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這八個字的禦批,但四位將軍還是按章程來的,審、供、監、報、批、驗、才可斬。


    在終於踏踏實實地抓住了一根主線之後,這速度倒底是快多了。


    京兆尹這邊,的確是這個黃金案出人意料的先牽扯出了一部分黃金的去向:軍中行賕。


    鐵匠鋪的東家見事情敗露,隻得招供出自己原是九王的人,九王倒了之後,歸了六王。


    每個月他都會提前收到貨運票,拿著票證去指定的船運碼頭接貨,裏麵就有偽裝成鐵錠的金塊。


    船老大和押船人也是多年的老熟人了,但他們很少交談,心照不宣的看著這東家帶人運走貨物,在清單上簽了字,就各自散了。


    每次收到的黃金都會按照九王的指示分派到各個不同地方。


    往軍中去的,是最大的一筆,多年來按照名冊和名冊上的數目發放。


    還有一部分是直接供給九王使用,會用各種方式將這些黃金送入九王府。


    另外是應對突發情況的,九王憑特殊的印章,派人到他這裏臨時支取調用。


    簡單地說,這東家就像是九王在京都的賬房,這個鋪子以前就是九王的一個小金庫。


    鐵匠鋪也為九王身邊的死侍、護衛打造了不少精良的刀劍。


    當初他們跟著九王的人都知道九王比六王要有底氣,六王會想盡辦法的去斂財,但九王不必。


    九王在軍中培植自己的勢力、撬動一些文臣、養死士、買田莊美女送人,甚至在宮中養眼線,都要花不少的錢,但九王花得起。


    可這黃金怎麽來的,鐵匠鋪的東家並不清楚。


    他是九王的賬房,替九王管著這小金庫,他又聘了一個賬房,做著店麵的賬。


    他說,那位駙馬爺是很厲害,推測幾乎全是對的,隻有一點出了偏差,店鋪裏的賬房被殺,不是因為知道了黃金的來處,而是因為知道了黃金的去處。


    九王倒了之後,運送金錠過來的船停了兩個月,也就是斷了兩次。但到了第三個月又恢複了以往,隻是從那以後他們的主子換成了六王。


    再後來,六王明麵上倒了,人不知在何處,但指令還是如以往一樣派人傳來,所以他也還是照做。


    隻能照做,以往做的那些事,不管是替九王還是六王辦事,都是殺頭的罪。雖然知道可能希望渺茫了,也仍然隻能希望六王最後能成事。


    也曾偷偷在心裏想過,若是六王敗了、死了,而又沒把自己牽扯出來,自己就還能好好活著。


    可隻要六王還活著,六王身邊還有護衛和死士,那自己就隻能聽命於六王,否則這條小命立馬就不保。


    沒成想不是六王被抓,把自己牽連出來,而是六王還在逃呢,自己先被抓了。


    關於這金子的來處,他能供出來的隻有船家,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抓了東家等人之後,懷安讓人去莊子上將竇陽、黎冰接迴來。


    等軍中這批收黃金的名冊報上去以後,懷安就迴駙馬府抱媳婦去了。


    公主已經有孕,且過了孕吐那陣,現在好像胃口頗好,隻是一會想吃這,一會又想吃那。


    太後派了有經驗的嬤嬤來,似乎管得很嚴,公主常常歎氣。


    見懷安迴來,公主先是滿臉滿眼的歡喜,馬上又想到可以打個幌子呀,忙道:“駙馬最近太辛苦了,瘦了瘦了。”


    報了一長串吃食讓人去準備,要好好慰勞駙馬。


    懷安聽了這些吃食的名字,就知道和自己關係不大,但也不在意,他對食物的包容度很高,等會兒就和公主一起嚐些不一樣的也好。


    公主見懷安對自己笑了,那是明明知道也不戳破的笑容,公主也笑了。


    京兆尹的人順著船家的消息一點點往下查,可捋著捋著,許多線索就齊齊斷了。


    眾人猜測,大概是鐵匠鋪出事的消息傳出去了。


    一直悄悄追蹤尾隨六王的羽林衛,終於在合適的地方完成了對六王的包圍,此處非集鎮、無岔路、少流民、誤傷逃匿的可能性都不大。


    當六王看到羽林衛的頭兒卓鵬時,先是一驚,再環視周圍,不由得仰天長歎:“還是輸了。”


    六王被押解迴京都。


    又過了半個月,流民開始有逐步返鄉的態勢。朝廷對此的態度是來去自由。


    原本擔心這種流動對災區造成的影響太大,可如果封禁著暫時不讓迴去,又怕流民之中興起種種謠言,人心惶惶,最後造成衝突。


    於是流民逐漸起程返鄉。


    在牢裏住著的白勝雪又由李途波安排出獄且換了一個地方住。


    這麽久也沒有抓捕到爺,大概已經逃出京都,天高海闊了?


