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雪,你在發什麽瘋?”


    夏天雪很快迴過神,眼珠一轉,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水凝煙,這一次,我會讓你終生難忘的。”


    水凝煙心中忽地生出一抹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夏天雪意有所指。不過眼下她顧不了那麽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她隻想盡快看到司徒少恭,這樣她才能安心下來。


    於是,她眉眼淡然,聲音悠揚道:“夏天雪,在救司徒少恭之前,我有條件。”


    司徒少恭原本以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卻沒有想到自己醒來的時候竟然躺在禦書房的龍榻上。旁邊的暗一、暗三、暗七見他醒來,全都圍上前,歡喜不盡,眼睛卻都紅紅的。


    司徒少恭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除了感覺胸口有些發悶以外,倒跟個沒事人一樣。他心裏暗自訝異,明明知道自己的毒沒有解,可是沒有以前那般難受,丹田之處隱隱的還有一股真氣緩緩遊走全身,綿延悠長。他心中一驚,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暗一,告訴朕,朕昏迷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司徒少恭鳳眸微眯,若有所思,聲音透著叫人無法忽略的威儀。


    “主子,您剛剛醒過來,要多加休息才是。”暗一聽到主子的詢問,眼裏快速地掠過一抹慌亂,連忙轉開了話題。


    司徒少恭的眸子又深沉了幾分,冷冷掃視過眼前的三人,一字一句冷硬道:“你們,向朕隱瞞了什麽?你們該知道隱瞞朕的後果。”


    此話一出,暗一、暗三、暗七皆是跪地請罪,神色慌亂,“主子,屬下是為了主子好,既然主子想知道,那屬下就說了。”


    主子曾經說過,他的身邊隻留絕對忠誠和服從命令的人。主子的脾氣他們是知道的,真怕主子一個不高興將他們趕走。哎,主子如此警覺,想瞞是瞞不住了。


    “說!”簡單的一個字,卻帶著不容反抗的威儀。


    暗一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說道:“主子,是尋夢前輩,前輩為了救您,將自己的畢生功力都傳給了您……”


    司徒少恭的身子猛然一抖,唇畔緊緊抿成了一道剛毅的線條。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道:“師父怎麽樣了?”


    “主子,尋夢前輩他已經去了……”暗一艱難地說道。


    “主子身肩重任,不能有所閃失,否則冥月國必將大亂,生靈塗炭。尋夢前輩心懷天下,令人敬畏。”


    “主子,您要好好地活下去,可不能辜負了尋夢前輩的一番苦心啊!”


    暗一、暗三、暗七三人說完,全都緊張起來,手心被汗意濡濕了,此時此刻他們心裏做好了迎接主子暴怒的準備。


    許久,書房裏並未響起預期的發火聲,三人不覺訝然地看向主子,隻見司徒少恭一陣發忡,麵具下的那雙眸子微微泛著漣漪,水亮水涼的,裏麵載滿了悲慟和愧疚。


    三人看了心裏更是難過,他們寧願主子衝著他們大發雷霆,也不願主子默默地承受著痛苦。這樣的主子太叫人心疼了。


    “主子,您要節哀順變。”暗一、暗三、暗七此時不知該如何安慰主子,似乎說再多的言語也是蒼白無力。


    “我想去給師父上柱香。”司徒少恭強忍住心裏排山倒海般的悲愴,悠悠開口。


    師父豁出性命救他,自然是希望他能夠勵精圖治,而不是沉溺於傷痛和愧疚之中,難以自拔。


    暗一、暗三、暗七擰眉歎息,雖然尋夢前輩的仙逝對主子打擊很大,但如今沒有人能幫主子,隻能靠主子自己從悲慟中走出來。


    一間偏殿裏,司徒少恭對著尋夢老人的靈位焚香叩拜,暗一、暗三、暗七看到周身散發著悲傷氣息的主子,眼睛也跟著酸澀起來。


    司徒少恭叩拜完畢,聲音淡淡道:“你們先下去吧,朕想在這兒多呆一會兒。”


    “主子……”暗七咬了咬唇,實在不放心他們主子。


    司徒少恭斜睨了她一眼,霸氣淩雲的氣場瞬間讓暗七還想說的話咽迴了肚裏。旋即暗一、暗三、暗七垂首退了出去。


    司徒少恭靜立在那兒,凝視著眼前的靈位,眼裏的霧氣氤氳開來,讓一切都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唯獨關於師父的音容笑貌、孜孜教誨在他腦海裏清晰浮現。


    “師父,是少恭害了你……”許久之後,司徒少恭喃喃開口,聲音沙啞,眼中有著濃濃的愧疚湧出來。


    便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道若有若無的歎息聲,眉頭下意識地深凝起,喝道:“是誰!”


