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兵士自責的看著陳壘,低著頭低聲道“陳爺,都是我等不好,隻差了一步,這該死的家夥知道我們來了,直接就把這個姑娘的脖子給活生生掐斷,連救的機會都沒給我等!”


    這個披頭散發的人正是羅樹。


    隻見他神色似乎有些瘋癲,像是在對陳壘低吼,又像是在看著陳壘竊笑“你們不就是為這個賤貨來的嗎,現在她死了,你們還能幹嘛呢?”


    四麵八方都圍著路人,他們看著羅樹的神情,有一股透心的冷意從心底鑽出來。


    “這個人,如果給他解開,再給他一把刀,或許他會把這裏所有人殺完,一個不留,就像對待畜生那樣。”


    想到這裏,路人們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幾步,腳尖踮起,已經有了幾分想跑的意思。


    可陳壘隻是站在原地,冷眼看著羅樹,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死屍。


    何魚在身邊。


    如果這家夥能竄過來,他叫他爹都可以。


    羅樹見陳壘不搭理他,氣惱之下朝著他不遠處的屍體吐了口唾沫,口中還一直罵罵咧咧的“晦氣!”


    見此場景,周圍百姓臉上又充滿了憤懣,羅府下人羞愧的低下了頭。


    這已經不能算是人能做出的行為了。


    連死去的人都絲毫不尊重,這是畜生才能幹出的事。


    所有人都恨不得衝上去,把羅江按在地上好好的教訓一頓。


    就像是要揍剛才膽怯的自己,剛才怎麽會因為他的眼神而害怕?


    這家夥罵起人來,不也是個普通人嗎?


    所有人當中,隻有羅江眼神憐惜的看著羅江,喃喃自語“江兒啊,是為父不好,沒有能力保住你,我辜負了你母親的期望!”


    他的言下之意很簡單——要是他有能力,絕對會把其他人都給殺了。


    或許在他眼裏,隻有他的兒子能稱之為人,其他的可能隻是行屍走肉罷了。


    陳壘搖頭,眼神中帶有憐憫“不會殺人,好一個不會殺人啊!”


    江華不停的哭泣,雙手握緊。


    “何叔,你去把這羅江給捆住!”


    何魚聞言徑直向前。


    陳壘把腰間的地級佩劍抽出,輕踢了江華一腳“小子,拿著這把劍去報仇吧!”


    這事陳壘來動手,遠遠沒有當事人動手來的大快人心,所以陳壘選擇讓江華來。


    看到這一幕,羅樹絲毫不懼,反而在猖狂大笑“殺吧,殺吧,吾早就享受夠了,又怕汝這小兒手中這四尺利劍不成?”


    江華猛地把陳壘手中‘奪’走,二話不說直接衝到羅江麵前,往麵門裏刺去“失去父親的痛苦,我讓你這個畜生也嚐試一遍!”


    羅江肌肉本能的想反抗,但被何魚死死的摁住。


    江化一劍刺中羅江麵門,羅樹瞪大了眼睛。


    “臭家夥死了...”


    羅樹的心裏,一下子百感交集。


    “臭家夥...死了...”


    陳壘望著遠方的火燒雲,不禁歎了口氣“你們在這裏管住,我先進府看看還有沒有被關押著的人。”


    其實陳壘剛來的時候。


    還真沒打算把這羅家給滅了,隻打算給羅江扒幾層皮下來,讓他知道什麽才是錯誤,順便徹底把他打疼,讓他不敢報複。


    至於後來嘛。


    知道羅家做的事以後,找到合適的理由,那就是必滅羅家的一個狀態。


    包括剛才羅江要賄賂陳壘,被陳壘給一口迴絕了。


    畢竟賄賂得來的錢,哪有抄家來的快,更何況賣鹽是官府的事,是官府用來補財政的。


    現在放任別人賣私鹽,這不是自斷財路嗎?


    四周的視線都直勾勾的盯著江華,以及江華手上的劍,沒有多少人在意往府中走去的陳壘。


    等他走到府內,隱約聽見了四周百姓的歡唿。


    陳壘心想“這大概是羅江或者羅樹死了吧。”


    沒有管,繼續往府內走去,何魚隻是幾秒鍾也跟了上來。


    “羅樹死了?”陳壘問道。


    “沒有。”何魚搖頭“他還好好活著呢。”


    “嗯?”


