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見過如此狼狽的沈絕心,頭發垂亂,衣衫染血,掌心亦帶著叫人心痛的傷口。看著她,裳媚兒整個身子不禁氣的發抖,她強忍著胸中怒意,帶著淡香的絲帕被殷紅的血腥覆蓋,似乎並不能止住尚在流血的傷口。“我帶你迴紅袖坊止血。”她這般說著,起身就要拉著沈絕心離開。仿佛她們此刻並非身處牢獄,而是在某家兒隨意進出的酒樓之內。


    “媚兒,別!”這大概是沈絕心第一次這般親昵的稱唿裳媚兒,她後靠著堅固的牆壁,終是不願被心愛之人瞧見自己的狼狽:“我沒事兒,小時候被父親那般痛打都沒有關係,隻是皮肉傷,無礙的,血待會兒就該止掉了。”話雖如此,作痛的傷口仍叫沈絕心壓抑著想要尖叫的欲望。未免裳媚兒擔心,她扯出一個極其牽強的笑,道:“你是怎麽尋到這裏的?牢獄重地,他們讓你進來?”


    “不過是討銀子的事兒。”裳媚兒對看守監獄的那些獄卒相當不屑,她扯著衣袖抹淨沈絕心有些髒兮兮的臉,盡量舒緩唿吸:“你離開紅袖坊時說去淩宅找淩員外,結果徹夜不歸。原以為你就算有別的事情也該著人給我捎個口信兒,我不放心,便叫人前去淩宅找你。誰知得來的,卻是淩員外被殺的消息...”


    “你是說,現在外邊兒的人都知道淩員外的死訊?也都認定官府所言的,我是兇手?”


    “這個倒是沒有。我也是多方打聽,用了些手段方才得知。”裳媚兒似乎仍舊有心帶走沈絕心,抓著她手腕的手始終不肯放開:“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何你會被認定是殺人兇手?身上的傷,又是何人所謂?”若是被她知道是誰傷了她的人,她保證會十倍奉還,定要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唔,傷我的人實屬無知,並非有意為之。至於為何會成為殺人兇手,說來卻也荒唐。”苦笑幾聲,沈絕心將事情原委完完整整的說給裳媚兒聽。當然,這其中略去了淩如初為父報仇的片段。肩處的血到底有了止住的預兆,沈絕心咳了幾聲,反握住裳媚兒的手,道:“眼下我被困牢獄,能否出來尚憑天命。隻求你替我書信一封送往涼州,告訴凝兒她們我忙於生意之事,暫時不歸。另,沈府那邊兒,也望你替我隱瞞。至於手裏的生意,涼州那邊兒有楚卿打理,我自然放心。至於蘇州方麵,就拜托你全權照料。倘若,我真的就此命喪,一切就...”


    “你不會有事。”裳媚兒突然站了起來,麵容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若私自動你一根汗毛,我便斷他十根指頭。”冷著臉丟下這麽一句,裳媚兒匆匆離開了牢獄。她走的太倉促,叫沈絕心仿佛在簡短的夢裏走了一遭,若非手裏的絲絹清晰的提醒著她裳媚兒曾經來過,怕是這會兒,沈絕心還在憂心尚且毫不知情的幾個女人。


    “真是,走的這麽急,去做什麽了呢。”愛撫著手裏的絲絹,沈絕心對裳媚兒那般沒頭沒腦的丟了兩句話就走還真是介意滿滿。本來嘛,她都已經是被定罪為殺人兇犯的人,若再上公堂,怕真不知何時再見舊人。好容易進來,就不能和她多呆一會兒嗎?明知道,她現在唯一牽念的,就是那四個相伴於她的女人。“唉!”接二連三的歎息響起,沈絕心不由得感覺頭暈。她靠著牆壁躺下,沒多久,已是半昏半睡了過去。


