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虎的姐姐坐在鎮法庭的被告席上,一臉的茫然,她做夢也想不到龍子會采取這麽正式的方式。


    按照她對龍子的理解,一貫以暴力出手的龍子,隻能是找上門去,和她正麵交鋒的,可偏偏他采用了這樣一種方式。


    龍子正襟危坐在原告席上,並不朝陳家姐姐這裏看一眼。這本身也給陳家大姐造成了一定的壓力。


    小鎮的法官姓範,教師出身,一臉的書卷氣,他拿著龍子的訴狀看了好幾遍,對內容已然了然於胸了,而且最有價值的是:龍子還呈上了許律師帶來的市公安局的處理決定。


    白紙黑字,已經無可辯駁了。


    範庭長清清嗓子,當著陳家大姐的麵兒,把市公安局的處理決定當眾讀了一遍,然後又讓書記員把原件拿給陳家大姐過過目。


    這一過場走完之後,範庭長這才開口道:“陳家妹妹,天下再大,大不過去一個理字,如今已經調查清楚了,龍子是正當防衛,所以之前賠給你們陳家的錢和房子,你應當馬上歸還給龍子。”


    在範庭長讀那文件的時候,陳家大姐已經想好了對策,這時範庭長問起,她麵露難色地道:“歸還房子沒有問題,可是錢卻是有困難的,那些錢已經都被用在陳二虎的治療和營養上了。現在要我還,實在有些困難。”


    範庭長見她態度也算誠懇,就同龍子商量:“被告對歸還房子沒有任何疑議,隻是現金一時無法還上。你看能不能讓她定一個還款計劃,分期把這些錢還給你。”


    龍子看了一眼範庭長,然後開口道:“既然陳家對還款有難度,那麽所有的欠款我就不要了,隻把房子還給我就行了。”


    此語一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陳家大姐,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範庭長善意地提醒道:“龍子,你要想好,不要過後後悔,再提出訴訟。”


    龍子開口道:“陳二虎人已經沒了,陳家的損失更大。錢沒了,我可以再掙,但人死不能複生,所以我決定不要那筆錢了,但房子是我父親的,所以我一定要要迴來,並且還要陳家寫一份保證書,保證以後不再因此事再找我任何麻煩,如果能答應,我馬上就撤訴!”


    範庭長把目光投向陳家大姐,問:“你同意這個方案嗎?”


    陳家大姐像抓到了一顆救命的稻草,馬上點頭道:“我同意,我同意,而且以後保證不找龍子兄弟的麻煩。”


    於是當庭簽了保證書,並且交還了老宅的鑰匙。


    龍子將鑰匙拿在手中,率先走出了法庭,他感覺渾身輕鬆,等在外麵的二馬和大美,知道他已經把老宅要了迴來,也都替他感到高興。


    三個人走到十字大街之上,二馬因為要去水廠處理一些事情,就告辭朝南邊走去了,


    龍子問大美:“想去哪裏?”


    大美道:“隨便走走吧!”


    於是兩個人朝東大橋走去。


    盛夏的東大河水流湍急,河兩岸草木蔥蘢,翠色欲滴。


    龍子和大美來到了一處沙灘上,並肩坐了下來,四隻眼睛看著眼前的流水奔流向北。


    二人久久不語,這半年他們都經曆得太多了。


    龍子想想,然後把手中的鑰匙遞給大美。


    大美沒有接。


    龍子開口道:“你為我和爹建了新房,我十分的感激,之前幫二馬湊的那些錢,再加上我的賠償金,還有這間房子,就算我還你的建房錢吧!”


    大美樂了,道:“這些能夠嗎?”


    龍子一怔,馬上道:“你說個數,餘下的我慢慢地還!”


    大美將頭靠到龍子的肩頭,然後道:“我要你還一輩子。”


    龍子再傻也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他用力把大美攬入懷中。


    天地之間,此一刻都陷入了永恆之中。


    五天之後,小鎮之中開來了一個施工隊,都是機械化的設備,就住在鎮招待所之中。


    起初,人們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他們對外則說是水文地質勘探。


    這個施工隊第二天就把機械設備拉到了距二馬水廠南一百米的地方,開始了施工作業。


    一時之間,機械齊鳴,人聲鼎沸,好不歡躍。


    二馬不明白他們是幹什麽的,就懷著好奇心去問了一下,人家主事的答道:“要了解這裏的水文地質情況。”


    二馬聽了,也沒有十分的在意。就又迴了水廠。


    對方熱火朝天地幹了六七天,終於在一天中午開始燃放了鞭炮。


    有感興趣地跑過去問:“是鑽出了寶貝了嗎?”


    那個主事則道:“打出來水了,極有可能是礦物質水。”


    有人好奇,就說道:“能給我喝一口嗎?”


    主事的就取了一杯給他嚐,那知他喝了一口,馬上就吐了,道:“這哪是水呀,太難喝了,比噴泉出來的差遠了。”


    主事的喝了一口道:“也不怎麽難喝呀?”


    那個小鎮人一指二馬的水廠道:“你去那裏喝一喝,那才叫礦物質水呢!”


    兩樣水擺在水閣雲天的桌子上,桌邊的李土改、建國、四清嚐過了許多次,都搖頭道:“口感差太多了!”


    井隊主事的道:“這就奇了怪了,我們在他的水廠上方打的眼,幾十米深了,怎麽會是兩種水質呢?”


    李家兄弟更解釋不清楚這是怎麽一迴事兒了。


    建國不服氣地道:“不行就換一個地方再打。”


    井隊主事當然願意了,因為之前定好的,每打一個眼,就是兩萬塊錢。他問:“這一次在水廠的什麽方位打!”


    李土改想了想道:“在他們的東麵打,萬一是東山下來的暗流呢。”


    於是就這麽定了下來。


    井隊當天就轉移了陣地,把打井機架在了水廠的東麵五十米的範圍之內,開始了二次運作。


    三天後,又出水了,這一次更慘,水是苦澀的,根本不能飲用。


    還是水閣雲天的樓上,所有人望著那份水樣,久久不說話,這種局麵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建國和四清早就沒了主意,他們的目光齊齊地鎖定大哥李土改。


    還是李土改,不愧當了這些年的領導,他大手一揮道:“明天接著打,這迴就在水廠的道西,二十米左右,要深!我就不信它不出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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