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就算了。”泫汲輕聲開口說著,然後便快速向外走去。


    “若是感激。那便好好活下去,我希望在千百麵後,依舊能看到你…”


    嬰歌無極看著眼前的泫汲的記憶,心緊了幾分。原來,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身影是他。


    許久過後,泫汲拿下臉上的麵具,依舊是那張英俊的臉,不知為何,如今看來卻多了一分冷峻。


    “你是瘋了嗎?為了仇人的女兒耗了自己大半身的靈力?”白旭看著他,用手比劃著。


    “小舅舅,隻有她可以殺死燾實,就算是為了報仇,我也要將她救活。”泫汲說著,便再次恢複了以往的冷漠。


    這一次,白旭聽著卻什麽都不再比劃了。


    “我泫汲一生從未傷過任何人,可這孩子,我終究是對不住她了,我是不幸的,可她也是不幸的,她的不幸有一半都是因為我……”這一次,她竟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絲傷感。


    白旭聽著,抓住了他的手。


    泫汲看向了他,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她是我仇人的女兒,可除去身份,她也隻是個孩子,若是以後她知道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又該何等的絕望。這是我欠她的,所以往後餘生,她要什麽,我盡可能都滿足她,算是我對她的彌補吧。”


    嬰歌無極看著,五味雜陳,即便他算計她,可那一次,他終究是救了她的命。


    這一刻,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男人了,若說他壞,可他確實待她很好,教她功法,給她龍珠和妖鎖,可若說他好,可他又真的欺騙過她…


    嬰歌無極繼續向前走去,往後記憶的種種都是關於她,他似乎隨時隨刻都潛伏在她的身旁,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傳給她靈力,在她睡覺時給她蓋被子,甚至偷偷買來她喜歡吃的人間美味。


    他陪在她身邊的日子要遠比她想象的要長,他知道她喜歡的一切,也了解她厭惡的一切,原來在她那段懵懂的歲月裏,這個男人竟一直伴她左右,助她成為上仙。


    那一日,她看著自己精進的術法沾沾自喜,想要向師兄討要一把合手的法器。


    那時的祝栩卻笑著對她開口:


    “子修的法器,師兄自然時刻記得,師兄一直想要為你鑄造這三界中最厲害的法器,可尋遍了整個三界了,也未找到煉製法器的靈寶。”


    泫汲像是記住了她眼中的失望,從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是從窮極山度過的,那裏一直是惡妖的地盤,山中有兇獸無數。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兇神惡煞的樣子,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寶劍帶血的樣子。


    窮極山有十大兇獸坐鎮,它們殺人無數,且兇狠殘暴,即便是遠古上神也拿它們沒有辦法。


    可是那一日,他卻持劍獨自對陣十大兇獸。他不知道打了多久,鮮血順著他白色的衣衫滴滴落下,原來他這般一塵不染的人,也曾這般狼狽過。


    嬰歌無極落下眼淚,她看著那兇獸緊緊的咬住他的腿,那一刻,他該有多痛啊…


    他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劍刺入兇獸身體中,鮮血濺落在他的臉上,他還未來的及擦拭幹淨,便立馬將那獸骨取出。


    嬰歌無極知道那兇獸,大名鼎鼎的食鐵獸,也是十大兇獸之首,它以食鐵吞鋼為名,為了殺了它,得到它的獸骨,泫汲他殺死了所有的兇獸。


    接著,他將取來的獸骨交給了師兄。師兄用那獸骨煉製了三界間最好的法器,也就是她手中的驚鴻。


    嬰歌無極突然大笑一聲:


    “泫汲,你身上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出來!你同我講清楚!”


    她大喊著,可麵前記憶中人卻沒有迴應她。


    她紅著一雙眼向前尋去,她看著他的身影,悲傷的,冷峻的,她認識的,她不認識的,對她關心的,對她算計的。可無論她怎麽唿喚,麵前的男人都沒有理會她。


    接下來她看到的每一幕記憶都與她有關,因燾實設計,她淪為墮仙,那些時日,她躲在夜幽骨地。而一向不來天界的他卻尋得一個由頭一連在天界遊蕩三月有餘,為的就是找到她的下落。


    她在夜幽骨地暗自黯然神傷時,他也在焦急無措。


    嬰歌無極閉上雙眼,他曾對她說過:


    當年之事,我全都知道,可我從未覺得你做錯過什麽。


    而此刻她才知道,泫汲說這話時,是真心的,那年淪為墮仙,三界一眾都在等著看她笑話時,隻有他替她委屈,說她沒有做錯。


    於是他設了一個局,針對她一人設的局。


    他沒有辦法阻止燾實對她的加害,卻步步為營,幫她重新找迴了靈力。


    蕪城隻是第一步,地仙是他的人,皓月之事也是他全然告知於他,她命地仙將天界小殿下引入蕪城,後答應天帝天銘出手相助,並要求他允諾他帶她前去。他知道黎子軒身上有她用血施的術法,這便是她開始積攢靈力的第一步。


    後又邀請她去穎峰,卻又故意要她與翁氏鳥妖一族相遇,將妖鎖給她。


    引她去暗域,讓她知道當年墮仙之事的真相,也是想讓她與燾實成為仇人,他甚至提前告知母親,且去鬼界抹掉了她的真實身份。


    每一步都是按著他的計劃來走,可是到最後,他卻自己放棄了…


    她看著十一客棧中他一個人傷神的背影,那一刻,記憶中的他卻同樣看著她的背影暗暗念著:


    “子修,我不想複仇了……”


    “那些不堪的往事,由我一個人承受就好了,我不想讓你知道這些,即便那燾實再壞,我也不想你手上染上他的鮮血,看你傷心。”


    嬰歌無極看著,握緊雙手:


    可他又怎麽會明白,即便他不想再傷害她,不想她繼續幫複仇,事情也無法停止了,有些路一旦開始,就注定無法迴頭……


    或許這個局無論他設計與否,都無法改變她的命運。


    她的命運,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了是怎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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