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城又不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再貴能貴到哪去,隻要交通便利、不再被敲門聲困擾,多花點錢也無所“二十萬一個月。”稽雁行一噎:“那還是算了。”“......還有其他房子嗎?”“有,但都是普通小區,我擔心你再遇到什麽怪事。”這話不假,從意外跌落到酒店的敲門聲,稽雁行很難不懷疑有人在針對自己,可他一直處在被動的位置,唯一能做的隻有自保。“那我這兩天還是先住酒店吧,等找到合適的房子再搬過去。”“等等。”夏彤眼睛一亮,“你在臨川小區不是租了房子嗎?雖然有點遠,但雇個司機開車接送也還湊合,要不暫時住在那邊,好歹一戶一梯,不至於又有誰來敲門。”“啊?啊。”稽雁行麵露難色,夏彤口中他“租”的房子,是阮鈺的房產。稽雁行擔心,如果他真的住迴去了,萬一阮鈺哪天心血來潮,順路過來讓他“滾”,那可……“太遠了,會休息不好。”稽雁行憋出撇腳的理由,“前段時間不就是因為遠,才搬到酒店住的嗎?”“也是。”夏彤點頭,對稽雁行的話表示認可,“那我再找找周圍的房子,實在不行咱們就換個酒店。”日頭剛落,稽雁行便結束了今天的拍攝工作,迴到酒店,關門之前,他扭頭看了一眼身後這是稽雁行最近養成的習慣。沒人跟著他,又多想了。“稽老師?好巧。”拐角處突然傳來聲音,稽雁行一驚,定睛一看,隻是同組演員的助理,“甘老師的東西落在酒店了,待會要用,我迴來取。”“哦。”甘老師是飾演富愷樂的演員,他們電梯裏碰過麵,“甘老師不是住在8樓嗎?”“8樓漏水,水漫得地板都濕了,根本沒法住人,所以甘老師換房間了。”助理語氣自然,“昨晚剛換到6樓。”“這樣啊,那你先取東西吧,我進去休息了。”進房間沒多久,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咚咚咚”,稽雁行猛地吸了一口氣,神經瞬間蹦極,他正要打開錄音,就聽甜美的女聲問道:“先生,您方便取餐嗎?我來送晚餐。”原來隻是送餐的工作人員。休息不好帶來了食欲下降,沒吃多少,稽雁行就撂下筷子,他從筆筒裏抽出一隻筆,準備寫日記。最近的怪事太多了,他需要一個宣泄口,日記本呢?所有的抽屜都被拉出來,桌麵亂糟糟的,包裏的東西也被倒在床上,房間像經曆了一場洗劫。但稽雁行依舊沒找到牛皮封麵本。該不會落在片場了吧,要不明天再找……等等,稽雁行一怔,雙眼驀地睜大,他忽然想起,上次他寫完日記後,隨手把日記塞進了包裏,那個包,正正好是他落在阮鈺家裏的包。可……背包或許已經被扔出門外了,連同包裏廉價的日記本。但那本日記從他上大學時開始使用,上麵記下了他這三年的經曆,包括第一次當微電影的男主,包括接下《窮途末路》時的喜悅和忐忑,在《》窮途末路拍攝期間,他甚至以萬覺的口吻記下了每天的體悟。還有……他在日記裏提到過阮鈺,雖然不是指名道姓,但多少有提到。2022年6月x日: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好奇怪,很自以為是,我不喜歡。阮鈺輕笑出聲,稽雁行內斂含蓄,很少會直白地表達感情,這句“我不喜歡”言簡意賅阮鈺幾乎能想象到稽雁行寫下這行字時鼓起的臉頰。2022年6月x日:“塞翁失馬,焉知禍福”,但願如此。這好像……和他在馬場撞見稽雁行的日子相差無幾。阮鈺接著往後翻,饒有興致地閱讀著稽雁行筆下的生活瑣事,尤其是提到他的部分。2022年7月x日:又進組了,很好心地給我提供了房子。2022年7月x日:人喝醉酒會變得奇怪。2022年7月x日:第一次接吻,好尷尬啊,這算是吻嗎,我不清楚,我都還沒拍過吻戲……是雨夜的吻,阮鈺的心頭突然被貓爪撓了一下,距離那個吻有一個星期了,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六天沒見過麵,甚至沒有過聯絡。其實......阮鈺不是沒想過去找稽雁行,但一直沒有付諸行動。他一向果決,卻在年輕情人這裏嚐到了“猶豫不決”的滋味。見不到,就翻看筆記本聊以慰藉。盡管窺探他人隱私的舉止不算光明磊落,但自從看完那篇“犛牛肉湯”,蟄伏的好奇心就脫籠而出,舉著尖銳的爪子,勾得阮鈺心癢難耐。他越看越覺得,稽雁行的日記本和潘多拉魔盒無異。