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場上的血案的確是陳二虎做的。但這事四清和羊崽子確實不知道。


    他們是最後一批去的東大河,而且二虎還特意做了些偽裝。他除了將大衣上的帽子係緊,又加了一個黑口罩。


    三個人在冰河之上嬉戲了一番,四清就張羅著迴去,因為這頓年夜飯要哥仨陪著老革命一道吃,他不能迴去太晚。


    這樣,三個人就轉迴了鎮裏,他們在十字路口分的手,四清迴自己的家,而二虎則同羊崽子一道迴了他家。


    這期間,他和羊崽子路過了二馬的冰景場,發現二馬和螞蚱正忙得不可開交,許多人在照著合照和單照。


    羊崽子看見這些,自然是無所謂了,但二虎卻截然不同了,他心中一直有一個梗,一直也過不去,如果沒有龍子和二馬他們,自己也不會顛沛流離,有家不敢迴了,他一直以為,二馬和龍子就是自己的克星,是他們讓自己這麽悲催的。


    所以如今一看見二馬正風風火火地掙錢,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到了羊崽子家中,他不管羊崽子在準備年夜飯,而是一頭倒在炕上,在自己生著悶氣。


    外麵開始傳來了接神的鞭炮,他從炕上挺身躍起,開始向屋外走去。


    羊崽子好奇地問他:“要開飯了,你還去幹啥?”


    二虎道:“去趟廁所!”


    羊崽子也沒有理會這些,在灶間忙著。


    二虎出了屋,在院中搜尋了一下,找到了一根鎬把,提著它,快步趕去了冰景場。


    這時二馬和螞蚱正在收拾工具,準備迴家吃年夜飯。


    二虎拿出口罩戴上,然後將大衣上的帽子收緊,提著鎬把,躡手躡腳地摸進了冰景場,朝正蹲在地上的二馬下了黑手。


    但他想不到螞蚱會舍命保護二馬,所以他的鎬把都擊打在螞蚱身上,打了幾下,見螞蚱不動了,他也有些害怕,就提著鎬把,飛也似的逃了。


    他跑迴羊崽子家,羊崽子已經把酒菜和凍餃子卻煮好了,正坐在桌邊等著他呢。


    他脫掉大衣,喘了口氣,坐下來,在桌上的一杯白酒,一飲而盡。


    羊崽子見他有些反常,就好奇地問:“二哥,你是不做了什麽事兒?”


    二虎又倒了一杯,然後道:“你最好別打聽,這樣對你有好處。”


    羊崽子看了一眼二虎猙獰的神色,不敢再言語了。


    二人就這麽沉默地吃了這頓年夜飯。


    龍子去二虎家,自然是一無所獲,問左右鄰居,鄰居都說沒見過二虎迴家,而且悄悄告訴他,警察也在找他。


    龍子出師不利,但他並沒有灰心,他想起了四清,他決定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因為陳二虎要迴來,四清一定知道他的行蹤,他們就是狼和狽。


    有了這樣的推斷,龍子就去了四清的台球廳。


    大年初一,這裏是不會放假的,四清要趁著年節大賺一把,所以花棉祆早早就開了門。


    龍子並沒有直接闖進去找四清問話,因為他知道,那樣什麽也得不到,反而會打草驚蛇。


    他去了鎮學校的門房,打更的老李頭認識龍子,龍子先給老人拜了個年,然後說,自己要在這裏等個人。


    老李頭也不在意,抽著龍子給他的好煙,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龍子聊著閑天。


    龍子應附著,但一雙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台球廳的門。


    九點多鍾,羊崽子屁癲屁癲地來了,他進去沒有十分鍾,就和四清急匆匆地出來了。


    龍子一見,心中暗喜,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


    瞧著他們進了西南的小胡同,龍子也起身告辭,出了學校的門房。


    龍子也走進那條小胡同,他遠遠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借著牆角和板杖子做掩護,他若即若離地尾隨著他們。


    走到鐵路路基不遠處的一個獨門獨院的時候,羊崽子打開了大門上的鐵鎖。


    龍子明白了,原來這個陳二虎躲在了這裏,難怪警察和自己都撲了空。不用問,這一定是四清的主意。


    他們進去了,龍子也悄悄地溜到了大門處,用手一推,門從裏麵插上了,龍子沒閑著,他繞到了房後,雙手攀著板杖子翻了進去。


    他先摸到了房西,從西窗內望進去,見東屋內人頭晃動。他仔細辨別了一下,有羊崽子,有四清,還有一個,不錯,就是他要找的陳二虎。


    他從窗中隱約可以看到四清在發著火,而陳二虎在爭辯著,顯然他們的意見出現了不統一。


    龍子不敢去東屋的窗前,怕驚了他們,雖然以一敵三他也不怕,但還沒有到魚死網破的時候。


    雙方爭論了一會兒,後來二虎服了軟兒,最後四清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疊錢,遞給了二虎,二虎接過來,放入懷中。


    四清這時轉身從屋中走了出來,羊崽子起身相送。


    龍子將身體隱在牆後,他多少弄明白了,四清這是打發二虎跑路的,多虧自己跟來了,這要讓他跑了,螞蚱的仇,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報了。


    四清走遠了,羊崽子又插上門,返迴屋中,這迴裏麵的兩個人開始收拾東西了。


    典型的要跑路,原本龍子還想去報警,但看這種情形,等警察來了,他又逃之夭夭了。


    不能再等了,龍子從牆角轉了出來,竟直朝屋門奔去。


    房門一響,低著頭的羊崽子問了一句,“你咋又迴來了三哥?”他以為來的是四清,他忘了大門是插著的。


    龍子沒有吱聲,他握緊了雙拳,朝他們二人走去。


    這時的二虎和羊崽子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兒,猛一抬頭,發現來的是龍子,都呆住了。


    龍子冷笑道:“做完傷天害理的事兒就想跑啊?”


    二虎這時反應不算快,他隨手操起一個木凳子,然後囂張地道:“咋地,你還想管管呀?”


    龍子理直氣壯地道:“當然了,我兄弟螞蚱剛醒過來,脾都摘除了,你難道不應該有個說法嗎?”


    二虎不客氣地道:“他活該,我找的人是二馬,他不知死活地護著他,要不現在醫院裏趟著的就是二馬了!”


    龍子氣炸了,他向前逼了一步道:“你和我去派出所說道說道吧!”


    二虎則高高地舉起了木板凳,狂叫:“你休想!”然後朝龍子的頭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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