    “那個叫江華的,把羅樹削成了人棍,還讓人找來醫師,說後半輩子時時刻刻都要養著他,要讓他每時每刻都懺悔,直到他成了佝僂老人,他也不會放過。”


    陳壘眉頭一抬,有病嬌那味兒了!


    他猜測,正是羅樹之前的囂張,這才導致江華有了這個想法。


    笑了笑,如果真按江華這麽去做,那羅樹可有的受了,一被子活在甕鬥裏麵,若是江華不想讓羅樹死,塞個東西在羅樹嘴裏就可以了,簡直可以說是容易至極。


    “隨便他怎麽做吧,反正羅樹也是罪有應得。”


    “嗯。”


    陳壘悠悠的走著。


    穿過花園,走過一個小池塘,就看見一個通體漆黑,門口沒有鎖,這正是羅氏一族明麵上的庫房通常時間裏,都是有幾個是死忠守著庫房。


    但現在沒有,不過門口旁有幾具屍體,想來就是羅氏的死忠了。


    陳壘徑直走過去,打開大門。


    看見的第一眼,就是琳琅滿目的珠寶玉石,注視了片刻,陳壘歎道“之後帶人來搜查裏邊,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搜出來,分一些給之前那些被禍害的鄉民,別全部拿了,胃口太大了會被人說,咱也不差這點錢。”


    “好。”


    對別人來說,這一個庫房的財寶,若是能占為己有,就絕不會放過一個銅板。


    但對陳壘來說,這對他也沒有太實際的幫助。


    他需要的還是民心。


    他先前在徐州有許多產業,都是特意開設起來,所以他並不缺錢。


    就像前世的某位著名企業家所說的那樣——他對錢沒有興趣!


    他最開心的時候,還是當初抱著父親大腿,有了蛀牙還是拚命要銅錢,跑到郭家老五那兒買糖葫蘆的時候。


    若是有6個銅板,那就買兩串,他和何魚一人一串,若是隻有3個銅板,那就隻能買兩串,他吃四個,何魚吃兩個,那段時間無憂無慮的,不用想那麽多。


    現在嘛,陳壘搖搖頭,現在反而沒有之前那麽開心了。


    時間就是這樣,把你想的,不想的,全都擠成一堆塞在你腦子裏,然後推著你往前走。


    把你喜歡的,不喜歡的,都扔到一邊,不再讓你看到。


    陳壘在這裏呆了許久,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撈起一塊銀子徑直走了出去。


    畢竟前世是混跡了好幾年釣吧的釣魚佬,空軍是絕對不可能空軍的,少說歹說都得帶點東西走。


    走出庫房之後,何魚往迴看了一眼,隨後把門緊緊合上。


    穿過池塘,走過花園。,陳壘正好看見,被廣陵兵士按住的黑臉老謝正死命掙紮。


    陳壘搖頭,繼續往外走。


    這門房助紂為虐,也無幸免之理。


    而且把羅家父子殺了以後,這樁事也就不用他來管了。


    剛好歐陽青不是想投奔他嗎,正好可以看看歐陽青的決心。


    “去把歐陽青找過來,把後續的事情交給他來做。”陳壘吩咐道。


    “嗯。”何魚看著宛陵方向,不禁發自內心的笑了。


    他也能明白陳壘的想法。


    畢竟有免費的勞動力可以用,不用不是浪費嗎?


    就這樣,除了明裏以及暗裏的庫房,其他的事務全被歐陽青接手。


    這也讓歐陽青暗暗叫苦,這陳壘怎麽也把他拖下水了。


    最關鍵的是他還不好拒絕,也讓歐陽青心疼“接下來這些世家豪族該怎麽看我啊,好不容易打好的交道。”


    這個年的豪族,手底下沒有一個是幹淨的。


    換而言之,如果陳壘是掀老底,那他們這些人全都該死,沒有一個得以幸免。


    這也是天然的兩個對立麵,絲毫沒有緩和餘地。


    但沒辦法,現在看上去肯定陳壘勢大,他肯定幫的是陳壘。


    要知道,經此一事,陳壘在民眾心中的好感肯定更高。


    原先陳壘時不時的幫襯他們一把,讓他們少交稅收,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利益,沒有人會不喜歡。


    而且現在陳壘做了諸多改革,廣陵兵士訓練之餘,還會給開荒地、鑿渠,低價租給他們用,和他們這些世家大族比起來,擁護誰,不用腦子都知道。


    現在這件事,歐陽青知道,一傳出去,陳壘在揚州是再也抑製不住了。


    在往先的日子裏,哪有人會給他們報仇的?


