


    直到精衛拿著一件男式披風找花氏修複。


    這是那個傻子的披風。


    當初傻子死在了鷹嘴崖,按慣例,他們房間內私人的物品馬上會被燒掉,很快會有新人住到他們原來的房間裏。


    精衛不知道為什麽飛快地趕去,偷走了一件他的披風。


    可精衛不擅長也不懂,這披風即使不用,收在櫃子裏那是要防蟲的。


    等精衛再拿出這件披風時,迎風一抖,隻覺千萬道細小的光芒透過披風,披風上是無數蟲眼。


    她拿著這件披風找到花氏,問還能不能補。


    花氏細細的看了一遍,寫道:“能補,隻是所需的功太費,有些不劃算。”


    這披風的質地不錯,但談不上華貴,補完的工錢比重做一件都高。


    精衛道:“那就補吧。”她隻要這件舊的。


    花氏織補這披風時,忽然怔住,這披風上幾個比較大的洞,已經被人嚐試著縫補過,那個收尾處打結的方式,是妮子常用的。


    花式趕工補好了這件披風,她收衣服時也要那位姑娘寫下過姓名,她叫丁清。


    當時她隻是將要修補的衣服記在她名字後麵。她現在收的衣服可不少,要她織補的人都得耐心等。


    如今花氏拿著披風,在附近找丁清的家,問著走著,就看到了在院子裏一邊掃地,一邊唱歌的妮子。


    那一刻的花氏隻覺恍惚,活生生的妮子呀,真好,老天爺對自己真好,老天爺讓妮子還活著……


    心頭大石放下,又想,自己怎麽就漏了這個地方呢?


    就在京都城裏,卻是找了一年沒找到,也從未遇見。


    花氏呆立著,終於引起了妮子的注意,四目相對,還是妮子將花氏請進來坐坐。


    妮子抖開那披風:“嬸子,補這些個衣服可費眼睛呢,您可常歇著會兒。”


    又讚歎補舊如初。


    花氏聽了,一直忍著未落的淚,終於還是掉了下來:妮子一點也沒有責怪怨恨她,還擔心她的眼睛。


    花氏如今隨身帶著石板石筆,她寫:容越祺已經不在了,他斬刑死的。你不用再害怕,你父母很想你,迴家嗎?


    剛寫完,又想起妮子不認字。


    卻不料妮子把石板拿過去,一字一句地緩緩念了出來,確實還有幾個字似乎吃不準,但猜也猜出來了。


    仿佛知道花氏心裏想的什麽,妮子道:“丁姐姐教的,可兇呢,學不好真的打手心。”


    精衛從外麵迴來,聽了這句心想:自己那時若學不好,命都沒了。


    見精衛迴來,花氏起身告辭,妮子一邊送花氏出去一邊說:“嬸子,我還要在丁姐姐這兒待兩年呢。


    那時候我不但能認字寫字……,還能學上別的本事。”


    妮子那最後半句原本想說,一般人再也別想把我擄走,可又怕這句話暴露了精衛擅長功夫,臨時改了。


    花氏知她能獲救,定是有奇遇,她可沒有這個本事去管人家的閑事。


    但花氏總要告訴妮子父母的。


    雖然這一年來他們經常收到妮子各式各樣的報訊,但跟著花氏,真的見到活生生的妮子,那才真是喜出望外,歡天喜地。


    妮子隻說自己為了報恩,還要在這兒再待兩年。


    京兆尹的人也早已得了信,於是所有的知情人保持了一種奇怪的默契。


    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卻誰也不說開,誰也不追究。


    江洋大盜也好,殺手也罷,反正這一次多虧了有她。


    丁清姐姐長得好看,身姿挺拔,雖然最初有想吃絕戶的上門提親,可漸漸的,真心真意的小夥子也不是沒有。


    可丁清姐姐都給拒了,妮子覺得她心裏一定是有一個人,比如這件披風的主人。


    可她不敢問。


    而今三年了,妮子迴來了,十六歲的妮子被吃著桂花糕聽吳大娘說這奇事的姚遠看中了。


    “那就是妮子?”


    “就是她。”


    民間為了給父母衝喜,不到年齡就拜堂成親的也不少,幾年後在圓房就是。


    姚遠想給自己十三歲的長子定一門親事,這次不用騙的,那確實傷天害理,就將實情告訴這個姑娘,願不願意的憑人家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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