    “你師父肯用畢生的功力和性命救你,可不是讓你愧疚的。與其自怨自艾,倒不是做一番有意義的大事,這樣也可以慰藉你師父的在天之靈,相信這也是尋夢前輩希望看到的。”


    伴隨著一道輕柔悅耳的聲音由近及遠,殿中央擺放著一扇玉骨屏風,將司徒少恭和外麵說話之人生生阻隔了。可是當聽到那道聲音時,他的身子猛然一顫,唇瓣動了幾下卻沒有出聲。


    司徒少恭轉身,眸子似喜似憂地望著前方,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彎曲,此刻連他也說不清道不明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


    對那個女人有著深入骨髓的相思,自己焉能聽不出她的聲音。隻是她怎麽就來了?她不是在西池國做她的皇後嗎?


    這一刻,司徒少恭心中百感交集,有激動、酸澀、悲哀,隱隱地還有一絲驚喜。


    胡思亂想間,一道窈窕的身影繞過玉骨屏風,闖入了他的眼簾之中。她,依舊白雪凝膚,眉眼傾絕,豐姿絕世,豔質憐人。


    四目相對之際,兩人皆是怔忡。不過是月餘未見,司徒少恭的變化卻讓水凝煙心頭泛起一股酸澀。


    身形比以往消瘦了不少,麵具下的那雙眸子黯淡得像是灑了一層灰。


    水凝煙就這樣站在司徒少恭的麵前,久久對視,卻無語凝噎。最終卻是司徒少恭先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司徒少恭的聲音很淺,低垂的睫毛,帶著點兒拒人千裏的冷調。司徒少恭做夢也沒有想到,再見麵時他竟然可以保持得如此平靜,起碼偽裝得很完美,這般清淡的語氣仿佛是他反複練習了數百次一樣。


    一個連自己性命都無法掌握的男人有何資格給她幸福?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是西池國最尊貴的女人了,不是麽?


    司徒少恭的冷漠疏離,讓水凝煙頓時心頭火起。她究竟做錯了什麽,這個男人憑什麽這樣對她?


    一時間滿腹的委屈猶如洪水猛獸一般瞬間侵襲而來。她嚶嚀地哭起來,梨花帶雨,纖手成拳不斷揮舞在司徒少恭的胸前,邊打邊控訴著對方的罪行。


    “司徒少恭,你個沒良心的!你是在怪我做了段扶蘇的皇後?可是你可知,伏羲琴在段扶蘇的手裏,為了得到伏羲琴,我不得不和他做交易。因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隻有集齊七件上古神器才能救你……”


    水凝煙的話字字冰璣重重地砸在司徒少恭的心上,那冰冷噬骨的疼痛讓他一瞬間連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淚眼婆娑的女子,腦袋像是被重物擊中了一樣,嗡嗡作響,大腦短暫的空白之後,她終於消化了那個女人的話。


    原來這個女人竟然是為了他,才委身下嫁給段扶蘇。原來她對自己竟是這麽好?原來是自己誤會了她!


    “煙兒,你這是何苦……”短短的幾個字飽含了言者的多少辛酸和痛苦。


    司徒少恭此時此刻,不知自己該說什麽,他的心裏是從未有過的矛盾。她的心裏隻有他,惦念著他,這讓她狂喜;可是他帶給她的卻是莫大的苦難。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有什麽資格讓這個女人喜歡他?


    司徒少恭憐惜的口吻讓水凝煙這一刻心弦徹底崩斷,她雙臂緊緊抱在司徒少恭的腰間,拚命搖頭,她在司徒少恭的懷裏哭得更兇了,眼淚狂飆,似乎想將這段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全都哭出來一樣。


    “我不管,我就是讓你活下去。我就是不想讓你死。即便有朝一日,我們不再有交集,但是隻要你還活著,我便心滿意足了。”


    “傻丫頭,你真是個傻丫頭。”司徒少恭唇畔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眼裏是無盡的憂傷濃重的霧。


    為了他一人,師父仙逝,這個女人犧牲了她的幸福和自由,這代價太大,他的這條命得來不易,付出的代價太大。他還有什麽理由糟踐,他要好好地活下去。


    “好了,別哭了。再哭眼睛都腫了。”司徒少恭輕拍著水凝煙的後背,柔聲安慰。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哭得如此洶湧,卻是為他這麽一個無用的男人。


    心緒漸漸平靜下來,水凝煙從司徒少恭的懷裏退出,看到對方胸口處被眼淚濡濕了一大片,臉頰微微一動,道有幾分不好意思。


    她剛才告訴司徒少恭真相,不是希望對方感激她,也不是要讓對方知道她有多愛他,隻是單純地想將自己所受的委屈吐露出來。


    現在想來,一路走來或許她早就習慣了將所有的委屈向這個男人傾訴。想到了什麽,她水亮的眸子微微黯了一下。然而,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了。


    此刻,窗外不起眼的角落,夏天雪雙目赤紅如荼,狠狠瞪向殿中的二人,纖手緊握成拳,心中冷笑,姑且讓水凝煙得意一陣兒,少恭師兄遲早隻屬於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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