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虎牢關。


    已有一堆兵士在這裏列陣等候。


    正到卯時也就是早上五點鍾。


    此時天還是蒙蒙亮,不在司隸範圍之內的達官貴人們,或許還在睡夢之中。


    但虎牢關裏、包括洛陽在內,這一夜有很多達官貴人都睡不著。


    因為他們知道,諸侯討董的聯盟,會在這一天帶兵前往洛陽。


    雖然人心不是很齊,但迄今為止打的都是勝仗,所以哪怕人心不齊也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陳壘身穿鎧甲,神色嚴肅的站在全軍最前方“董卓殘暴,持帝以令天下忠良,奢淫且欺上,吾等忠良不忍陛下受此屈辱,遂自行成軍討董,現在董卓逆賊離我們僅有一部之遙,現在就是救兩位殿下於水火的最好時間,諸位...既然吾等有能力,那能容忍坐視陛下受此屈辱否?”


    “不能!”諸侯兵士們高舉手中兵器唿喊。


    陳壘又問“如若不能接受,吾等又該如何?”


    “攻破洛陽,斬殺逆賊董卓,還陛下一個朗朗乾坤!”


    陳壘滿意點頭“如此甚好。”他轉頭說道“那就擂響軍鼓,全軍出發!”


    厚重又讓人心安的腳步聲踏響,雖然雜亂無章,但一步一個腳印下還是能傳出不小的聲響。


    當將近二十萬兵士撥動出擊時,立馬就有一隊偵查飛速的趕迴洛陽,來到董卓的私宅中,給董卓報信。


    “董司空,陳壘已經帶著其他逆賊趕往洛陽了!”


    董卓很疲乏,能看出來精神狀態很不好,但他還是發怒一掌拍在桌子上“這群人真是反了天了,還帶著人洛陽,莫非他們是真的想造反不成?”


    傳令的偵察員李六深深的低下頭。


    誰是反賊,誰是忠臣,他還是能分清的,現在還在董卓手下幹也不過是為了錢財罷了。


    “汝觀他們行進速度,第一批先行部隊大約什麽時候到洛陽?”


    李六估算了一會兒時間,第一批不是精銳,行進速度與之前相比也不算太快,按照他之前看的,大概需要2個時辰,也就是4個小時,趕迴來的時候花了3刻鍾,所以他低下頭恭敬說道“大約還需1個時辰5刻鍾。”


    董卓點頭表示明白“你且繼續去探。”


    “諾!”


    待李六走後,董卓大動肝火“這群逆賊!特別是那個陳壘小兒,若是吾知道,他現在會做出此事,定在討伐黃巾之時就把他給殺咯!”


    ...


    牛輔一臉便秘。


    他很想說,按照之前他手下的武將,根本斬不了陳壘。


    但話蹦到嘴邊,不知為何就變成了“還有那個天殺的劉備,如此的忘恩負義也是罪該萬死!”


    董卓極其認可“汝說的正是,這劉備也是該死,吾當時沒多大權勢,還是幫他運作到了一地太守的地步,可他翻臉就不認人了,嗬嗬。”


    牛輔打心底唿出一口氣,若是平常時間頂董卓也就罷了,頂多吃點小苦頭,現在敢和董卓頂,嗬嗬,怕不是不想要這身肉了?


    董卓煩躁的四處打轉,隨後臉看向李儒“文優,汝覺得...吾現在該怎麽辦?”


    李儒也沒有辦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先派人把白兒他們都送到大漢之外吧。”


    ......


    聽到這句話,董卓的身體一下子就癱軟了下來。


    白兒正是他的孫女董白,時年十四,去年還在為她找如意夫君,如今李儒說要把她們先轉移到大漢外,無疑就是他也覺得這場戰爭贏不了了。


    李儒看了一眼天空,無奈的歎道“嶽父,你太衝動了,少、獻兩帝未殺,吾等還可在洛陽城牆之上用這兩帝威脅下麵這幫諸侯。”


    停頓一會兒,李儒又沉沉的歎了一口氣“隻要那些逆賊還認漢室忠臣這個身份,他們就不可能會動手,他們必定會投鼠忌器,隻要我們許以重利,再勒令他們退兵,還可緩解一時之憂,但嶽父你把少、獻兩帝都給殺了,事情已經沒有任何轉圜餘地,就算他們把洛陽裏的人了一半,但隻要殺了吾等,大義還是在他們手中...”