    鐵鏈隨著雙腳的移動發出冰冷的聲響,兩名衙役跟在沈絕心的身後,明明她已如此虛脫無力,仍是擔心中途發生意外,讓她跑掉。終於繞進府衙大堂,沈絕心半死不活的邋遢模樣叫堂上的孫知浩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跪下!”他抓起驚堂木重重拍下,兩邊的衙役隨即挺直了腰板兒,個個不苟言笑,麵容尤其凝重。


    原本審訊犯人,應有百姓圍觀。而孫知浩此番卻是命人將衙門緊閉,不得任何百姓現身府衙大堂。“堂下犯人,見了本官還不跪下!”又一聲喝斥,孫知浩完全沒有了最初審訊的顧忌。秀才功名?若非為了等待禮部的一紙公文,他何須押後諸多時日再行審訊?不過,就算多留沈絕心幾日性命又能如何?殺人償命,她已是將死之人。


    “大人是否忘了,沈某尚有秀才功名在身,不必跪官拜官,更不得受刑!”經過幾日的‘休養’,沈絕心的傷口早已不再流血。她清楚孫知浩此番審訊的用意,顧將腰板兒挺直,哪怕形象不在,亦不能在孫知浩麵前服軟。


    聞言,孫知浩不禁大笑起來,望著沈絕心的目光盡是嘲諷。他將手邊兒的公文扔到沈絕心的麵前,隨手整了整身上的官服,道:“你以為你現在還有秀才功名嗎?你什麽都不是!這大堂之內,你隻是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是死是活,全憑本官做主!來人,替我教教這位沈家少爺,何為下跪!”


    “跪下!”兩個氣勢如虹的衙役出現在沈絕心的兩側,提棍狠狠的打在她的左右腿間,讓她雙腿一軟,噗通跪倒在地。


    “你!”被兩個衙役狠狠的打跪在地,沈絕心不服氣的抓起地上的文書,細細讀過,沒想到竟真的是禮部撤去她秀才功名的文書。“嗬嗬,孫知浩,你還真是想置我於死地呢!”


    “大膽!區區草民,竟敢直唿本官名諱!來人,給我掌嘴!”沒了對秀才功名的顧忌,孫知浩當真肆無忌憚起來。他望著堂下被衙役打的嘴角出血的沈絕心,心裏沒有由來的覺得出了口惡氣。覺得衙役教訓的差不多了,他又道:“堂下之人,你究竟認不認罪!”


    “不認!敢問大人,我究竟何罪之有!大人不著人抓捕真正的兇手,卻想要冤枉於我!沈絕心,致死不服!”臉是火辣辣的疼,心更是存著諸多的不屑。看樣子,今天真是要將性命交代在這裏呢!可是,她不能就這麽如孫知浩所願,絕對不能。


    “不認?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抵賴?如此,別怪本官對你下狠手。”孫知浩靠著椅背,心情一陣大好,“來人,先給我打二十大板。”他把話說的甚是輕飄,仿佛那二十大板不過是極其輕鬆的懲罰,讓沈絕心受這樣的棍杖之行,實在便宜。


    知府大人有令,那些衙役豈有不從?他們本就是隻聽上級的狗腿,得其命令,隻有服從,不能違背。又是剛才的兩名衙役,他們始終保持著嚴肅的麵容,將沈絕心推爬在地,手持棍杖,高舉之後狠狠打在她的臀上。


    “長公主駕到!!!”棍杖在沈絕心的身上打了兩下,便有高亮的喊聲自外麵傳來。整隊的親兵於兩側湧進大堂,再之後,兩位公公模樣的男子手持拂塵引路而來,他們的身後,裳媚兒身著華麗的宮裝款款而來,玉龍鳳釵斜插發間,她雙手稍稍交握在腹間,唇角噙著一抹動人的笑意。寬肥的宮袍垂拖地麵,她的身後跟著一小隊宮女太監,一舉一動,都帶著端莊的儀態,其中尊貴,著實叫人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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