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股子擔心,沈絕心在屋外鬼祟的徘徊片刻,猛地聽到綰娘緊張的聲音,道一半“不,不是這樣的。我並非...”並非後麵該接的是什麽呢?是我並非有意勾引於她,破壞你二人關係?還是我並非為了錢財和她在一起...


    更多的猜測叫沈絕心身軀微顫,不假思索的推門而入。下一秒,她望著屋內相處極其融洽的二人頓住腳步。蘇挽凝已經梳妝整齊,盡管臉上還掛著遮掩不去的黑眼圈,卻並非醉酒那般失掉儀態。她還是她,目光清冷,性子高傲的官家小姐。


    綰娘抱著鈴兒坐在她的對麵,盡管拘謹,卻並未從她的臉上看出被為難的窘迫。似是被沈絕心唐突的闖入而驚擾,綰娘怔愣稍許,倒是蘇挽凝不為所驚,反而落落大方的端茶就飲,目光始終不曾落在沈絕心的身上,“夫君這般匆忙進來,可是有事發生?”


    “噢,沒什麽事。”恐怕自個兒誤會了不該發生的情形,沈絕心正了正身子在蘇挽凝身邊坐下,偏頭望著她低垂的眉眼,道:“你怎的沒多睡會兒?可有感覺哪裏不適?”她的關心並非處於表麵的噓寒問暖,而是真真切切的有所憐惜。


    “未有不適,有勞掛心。”仿佛徹夜醉酒的不過某個話外之人,蘇挽凝麵容不和,卻不失冷淡。她在極力遮掩那些她所看來的荒唐舉動,卻仍舊因著沈絕心的問話而微微頓了飲茶的動作,不過一瞬,恢複如常。


    “沒事就好。”見她不願提及醉酒之事,沈絕心索性由她所願,不再提及。她的目光掃過無意參與其中的綰娘,投以溫柔。一股涼意襲來,沈絕心隻覺一道寒意十足的目光在自個兒的身上轉了個來迴兒,叫她身姿輕顫,卻聽得蘇挽凝毫無溫度的話語隨之飄來:“夫君這是怎麽了?一夜未歸,該不是在外辛勞,染了風寒不成?”


    明知故問的淺言淡語夾雜著一絲透心的冰冷,驅使著周遭的氣氛變得尷尬。“辛勞...”綰娘紅著臉呢喃出聲,她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呢!心兒確是在她身上辛勞整晚,迴想起那席卷全身的奇妙而刺激的滋味,綰娘不禁把懷裏的鈴兒抱得更緊,低著頭不叫人瞧出她甜膩的嬌羞。


    “沒什麽,你怎麽...過來了。”沈絕心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她沒注意到綰娘的情緒轉變,隻覺得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叫她不能適應。


    “我不能過來嗎?還是夫君不想我過來?我倒是想知道,夫君因何剛迴府就直奔這邊兒?還是說,夫君亦和我一樣,前來探望綰娘,一盡地主之誼。”蘇挽凝語帶淩厲,目光卻並不在沈絕心的身上。除了醉酒,她始終都不肯放低姿態,讓自己像綰娘那般,學著親近。但,她有何嚐不想呢?明知自己是何種心情,偏生又沒辦法親自告知。沈絕心,你的心中,我究竟占據幾許?


    對她這般稍顯指責的反問,沈絕心並無心虛,反而大方的迴答道:“見你不在房中,問過下人,他們說你來了這邊。”好像,周圍的溫度稍稍緩和了過來,沈絕心暗暗鬆了口氣,又道:“過幾日要去涼州,你可與我同去?”明明邀約,偏生被她表達的可有可無,想來,她倒是小氣了一會。


    “嗯,近來閑暇,與夫君同遊,亦嚐不可。”說罷,蘇挽凝起身欲往外麵走去,迴身道:“綰娘,夫君,娘要我陪她出去買些東西,你們慢聊。”


    “蘇...少夫人慢走。”


    “娘?”沈絕心正疑惑是自個兒的娘還是蘇挽凝的娘親,對方已經對她視若無睹,招唿候在門口的丫環一並離開。嘿!這真是清早那個醉酒的蘇大小姐?沈絕心自覺好笑,瞧她那般清冷的態度,哪裏像喜歡她呢?根本就是有仇於她吧!