    想到這裏,歐陽青反而怪異的笑了笑“飯子,去把這件事告訴贏直。”


    葉飯“...”


    “老爺,先前不是說幫陳壘了嗎?現在怎麽又告訴贏直?”


    他不解,自己老爺有這麽兩麵三刀的嗎。


    怎麽前些日子說要幫陳壘,現在又說要幫贏直了?


    歐陽青冷笑“這陳壘這次拖吾下水,但一點好處都沒有給吾留,在他帳下,以後是吃不到肉了,還不如把寶壓在贏直身上。”


    “好吧。”


    “汝現在就去!”


    葉飯走了之後,歐陽青神色幽幽的盯著揚州州牧府的方位。


    陳壘在揚州固然可怕,但現在有他這個二五仔在這裏,反而優勢又被拉小了。


    到時候贏直也是兩州之地,陳壘也是兩州之地,贏直還是始皇後裔,一到亂世,孰優孰劣,一眼便知。


    更何況。


    這件事可以算陳壘的優勢,也可以算作陳壘的劣勢。


    贏得了人心,世家豪族的厭惡不可避免。


    陳壘剛來的時候,手下不知道有多少質子,雖說全都放了迴去,但這些豪族對陳壘的厭惡肯定保存下來。


    “亂世啊...”想到自己手下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郡兵全被陳壘奪走,歐陽青又是歎一口氣“真是可惜...”


    如果這些郡兵沒有被奪走。


    歐陽青自認自己還是可以有一絲機會的。


    至於現在嘛...


    有個鬼的機會,老老實實的‘打工’算了。


    ---------


    時間過的很快。


    揚州的招兵被有條不紊的被展開。


    丹陽郡的招兵工作被最先完成,被陳壘分到黃忠、許懸、陳琳等人的手中,讓他們幫著招人。


    基本上各個縣招來的人都會被分開,不會說一個隊裏麵都是認識的鄉黨,這也是預防拉幫結派,軍營裏最怕的也是拉幫結派。


    而揚州地下的暗流湧動的也是越來越厲害。


    似乎隨時都會出現一張血盆大口,惡狠狠的朝陳壘咬過來。


    不過陳壘本人並不擔心。


    早在陳壘決定幹預羅氏的時候,他就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


    他需要的是絕對的掌控,而不是像是曾經曆史裏的徐州那樣——世家大族看劉備素得人心,擔心劉備變成第二個陶謙,所以乘劉備與袁術打仗的時候引來呂布,讓腦子簡單的呂布來占據徐州。


    更何況,他奪得揚州,比劉備還尤有不如。


    好歹劉備還是陶謙底下三讓徐州才受下的,而陳壘是部將起哄,然後他自領的揚州牧。


    加之一開始,他就惡了那些豪族的心。


    如果讓揚州厭惡陳壘的豪族好好的活在後方,那陳壘這個揚州牧根本就坐的不安穩,不敢出去打仗。


    正是有這一層顧慮在,陳壘才選擇把事做絕。


    你們不是看我不爽嗎?


    那我就不和你們玩。


    我直接把桌子掀了,重新造一張桌子,換一堆牌手來和我玩。


    至於你們?


    有多遠就滾多遠。


    他也不用不擔心舉目皆敵。


    畢竟連始皇遠交近攻先例在前。


    再者說,前世偉大的領袖都曾說過,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如果他抄作業都能抄錯,那也沒多什麽好說的了。


    所以對陳壘印象還可以的那一部分人,是肯定不會放棄,反而要想盡辦法把他們拉過來,和陳壘一起共事。


    雖然很少人知道,陳壘與他們交好,但陳壘的一部分底氣,的確來源於這些人。


    看著桌子上的公函,陳壘微微笑了笑。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讓剛招來的州兵知道,什麽人才是他們的頭子。”


    “隻要做到這一點,那接下就可以想辦法,先除掉一些豪族,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再一舉剪除他們。”


    “但這樣對外麵就不好解釋了。”


    “畢竟外麵還有十一個州,世家豪族存在不少,若是惡了他們,接下來的難度不可與往日而語。”


    想到這裏,陳壘有一絲頭疼,怎麽正當的收拾掉他們呢...


    看著桌子上被他大字寫著的遠交近攻四個字。


    陳壘興奮的一拍腦袋。


    “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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