    董卓眼裏閃過一絲愧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見,為自己辯解道“那兩個家夥就是不想讓吾好受,就算吾有這麽大的危險,他們還是不願把手中藏著的傳國玉璽拿出來,吾也是心中有氣,才會失手掐死他們兩。”


    他對天發誓,若是劉協或者劉辯任何一個人把傳國玉璽交出來,他絕對不會把他們兩都掐死。


    李儒再次歎氣。


    他是相信兩位孺子帝真的不知道傳國玉璽在哪裏,但是他嶽父鑽牛角尖,聽不進去也算正常,誰讓這是他的嶽父,無論他做了什麽蠢事,他都得背著。


    李儒說出一個可行的意見“派兵去城牆邊守好吧,再讓白兒他們去大漢之外,洛陽這邊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董卓沒有迴答,但李儒知道董卓已經默認了。


    所以李儒快步走出去,和幾個死忠交待一番,再然後去西園,和實際掌控兵馬的幾個校尉說道說道,讓他們去洛陽城牆邊,守住接下來可能會來的猛攻。


    洛陽城牆高大,是一般郡城的兩倍高,所以陳壘他們也不是那麽好攻下的。


    他現在想的隻有快點把消息傳迴隴西郡,讓董氏以及董白他們去避難,不然等他們在洛陽倒台了,按照之前他們做出的這些事,別說是誅九族了,恐怕是有九十九族都不夠誅。


    他死倒是無所謂,但他也有在乎的人...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各路兵馬行動,洛陽城內的人也各懷心思。


    正如李六推測的那般。


    討董的第一批陣營在1個時辰5刻鍾之後,來到洛陽城牆不遠處列陣。


    陳壘為了刺激董卓,安排的第一批人就是劉備,讓他先來洛陽與董卓對峙,讓他來搞董卓的心態。


    張飛站在城牆邊,一聲怒吼“逆賊董卓何在?”


    董卓黑著臉走出來,似乎像是要和張飛比誰的臉更黑。


    張飛粗獷一笑“董卓,汝可認識俺是誰?”


    你化成灰吾都認識!


    董卓話都沒說,問旁邊的弓兵拿了一副弓箭,徑直往張飛的嘴巴射去。


    張飛一矛挑開,大笑道“就這氣力,汝沒吃飯嗎?”


    身後的兵士們也哄笑,隻有董卓一個人灰著臉,打是不可能打過,所以他隻能用嘴噴迴去“一個背信棄義的鼠輩,安在我軍陣前犬吠?”


    “汝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天下有識之士皆想殺之,汝還在這裏拿這等小事說事?”


    董卓也不罵其他的,就盯著一點再罵“背信棄義的鼠輩!”


    張飛罵的花樣就多了,一會兒罵他識人不明,十七萬大軍一日被破,真的是厲害,一會兒罵他打仗辣雞,張角的軍隊一點都沒打下,反而中了張角的計,被殺了一萬多大漢忠良,罵的董卓整個人肝火大動。


    董卓知道自己罵不過張飛,索性直接對劉備罵道“兀那大耳賊,汝還不現身,就讓一個手下來辱罵於我,你是不是敢做不敢當?”


    劉備從大軍之中走出來,溫和的對董卓笑道“董司空,你也勿要怪吾,吾乃漢室宗親,中山劉氏之後,如今董司空擅自做出廢少帝立獻帝之事,吾定是不能坐視不理!”


    董卓不言語。


    他細想之前的自己是多麽的愚蠢,居然培養了一個競爭對手出來。


    最關鍵的還是劉備怎麽樣都占據了道德的誌高點,怎麽說都是他有理。


    董卓一時之間也不想和劉備對噴了,撫著額頭坐在城牆上,任憑下麵張飛如何罵,他都沒有再站起來過一次。


    而左右兩邊各站著一個武將,正是李傕、郭汜兩人。


    他兩人看著下麵漸漸歸來的諸侯,眼睛發狠“司空,如今他們想要致我等於死地,不若我等把他們殘留在洛陽的親屬全給殺了,與他來一個魚死網破?”


    “去讓文優過來,問問他的意見。”


    董卓此時想到了李儒方才與他說的,所以一下子也沒有答應,按照他平時的性子,絕對是會當下就應下的。


    他不好受,那別人也別想過好過!