可每次看完,阮鈺又覺得索然無味,更準確來說......是空虛,像大風穿過胸口。正當阮鈺在想“不如今晚就見麵”時,亮起的屏幕吸起了他的注意,幾條消息接連躍上屏幕,是竟然是稽雁行發過來的。阮鈺撈過手機,快速解鎖,點進聊天框,動作一氣嗬成。【阮總,您在家嗎?】【您有看到一個黑色背包嗎?】【如果有的話,我方便過去拿一下嗎?您把包放門口就行,我自己去拿。】阮鈺的眉頭皺起來,什麽叫把包放門口,就這麽不想見到他?【在。】【看到了。】阮鈺迴得簡潔。【你過來,到了告訴我。】稽雁行迴【好,我待會就過去。】他又重複了一遍【阮總,麻煩您把我的包放在門口,我到了直接拿走就行。】半小時後,出租車在金碧輝煌的大門前停下,稽雁行走下車,報了阮鈺的名字,走進別墅區。他步伐很快,快要走近阮鈺的家時,稽雁卻放慢了腳步。但路或長或短,總有盡頭,十分鍾後,稽雁行在阮鈺家門口停下,透過鐵門往裏看,被雨打謝的繡球花又欣欣然地開起來了。稽雁行掃視一圈,門外沒有背包,可他明明和阮鈺說了兩遍,把包放在門外,不過舉手之勞,阮鈺也嫌麻煩嗎?稽雁行歎了口氣,抬手按響門鈴,很快,門打開了,阮鈺出現在門後,他趿著拖鞋朝稽雁行走來,手裏沒有東西。“阮總……”稽雁行低下頭,“我來拿我的包,麻煩您把包”話還沒說完,一道陰影投過來,稽雁行的視線裏出現一雙拖鞋和白淨的小腿,阮鈺停在了他身前。“你跟我進來。”“啊……不了,我不進去了。”阮鈺皺眉,重複道“跟我進來。”無奈,稽雁行應了一聲,跟著阮鈺走進客廳,他一進去便直奔沙發,包果然在沙發上,稽雁行撈過背包,一轉身,阮鈺居然在他身後,正直直地盯著他,晦暗不明。稽雁行避開阮鈺的眼神,拎起包,低聲說:“阮總,您忙吧,我……我就先迴去了。”說完,他直接側身掠過阮鈺,大步朝門口走去,他走得又快又急,仿佛阮鈺是吃人的妖物,但凡他慢一丁點,阮鈺就會露出獠牙,把他吞吃入腹。“等等。”妖物沒有吃人,隻是開口喊住稽雁行,“我沒讓你‘滾’。”“啊?什麽?”稽雁行沒反應過來。“那天晚上,那句‘滾’,不是對你說的。”“哦……”稽雁行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隻是茫然地點了點頭,“您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我先迴去了。”“你、”阮鈺頓住了,向來靈敏的大腦宕機了一瞬,但他有預感,如果今晚不把話說開,稽雁行或許會徹底縮迴殼裏。畢竟稽雁行連見都不想見他,讓他把包放在門外,對上眼神就會躲閃。“你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請了廚師,正在做晚飯。”阮鈺一小時前臨時讓嚴特助請的上門廚師,還加了一句“盡快。”“不用了。”稽雁行想都沒想,果斷拒絕,“我在酒店吃過了,您慢慢吃吧。”“你”不對勁,稽雁行的表現很不對勁,阮鈺走近稽雁行,壓低嗓音,問他,“你在生氣嗎?”他難得放低姿態,可稽雁行油鹽不進,自始至終都一副疏遠的模樣,這讓阮鈺不習慣,也不舒服。他懷念青澀的、害羞的、會在日記裏或隱晦或直白地提起他的稽雁行。這下輪到稽雁行愣住了,他隻是來取迴背包,可阮鈺又是解釋又是邀請,現在還問他有沒有生氣……奇怪。“沒有。”稽雁行搖搖頭,他說的是實話,他頂多是難堪,還不至於生氣,“阮總,我可以走了嗎?”作者有話說:我說,某些人偷看完別人的日記本,好像忘記把放迴去了,黃豆流汗。長按海星投喂為作者加速(大霧)第31章 破冰阮鈺掀起眼皮,沉默地打量著稽雁行,纖長的睫毛在他的眼瞼下方投下陰影。阮鈺表情少,心思也難揣測,索性,稽雁行再次低頭,靜靜等待阮鈺的答案,他的眼神落在地毯毛茸茸的邊上,稽雁行想,他這麽不給阮鈺麵子,阮鈺一定會扭頭就走。良久,稽雁行聽見一聲“走吧”,這嗓音毫無起伏,像譚死氣沉沉的水,一如阮鈺此刻的心情。但稽雁行卻如蒙大赦,他本來擔心阮鈺會拿合同說事,要求他恪守情人的本份,但阮鈺沒有。好在阮鈺沒有。“好、好的。”稽雁行應了一聲,走前還不忘客套一句,“我先走了,阮總您慢忙。”“嘭”的一聲,稽雁行順手把門帶上,不重不響,卻輕而易舉地門裏門外隔成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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