    白勝雪住在自己這個新租來的小屋子,正在七想八想之際,卻聽見身後傳來爺的聲音:“黑道找人,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快。”


    聽到這話轉身之際,爺一把將人攬過去,緊緊摟在懷裏,同時一把小短刀紮入了白勝雪的後心,但她死前的一句話讓爺心裏不舒服:“還是比我想的來得慢。”


    爺不再想那麽多,施展輕功和自己的隨從迅速撤離。


    可到了落腳處,卻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黑血,這是什麽時候中的毒?


    他突然想到白勝雪說的那句話,以及這個女人剛從大牢出來。


    原來她去牢裏不是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待著,而是去大牢裏找他們黑道下毒的高手去了麽?


    而毒寡婦進了大牢,消息不通,還以為她白勝雪是黑道中人,是自己這位爺的心頭好呢?


    自己這是中計了?


    她是以自己為餌?


    這位爺隻覺得腿軟,似乎站都站不住了。


    白勝雪以自己為餌,不惜同歸於盡。


    李途波趕來時,白勝雪已經死了,她的血流在地上,衣裙上有她最後留下的潦草的血書:別難過自責……我自己選的路……與家人葬一起。


    那個起字沒能寫完,但已經能看出來是哪個字。李途波盯著這行字,紅了眼眶。


    江慕晚的舅舅葉荀接手了或者說買下了“鐵匠鋪”。


    自從東家和二掌櫃等一幹人等被抓,許多人以為鐵匠鋪徹底垮了,可除去知情人,鐵匠鋪的大部分,金銀器和銅器的全部,還有店麵的夥計都是無辜的。


    官府官賣了這家店。


    葉荀成了這家店的新主人。


    當竇陽和黎冰迴來後,見小丫頭芸香正在四處打聽他倆的消息,急得六神無主的樣子。


    竇陽忙喊了一聲:“芸香!”


    芸香迴頭看見他倆,先是歡喜,又不禁生氣責怪:“去哪了,也不知道讓人留個口訊。”


    這兩年,芸香時常來鐵匠鋪,早已和他們十分親近。不少鐵匠鋪的人私下裏都管芸香叫“竇陽的小媳婦兒”。


    懷安都聽聞了,也問過竇陽。


    竇陽紅了臉,半晌才道:“都這麽喊她了,那我肯定得娶她。”


    懷安樂了,拍拍竇陽的肩不再問這個。


    如今竇陽聽芸香責怪,自己也不好意思,隻說了聲:“知道了。”


    黎冰在一旁笑了。


    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月,流民幾乎已全部返鄉,有極少數因為各種原因留京。


    沈靜竹、蘇嵐帶著徐長風、徐長嘯在宋瑛的授意下,以流民身份重新登記了戶籍,兩個孩子在戶籍上也成功用迴了本姓本名。


    在六王被抓之前,京兆尹捕房的人推測六王曾經的藏匿地,就有牛家溝。


    後來因為流民到來,京兆尹等衙門口都忙得腳不沾地,暫時隻得將牛家溝的事放下。


    推測六王所有的一百至一百五十名左右的護衛、死士始終是一個危險的存在。


    在容懷安將牛家溝的地圖畫出來以後,禦林軍進行了幾次模擬的包圍、截斷、抓捕……這牛家溝的地形真是……


    六王留在牛家溝的人本來要化整為零,潛入整個京都的,也是因為流民入京後,許多類似宵禁之類的舉措,反而不好再繼續,大概先期隻走了十幾人,剩下的也隻得先在牛家溝藏匿。


    等禦林軍圍住牛家溝,兩邊短兵相接,又是一番廝殺……最終抓捕了七十六名、死去四十五名、逃匿大約十幾人。


    查黃金來處時,線索斷了。


    抓到六王之後,問六王這些黃金的來處,六王笑了:“同樣都是兒子,可兒子與兒子是不一樣的……這些金子原是屬於朝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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