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刑部侍郎曹鬱的夫人彭歡叩響了南安侯府的門,求見護國夫人宋瑛。


    宋瑛重生之後的性子,是越來越快人快語,單刀直入,與彭歡落座之後,便問道:“你我差著些年歲,以往也沒什麽交道,夫人找我是為什麽事?”


    彭歡道:“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夫人,曹家大禍將至,或者說徐家大禍將至,隻是今日之禍其實是一樁當年的冤案引發。”


    宋瑛道:“你夫君是刑部侍郎,有什麽冤不能申?”


    彭歡苦笑道:“今朝的刑部侍郎無法判前朝的案啊。”


    豫原郡有徐賀兩家,均為當地農家大戶,但因祖墳邊界、農田澆灌時搶水源、兩姓爭婚發生過多次爭鬥糾紛,兩大家族也產生過械鬥。


    徐家當時的家主徐茂,歸家途中被人重擊頭部,當場死亡。


    其實這事是鄰居李恩家遭了賊,李恩出門追,見屋外拐角處有人影,一鋤頭下去,打死了路過家門口的徐茂。


    連真正的小偷都嚇傻了,本來躲在矮牆下,如今奪路而逃。


    李恩也知弄錯了,又想到徐賀兩家的梁子深,四下張望,覺得無人瞧見,便悄悄進了屋子,把門一關,裝做什麽也不知道。


    夜深了,徐茂還未歸家,徐家出來尋人,見到了屍首,隨即報官。


    官府查驗了屍首,又查訪周邊鄰人,問到李恩時,他故意隱隱綽綽地說,昨天曾見到兩個賀家的後生在這附近。


    本來與賀家有仇的徐家,聽了這話,深信是賀家所為。


    而官府找人查證的結果是賀家的兩個年輕人當時均有多人在別處見過,不可能出現在李家門口。


    李恩卻到徐家說,自己為了幫徐家伸冤,仗義執言,肯定會被賀家報複,自己獨門小戶的,可鬥不過賀家,打算出去躲兩天。


    徐家人聽了,十分感激,按李恩的暗示給他出了一筆銀子。


    李恩拿著這筆銀子出去躲了一陣。本來他還擔心有別的鄰居看到,可這事官府查了許久,也沒有新的憑證。


    李恩又迴來了。


    當時的縣衙查到李恩這趟出門是徐家給的銀子,於是懷疑徐家各房因為爭家主之位,自家人內鬥打死了徐茂。


    然後買通李恩誣陷賀家。


    當時的縣令認定之後,就對李恩和徐家人用刑。


    李恩感覺風向不對,立馬改口確實當天不是見過賀家人,而是見過徐家人。


    但徐家人受刑之後,仍堅持不認此罪,拒不承認殺死徐茂。


    認為縣令收了賀家的好處,所以罔顧事實,冤枉徐家。


    徐家有兩位後生在牢裏受了大刑,但抵死不認,徐家別的族人去知府衙門喊冤,卻不料這個縣令就是知府的人,平時是知府用得順手的自己人,如何願意廢掉。


    知府采用縣令報上的案情,反將來鳴冤的三個徐家二房三房的兄弟收押在知府大牢,為了讓他們認罪,供認是大房自鬥,而上重刑。


    三人受刑後殘疾,其中一人受刑之後屈打成招。


    於是這個案子又以鐵案的形式報到京都,隻等刑部複核後,要判兩個徐家後生斬立決。


    至此,徐茂被殺,徐茂的兩個兒子被抓,二房三房的兄弟亦被抓。


    於是長房長子長孫徐麟,徐茂十五歲的孫子,繞道走別的郡府上京都告狀。


    千辛萬苦到了京都,卻在京都投告無門,人人不接此案,眼看此案刑部要複核下來。


    於是徐麟采用了最慘烈的告禦狀方式“血濺”。


    十五歲的徐麟以一條命為代價,將一紙血書訴狀遞到了前朝的刑部。


    這個案子被發迴重審。


    當地知府、知縣心虛害怕,如果真是冤案,自己辛苦得來的仕途不保,當了官老爺,再去當白丁麽?


    被一擼到底不說,還有可能反要坐牢。


    於是兩人走了炙手可熱的貴妃杜灼華的門路,兩箱子奇珍異寶送上,杜灼華笑道:“多大點事,也值得嚇成這樣。”


    於是徐家幾乎迎來滅頂之災,兩個兒子以弑父之名加誣告兩府官員之罪被秋後問斬。


    一眾兄弟子侄全部經重刑變成殘廢,使其無法入學入仕。


    徐家長房小兒子的兒子,另一位小孫子,當年隻有七歲,但知府知縣想斬草除根,便將徐茂的遺孀,這位小孫子的祖母關押至大牢。


    想以此將這位不知所蹤的小孫子逼出來,徐茂的遺孀為保住小孫子,徐家長房最後的血脈,在牢中自盡身亡。


    而徐家的家產幾乎全部被知府和知縣侵吞。


    彭歡道:“這樁案子,有三十年了。夫君曹鬱,今年三十七歲,就是當年徐家長房幸存的小孫子。


    他在京都嶄露頭角之時,是十年前,六王欲用他,拉攏不行,查到了這樁舊案。


    六王用非常手段殺了當時已年邁的縣令,又殺了當年知府的長子。


    那時夫君想報仇,不瞞夫人,他是反先帝反貴妃反九王的,也為當今陛下所用。


    可要報仇又要用合法合理的手段,卻已無意義,當年的知府已壽終正寢,知縣也好好的活了一輩子,重審舊案即使是冤案,也不一定會判知縣死刑。


    是六王將包括李恩父子在內的四條人命,哢哢砍了,報了這個仇。


    於是夫君要六王一諾,不幹涉他刑部的差事,至此幫六王做事。


    幫六王做事是抄家滅族之事,我今日來講這段往事,不敢求老夫人徇情徇私。


    隻是不想這事的真相被這樣埋沒了。


    我那夫君即使東窗事發,也是準備了另一套說辭的,他還有餘恨未消。別人的後人還過得挺好。


    如果有一天,徐家後人能有一線生機,留一點血脈於世,也不敢求老夫人作什麽,就是如果知道了,能睜隻眼閉隻眼,就是天大的恩澤了。


    我知我們兩家原無這樣的交道交情,就是老夫人有另外的選擇,我也是明白的,所以就當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說說罷了。


    徐夔,是我夫君的本名,我一介孤女,得他大恩,能做的隻有生死相隨,若是陛下憐憫他這些年為官其實清正,可以入葬立碑,這是我夫君的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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