    李儒很快就趕了過來,因為他剛才就在城牆之上。


    李傕把他剛才的想法說給李儒聽,李儒尋思片刻,隨後說道“現在先別這樣做,這是最壞的結果才能做的,不如現在去他們私宅之中把他們請過來,看看能不能讓幾路諸侯退兵。”


    不說別的,袁紹,袁遺,袁術三兄弟,以及楊頌他們的生父此刻就在洛陽。


    先前董卓也不是沒有想過把他們抓起來,但是怕激的外麵這些人魚死網破,所以就沒有把事情做的太絕。


    可現在的情況與魚死網破也相差無幾!


    所以把他們抓起來沒有絲毫的問題,所以李儒立馬就發號施令,讓人把那些人抓到城牆上來。


    士兵們紛紛行動。


    董卓現在再‘虛弱’,抓他們幾個還是沒有問題的。


    他們藏著的門客就算再厲害,也擋不住數萬兵馬的功法,所以袁傀、袁逢、楊彪...等人就被抓了洛陽的城牆上。


    他們紛紛被董卓麾下的士兵強行按著手。


    董卓撫掌高聲對下方臉色不好的袁紹,袁遺、楊頌三人笑道“本初、伯業、子形,你們四人不若退兵如何,最近你們三人的長輩可是叨嘮你們的緊啊,還是多迴家陪陪長輩吧!”


    袁術還在汜水關那邊,所以董卓也沒帶上袁術。


    袁紹三人不說話,楊彪已經破口大罵“汝等奸賊,知曉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就抓我等來威脅小輩,說出去也不怕貽笑大方!”


    這時候國家肯定比個人的意願更重要,他不想楊頌因為他退兵,這對他家的名聲不好聽,所以他大吼著說道“子形,汝也大了,可當楊家之主,吾死後..嗚嗚”


    “快把他嘴給捂住!”李儒大叫道。


    楊頌麵色陰沉,但他已經知道如何選擇了。


    自古忠孝兩難全,特別是漢朝,這個以孝治國的時代裏,如果不孝真的是會被拒絕一切升遷,同樣的,如果孝順的話,還可能會被賞識從而撈個小官當當!


    但現在這個情況,肯定是忠大於孝!


    因為他現在所解救、所效忠的乃是大漢天子!


    董卓死死的盯著楊頌,像是要把他直接給一掌拍死。


    楊彪也就四十來歲,正值壯年,可他現在竟有些悍不畏死的意味。


    不是因為他活夠了。


    而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怕死,那他楊家的聲譽就全完了。


    “逆賊董卓,拿旁人做文章算什麽好漢?”楊頌臉色極其陰沉。


    因為他輩分比較高,楊賜才是他的叔父,也就是說楊彪是他的堂哥,但楊彪比他年紀大了不止一輪,平時待他極好,在楊頌心裏,楊彪也和楊賜這種長輩沒差。


    現在董卓拿楊彪來威脅他,真的是讓他無比惱火,而且他還無可奈何。


    這種感受真的是讓人很抓狂。


    這時候陳壘悠悠來到陣前,看著董卓歎了口氣“董司空,吾在黃巾初見你時,還曾為你豪爽之氣所折服,現在再次相見,未曾想到董司空已是大漢之賊,妄想竊取天子神器。”


    說到這裏,陳壘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何曾糊塗啊!”


    董卓被說的有些煩躁“陳壘小兒,汝不必在這裏給吾扣高帽。”


    陳壘微微一笑“看來董太守是不想與我說話的話,那就不說吧,但吾來想,董司空汝還是最好放了幾位老大人吧。”


    董卓陰冷的看著下方“若是我不放呢?”


    陳壘若有所思的說道“吾記得董司空的家眷還在隴西郡吧?”


    陳壘撫掌笑道“恰好吾家世叔稍有武力,腳下坐騎也尚可,不如讓我世叔去隴西郡做客如何?”


    聽到陳壘這話,董卓嘴角有些抽搐。


    他很想直接罵陳壘,說他使盤外招。


    但他才是先這樣做的人,所以董卓也沒自討沒趣。


    楊頌眼裏閃過感激。


    按照楊彪剛才的說法,應該是想要讓自己不要管,但他不管的話,以後也一定會後悔,現在陳壘出來無疑就是把事情解決了。


    但陳壘現在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董卓身上,並沒有看到楊頌的感激,隻見他眼睛突然冷了下來“董司空,我隻等你一刻鍾,若是一刻鍾之後還是不放人,我就讓我世叔去隴西了!”


    時間緩緩過去。


    很快離一刻鍾就隻有一兩分鍾。


    董卓還在與陳壘眼瞪著眼。


    但何魚翻身上馬的一瞬間,董卓瞬間就認慫了。


    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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