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清是通過一條小路來到鐵路南的。


    他走街穿巷,盡量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終於他來到了二排連脊的房子前。


    這是鎮政府的公房,許多部門的頭頭腦腦就住在這裏。


    四清先來到頭一排,他從西邊開始,一家一槍,一直打到東邊的第一家,這東邊的第一家就是趙秘書的家,四清對他格外地關照,一共發射了五槍。


    然後,他又轉到後麵的一排,也都一一光顧了。


    這些做完了之後,四清並沒有沿著原路返迴,而是又挑了一條線路,轉迴了家。


    進了家門之後,他沒有把汽槍放入倉庫之內,而是將它放到柴堆之中,口袋裏的鉛彈也放到一起。


    之後,他才安心地進屋睡覺。


    這一夜派出所如何忙亂就不用說了,到了第二天,最忙的要數鎮上的玻璃店了,忙到都要排號了,累得老板和幫工中午飯都沒有吃上。


    張所長很是懊喪,他先派了兩個民警去了鎮北,結果撲了個空,一無所獲,氣還沒勻的時候,道南又來了電話,鎮政府的住宅區又發生了槍擊玻璃的事件。


    他親自帶人去了道南,並且是沿著好幾條道兒過去的,還是一無所獲。


    張所長帶人折騰了半宿,迴來後,打個盹兒天就亮了。


    吃過早點,張所長把所有民警都集合起來,然後對他們道:今天就留一個人值班,其他人都開始逐家走訪,務求找到線索,最好能把那槍找到。


    分工明確,各自包片,逐家查訪。


    說的也巧,張所長就負責走訪四清家這一片兒。


    走了幾家之後,張所長就進了四清家的院子。


    其實他對四清是矛盾的,理論上來講,他認為四清有這種犯案的可能。可從情理上來講,他又認為不太可能,誰在剛經曆過這麽大事兒之後,還有精力去搞這麽大的動靜?


    所以,他一進四清家的院子,就想著這時四清會在幹什麽?


    一進屋門,他就被一股濃烈的酒氣,給徹底地曛了一下。


    客廳之中的沙發之上,坐著兩眼無光的四清,正在獨自飲酒,茶幾之上是兩盤剩的熟食。


    張所長一皺眉道:“哪有起早就喝酒的,老三,你這也太不愛惜自己了!”


    四清舌頭都有些硬了,他道:“你是不知道我這心有多痛啊!”


    張所長知道他還在為李土改的事兒而傷心,就勸道:“人死不能複生,還是節哀順變吧!”


    四清沒有理會這些,他又喝了一口,然後道:“所長今天怎麽這麽閑著啊?”


    張所長開門見山地道:“過來了解一些情況?你昨天夜裏在幹什麽?”


    四清好像有些記不起來道:“我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在喝酒啊!”


    張所長問:“一直喝?”


    四清指著空了的兩個酒瓶子道:“也不全是,中間斷片了一段時間。多長時間不記得了。”


    張所長看了一眼他的狀態,認為所言不虛。於是他又換了一個話題,他問:“你有沒有一杆汽槍?”


    這個問題很要命,但四清卻道:“汽槍?以前有過,上初中時玩過,不過後來禁槍,我就上交了!”


    “上交了?”張所長有些不信。


    四清瞪著有些睜不開的眼睛道:“你不信啊?那你自己去找去,在牆角那張寫字台的抽屜裏,有一張交槍的收據!”


    為了得到確切的證明,張所長隻能去翻那個抽屜,時間不長,在戶口簿的夾層之中,果然發現了一張已經泛黃了的紙張,真是派出所簽發的一張收據,幾年前的日期曆曆在目。


    看過之後,張所長又把它放迴夾層之中,然後走到四清近前道:“對不住了,老三,我這是職責所在,不得不這樣!”


    四清這時才好奇地問了一句:“出啥事兒了嗎?”


    張所長道:“沒事,一年之中的例行走訪。”之後他把四清麵前的酒瓶子拿走道:“老三,別再喝了,身體要緊!”


    說著,把四清扶上了床,給他蓋上一床被子之後,才從他家出來。


    張所長走後,四清慢慢睜開一雙如電般的眼睛。他認真地迴憶了一下剛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又想了一下張所長的一舉一動,直到沒發現任何漏洞之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心道:這次是沾了那張收據的光了。


    那張收據是真的,那一年禁槍很嚴的,當時是建國任派出所的所長,他為了讓有槍的人上交,就讓四清帶了個頭,把自己那把汽槍上交了,並發了收據證明。但沒過幾天,他又把這槍給四清拿了迴來。這樣一來,四清這把,就成了黑槍了。


    四清冷笑了兩聲,然後又合上了眼,他現在急需養精蓄銳,因為晚上他還要行動!


    換做一般人,這時躲還來不急呢,可是四清卻不這麽想,他認為自己今天還下手,張所長絕對意想不到!


    因為一般的蟊賊,得手之後總要避避風頭的,警察也會這麽想的,可他四清卻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讓他們防不勝防!


    四清這樣想著,漸漸進入了夢鄉。


    下午,他簡單吃了一口,又睡了過去。


    半夜時分,四清的生物鍾叫醒了他,他摸著黑起了床,穿好衣服和鞋,然後來到了院子之中,飛快地從柴堆之中,把槍和鉛彈取出,壓上了一發,然後來到大門處,迴頭照著自家的窗玻璃來了一槍。


    伴著玻璃的破碎聲,他出了大門,然後飛快地朝鎮西潛去。


    十分鍾之後,供電所長家,銀行行長家,學校校長家,無一幸免。


    這些做完之後,他迅速地從小路又趕到鎮東頭,郵局局長家,醫院院長家,還有政府的兩個助理家,他們的玻璃都碎了。


    這一切都完成之後,四清沿著那條小河向迴返的。


    行到了李土改遇難的地方,也就是那個冰窟窿近前,他把手中的汽槍和鉛彈通通扔了進去。


    然後他輕聲地說了一句:“大哥,我給你出氣了!”


    說完,他快步返迴了家,進門的第一件事兒,就是給派出所打電話,道:“我家玻璃被人打壞了!你們派人過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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