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很快吃完了,許律師去前台結了帳。


    二人出了賓館,許律師招手叫停了一輛出租車,讓大美坐到後座之上,然後他坐到了前麵,對司機道:“去龍江監獄。”


    司機答應了一聲,掉轉頭,朝城外駛去。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汽車顛簸著來到了一座有著高牆和鐵絲網的建築群前,許律師結了車錢,然後和大美下了車。


    他們走向崗樓,許律師走過去和哨兵打了一個招唿,然後又耳語了一番,哨兵進崗樓之中,打了一個電話。


    十分鍾過後,從監獄的小門中出來一個年青人,也是二十多歲的年紀,穿了一身的警服,見著許律師當胸捶了他一拳道:“眼鏡,怎麽有時間來看我呀?”


    許律師也不客氣,一指大美道:“我哥們,來看一個犯人,找你通融通融?”


    年青警官樂了,玩笑道:“求我辦事,有沒有什麽好處啊?”


    許律師也捶了他一拳:“公開向律師索賄,你不想活了?”


    警官樂了:“你現在就去舉報我呀!”


    許律師道:“不鬧了,介紹你們認識一下,”他一指大美道:“我哥們,大美!”然後又一指警官道:“警校同學,張欣,外號大牙!”


    他這麽一說,大美發現這位牙確實不小。


    張欣也不磨嘰,問大美,“想看誰?”


    大美說了龍子的大名。


    張欣去崗樓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出來道:“他去二農場勞動了。你們等著,我去開車,帶你們去!”


    五分鍾後,他們上了張欣開來的敞篷吉普。


    車駛上了一個土道,朝南而去。


    沒有車篷,大美放眼望去,這裏都是農田,就問張欣:“這些都是監獄的土地嗎?”


    張欣邊開車,邊迴答道:“對呀!這些是一農場的,二農場要走上十多裏,比這遠些。”


    大美明白了,這裏的犯人就是種地,不用問,龍子也在幹著這樣的活兒。想到這兒,她一陣的心酸。


    十多裏的路程,說話的時間就到了,吉普車停在一個大開闊地的邊兒上,十多輛卡車也停在路邊兒,開闊地中間,一百多位身穿條型服的犯人正在收拾地中間的去年的植物根。


    張欣走到那些大卡之前,和一位坐在駕駛室裏抽煙的警官說了幾句話,不一會兒,卡車頭頂上的大喇叭就響了起來,“三大隊二小隊的丁雲峰到卡車這兒來了一下。”


    時間不大,大美就發現有一個人從開闊地的中央,向卡車這邊奔跑了過來,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來的人越來越清晰了,果然是龍子,他瘦了許多,也黑了許多,但步伐還是那般的矯健,兩條長腿,帶起無數的塵土。


    他先跑到卡車前,向駕駛室裏的人立正報告,然後,才被張欣帶到了吉普車邊兒。


    這時龍子已經看到了坐在吉普車中的大美和許律師。


    許律師和他打了一聲招唿,就跳下車,同張欣一道走到遠處抽煙嘮嗑去了。


    大美知道,他們是想給自己和龍子一個私密的空間。


    她對龍子道:“上車來!”


    龍子也不說什麽,拉開車門,跳了上來。


    這時大美看得更清楚了,龍子不光是黑了許多,臉上手上都是泥土,顯然這是剛才勞作的結果。


    龍子坐到後坐之上,離大美一尺有餘,他是有意這麽做的,怕自己的這身土沾到大美的衣服上。


    大美卻不管這些,拉起龍子的手,把他們放在自己的手心。


    龍子的這雙手黑、硬,還有著許多的老繭,摸著就讓人心痛!


    大美鼻子一酸,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她一哭,龍子就手足無措了,忙道:“你別哭哇,我挺好的,沒有受過罪。”


    大美想起來,剛才許律師曾給她留了一個打火機和一盒煙,就從座位上拿了過來,親自撕開包裝,抽出一支,放到龍子的嘴上,然後打開了打火機。


    不料,龍子把煙拿了下來,又放迴了煙盒之中,對她道:“我戒了!以後也不在抽了。”


    這到讓大美很高興,她熄滅了打火機,道:“戒了好!對身體有好處!”


    說著她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塊巧克力,剝開一塊,放到龍子的嘴中,這次龍子沒有拒絕,他美美地嚼了起來。這是許律師在車上賣的,她沒有吃了,知道能以這種方式相見,她一定會多帶些東西過來,大美十分的後悔。


    兩塊巧克力轉眼之間就進了肚,龍子的臉上也鮮活了不少,大美開始向他匯報家裏的情況,丁老伯身體很好,每天都去綜合廠上班,讓他別擔心,糧店的生意異常的好,又開了道南分店,由螞蚱管著呢!他攢的錢沒有動,今年加上他的分紅,差不多就能蓋一間紅磚的瓦房了。


    龍子用心地聽著,雖然有的上次二馬已經說了,但今天聽起來,還是那般的親切。


    龍子一邊聽著一邊看著大美,她還是那樣的漂亮,像深山裏的杜鵑一樣,龍子仿佛迴到了小鎮,仿佛就置身在東大橋畔。


    這些都說完了,大美又問他:“受罪了嗎?”


    龍子搖搖頭。


    大美又問:“能吃飽嗎?”


    龍子點點頭。


    大美道:“走的時候,我再給你存些錢?”


    龍子道:“不用,上次他們存的還有呢!”


    大美又道:“羊崽子我們一直找著呢,一有消息,我就給你翻案!”


    龍子點點頭。


    時間過得好快,半個小時過去了,張欣和許律師向這邊看了兩次,二人知道不能時間太長了,這樣讓張欣不好說話。


    龍子率先道:“迴吧,告訴我爹和二馬他們,別擔心,我很好!”


    大美點答應。


    龍子又道:“你也別等我了!有相中的就處吧!”


    說完這些,龍子轉身就要跳下車,但一把被大美拉住了,她大聲地道:“你說的是什麽屁話,我大美是那樣的人嗎?再這樣,看我不給你一個耳光子!”說著真的要動手。


    這邊張欣和許律師瞧著狀態不對,都奔了過來,大美見二人過來了,也就鬆開了手,但還是語氣堅定地道:“我還告訴你,這輩子除了你,我誰也不嫁。”


    龍子無語了,默默地跳下車,同張欣和許律師打了一個招唿,就轉身朝開闊地中間跑去了,直到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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