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馬這幾天努力地奔波著,連和雪兒幽會的時間都沒有了,因為他白天要跑山,迴來後還要幫助螞蚱和豆包收拾新店,所以一個當成兩個人用。


    轉眼二月二就要到了,二馬這天晚上把螞、菜墩和姑娘叫到了一處,對他們說:“明天就是二月二了,過了明天,龍子哥就有可能被送到龍江監獄了,所以,我想去送送龍子哥,你們去不去?”


    三個人異口同聲地道:“當然去了!”


    二馬叮囑螞蚱道:“明天我就說帶你去山裏,這事兒千萬不要告訴我姐。”


    其他人都知道是怎麽一個事兒,二馬是怕姐姐知道了傷心,所以都齊聲道:“放心吧,我們絕對不會說露了。”


    定好了出發的時間,大家各自散去,二馬迴家後,按著說好的理由,向大美給螞蚱請了假,大美也沒有太在意。隻道是二馬近來太累了,找個幫手,就提醒他道:“明天是龍抬頭的日子,你和螞蚱早去早迴,家裏等你們吃飯!”


    二馬點頭答應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二馬早早就起了床,洗漱完畢,從貨架上拿了些麵包和火腿腸,然後就駕車去接人。


    先接上菜墩,之後去西頭接的姑娘,最後去道南帶上螞蚱,太陽還未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行進在白雪皚皚的公路上了。


    清晨的山穀間,一派澄清,觸目所及,都是白色的世界,是那麽的幹淨,就像纖塵不染的友情一樣。


    車裏的四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心情都異常地沉重。


    二馬把麵包和腸遞給大家。大家都默默地接過去,撕開包裝,大口地吃了起來。


    車到烏爾其汗鎮的時候,二馬去加油站,加滿了油,然後交給菜墩,道:“你開一段時間,到牙市的時候我來!”


    九點鍾的時候,二馬駕車到了城南的看守所。


    其他三個人對這裏很陌生,高高的圍牆,尖尖的塔樓,帶刺的電網,閃光的刺刀,這一切,都說明著一個現實,這裏是一個神秘而又冰冷的地方。


    二馬把車停在指定的停車位,然後帶著其他三人下了車,走向大門裏側的那排探監區。


    登記完以後,他們被放進那間中間裝著大玻璃的會麵室。


    一刻鍾後,龍子身著桔黃色的囚服出現在大玻璃的另一麵。


    他的身材還是那般的高挺,因為瘦削了一些,臉上的輪廓更加的分明了,頭長出了寸許,顯得更加的幹練,一雙深邃的眼睛,正熱情地注視著玻璃對麵的這幾位兄弟。


    因為之前見過幾麵了,二馬就把說話的機會,讓給了其他三個人。


    姑娘哭咧咧地問龍子,“大哥,你在裏麵沒受罪吧,我聽說這裏麵的人手可黑了?”


    龍子笑了笑,揮了揮小碗一般大的拳頭道:“你哥我是那種誰能欺負就欺負的人嗎?”


    聽他這麽說,姑娘的哭聲小了許多。


    菜墩則問道:“大哥,這裏麵的夥食一定很差吧?”


    龍子樂了,道:“不愧是做廚師的,到哪兒都想著吃,這裏當然不比你家的飯店了,想吃啥都有。”


    菜墩也嗬嗬地笑了,他聽懂了,龍子是在調侃。


    螞蚱則關心地問:“大哥,我聽說這裏的人都得幹活兒,不知道累不累。”


    龍子解釋道:“看守所不幹活,隻學習,到了監獄,就得幹活了。”


    菜墩道:“龍子哥,今天是二月二,本來我想給你帶點豬蹄和豬頭肉了,二馬哥說,帶了你也吃不著,我就沒帶。”


    龍子道:“是的,這裏隻讓帶點簡單的日用品,別的都不合規定!不帶是對的。你一提那些吃的,我都饞了!”


    菜墩鄭重地承諾道:“等大哥你出來了,我一定親自做一桌好菜,讓你吃個夠兒。”


    龍子感歎地道:“好,我等著那一天。”


    三個人又同龍子說了一些想說的話。


    二馬看了一眼手表,見會麵的時間所剩不多了,這才分開眾人,來到前麵,他先把對陳家的安排說了一遍,怎麽談的判,怎麽寫的協議,怎麽賠得錢,這些都一一交待了一遍。


    不光是龍子,就連其餘的兄弟仨也是頭一迴聽到這些事兒,不僅對大美和二馬,又心生了無限的敬意。


    二馬繼續道:“大伯已經被我們接到了糧店,你放心,我們大家都會像照顧親爹一樣去照顧他的。”


    聽到這裏,龍子熱淚盈眶,他努力地忍著,忍著,不讓它們落下來。他沒有說太多,隻說了一句:“讓你們費心了!”


    二馬知道話題過於沉重了,他就對龍子道:“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的糧店在道南又開了一個分店,這樣,李衙內關門下課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來了。”


    龍子聽了這個消息,異常地振奮,道:“太好了,徹底把他弄滅了火。也出出我心頭這口惡氣。”


    話有千萬句,但時間到了,龍子最後和二馬說了一句:“迴去告訴你姐,別等我了,不值得。”也不待二馬迴道,就起身隨著看守迴了監區。


    餘下的四兄弟,歎息了一會兒,每人給龍子存了二百元的夥食費,就隨著二馬出了探視區。


    四人上了車,二馬駕車進了城,因為早上大家隻吃了點麵包和腸,這時已經饑腸漉漉了,二馬就在三道街老東北餃子館前停了下來。


    三人走進大廳,還未到正午,顧客不多,二馬找了張大桌,要了二斤餃子,一斤豬肉酸菜,一斤羊肉胡蘿卜。又讓菜墩點了四個菜,因為這事他內行。


    一會兒的功夫,蔥爆裏脊、醋溜腰花便上來了,二馬對服務員道:“拿兩瓶酒,六個杯來。”


    二瓶純高粱,六個玻璃杯很快就上了桌,二馬給其中的五杯倒上了酒,給自己這杯倒上茶水,然後道:“我以茶代酒,和兄弟們喝一個!”


    懂事的姑娘給那兩隻杯傍也放上了筷子,大家都知道,那兩杯的主人分別是鼻涕和龍子。


    眾人都舉起了杯,二馬又說道:“為了我們已經故去的和在牢裏的弟兄,我們喝了這杯,我們一定要活好我們的每一天,把他們的願望也一並實現了。來,幹杯!”


    茶和酒都入了喉,無論是甜潤還是辛辣,進到腹中,都幻化成了凜凜的豪氣,讓這些青春的心和熱血都澎湃了起來,他們的頭高高地昂起,像山野間挺拔的白樺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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