    蘇挽凝走了,被忽略在一邊兒抱著鈴兒胡思亂想的綰娘終於不甘繼續做隱形人,她上前勾起沈絕心的手,覺得這麽做有些不知臊,正打算不動聲色的把手拿開,反被對方就著姿勢攬在懷裏,一動不動的享受溫存。“心兒,心兒...”綰娘羞怯怯的看著沈絕心的臉,下唇緊咬,“你的臉好似不腫了。”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當真沒聽見沈絕心叫疼。


    “嗯,抹了些藥,不知不覺就消腫了。”聞言,沈絕心感歎狐狸精的那瓶冰玉露的藥效之快,她把臉貼在綰娘的脖頸,想著方才進屋前聽到的那半句支吾,不禁問道:“綰娘,我沒進門兒前,她可有和你說些什麽?”她,所指的自然是蘇挽凝,隻是不知該如何在綰娘麵前稱唿她,隻好簡而言之,喚她作‘她’。


    “沒說什麽,她過來問我昨夜睡的好不好,還說若是覺得被褥不舒服便著人換掉。唔...心兒,我覺得蘇小姐是好人。”綰娘在沈絕心的耳邊輕聲細語,空閑的手輕拍著鈴兒的後背,哄她睡覺:“我今日才知道,她就是那日誤會你的公子。心兒,蘇小姐和我說了很多話,都是關照之言,她...真的很好很好,是個難得的好人。”


    “是嗎?”這倒是出人意料,誰會想到冷傲到骨子裏的大小姐也會主動與人關照呢?何況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半熟之人。這麽說來,蘇挽凝清早那番‘胡言亂語’,不過是隨口說說吧?這般想著,沈絕心倒是有些欣慰,亦...略顯失落。


    終於在輕柔的拍打中睡著的鈴兒被綰娘抱到屬於她的小床上穩穩的躺好。“心兒,”突然不似在竹屋時有事可做,綰娘實在不太適應這般閑適的安靜。她想起蘇挽凝同她說話時的彬彬儀態,又羨慕她是個琴棋書畫皆通的才德女子,不禁雙眸微垂,再抬起時,帶著深深的渴求望著沈絕心:“心兒,你能不能教我讀書識字?我...我什麽都不懂,但我想寫自個兒的名字,想寫鈴兒的名字,也想寫...你的名字...”


    “這個容易。”反正閑來無事,過幾日就要出城一段時間,這會兒也該好好陪陪綰娘才是。著下人拿來文房四寶,沈絕心親自研墨,提筆在空白的宣紙上寫下綰娘二字。“來看看,這便是你的名字,可以照著寫嗎?”她把毛筆交給綰娘,眼底盡是淺淺的笑意。


    “我試試!”手中的毛筆被綰娘握的很緊很緊,她興奮又緊張的觀察著沈絕心的字,迫不及待的在宣紙的另一側照著現有的模子生硬的依樣畫葫蘆。她寫的很慢,每寫幾筆,總要迴過頭修改一下,慢慢的,兩個又醜又大的字在她的筆下成形,隱約可以看出是‘綰娘’二字。


    “好難看...”綰娘失望的抿著唇,她的字哪及沈絕心的字的萬分之一呢?那麽好看的字,她是怎麽都不可能寫出來的吧?沮喪之餘,沈絕心的身體帶著淡淡的清香貼了上來,她把手覆在綰娘的手背,稍稍著力教她如何執筆:“呐,要像這般握筆才行。至於字,你未曾讀書識字,第一次寫成這樣已然不錯。來,我教你...”說著,她的下巴抵在綰娘的肩窩,就著她的手一筆一劃的在宣紙上重複寫下綰娘二字。一遍不夠,她又寫了二遍三遍...直到綰娘把筆畫完全記住,方才換掉之前的宣紙,在新的紙頁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再如方才那般,耐心的教她筆畫。


    “會了嗎?”盡管毛筆已經擱在一邊,沈絕心仍舊讓綰娘倚靠在自個兒的懷裏,暖意漸濃:“不要過於心急,慢慢練,總會寫好的。何況,綰娘本就是讓人著迷的女人,若加上讀書識字,怕連我都擁有不得呢!”她開著玩笑,眸中溫柔不解。


    “才,才不會!心兒休得...休得胡言亂語!叫人好生羞臊!”轉過身,綰娘把臉完全埋在沈絕心的懷裏,半晌才微微偏頭露出側顏:“若是,心兒不喜歡我讀書識字,那便不學了。我,我隻要會寫自個兒的名字還有心兒的名字便好,平日你不在的時候,也可寫你的名字,那樣便不會覺得悶了。”


    簡單的一席話叫沈絕心頓生感動,她把綰娘抱的更緊,低頭輕吻她的額頭:“傻綰娘,你的要求總那麽簡單,縱是傾盡一生,沈絕心願意滿足你的所有,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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