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可有與你說些什麽?”方才迴屋的途中沈絕心未曾相問,這會兒迴房,她倒是不加遮掩的問了起來。


    “哦,倒也沒說什麽。隻說近些日子辛苦我照顧你,又淺聊幾句家常,並未再說其他。怎麽?瞧你這般緊張,可是擔心娘親說些什麽嗎?還是說,有什麽是我並不知道的?”蘇挽凝明知故問,她還不想挑明她所隻曉得秘密,亦不願因著自己讓沈夫人和沈絕心的關係僵化。看得出,她們二人的關係曾因為誰而產生隔閡,而那個人,不用說,能讓沈夫人所不願,讓沈絕心所不想的,必是那死去的若雪。若雪?她究竟是如何女子,竟能讓同為女子的沈絕心牽戀至今,甚至不曾怨悔。


    聞言,沈絕心還道是自己多想,母親並未與她多說什麽,二人獨處,不過閑聊罷了。如此,便好。沈絕心寬下心來,為自己倒一杯茶水,端著它細細品來。“向來沒有什麽秘密瞞你,更沒有什麽怕你知曉。你既是沈家人,沈家的一切,你都有權知道。”隻是女生男養的秘密,並非是沈家的秘密,而是她和娘親之間的諾定罷了。


    聽沈絕心這般敷衍,蘇挽凝隻一笑置之,並未多做糾結。也是,既然她不挑明,她又不願挑明,二人之間也算有所默契,敷衍亦或被敷衍,又有什麽關係呢?


    一個心思兩人想,彼此都在自個兒的心思裏徘徊,誰都沒注意沈詞引著一位書生模樣的俊人兒進了屋。那俊人兒自進門便迫不及待的打量著沈絕心,見她麵色虛弱,眼底盡是疼惜之色,又怕被在旁的沈家少奶奶瞧出異狀,不得已重整心思,恭敬朝她們一拜,道:“沈楚卿冒昧打擾,還望少爺,少奶奶不要怪責。”


    楚卿?聞言,二人方才抬頭望向來人。可不是,眼前這個麵容清秀的俊人兒不是昔日的初情又會是誰?初情,楚卿。舊為初情,新生楚卿,如今的楚卿再不是困於風塵的苦情女子,而是沈家所請的年輕的賬房先生,又是時刻聽候吩咐的沈家少爺身邊的忠心助手。


    對於楚卿突然來訪,沈絕心意外之餘又感驚喜。當真是巧極,本來是想著人請她過府,未曾想她竟自個兒登門,省卻心思。“楚卿,你怎麽有空過來?可是鋪子裏有事發生?”沈絕心自然不會擔心鋪子會否有事,她不過隨意一問,其目的自然是不想讓蘇挽凝覺得楚卿的來訪過於唐突。“娘子,”她又道:“楚卿是鋪子裏新請的賬房先生,雖經驗尚淺,卻也是難得的幫手。有她幫我打理鋪子生意,可謂省心不少。”


    “原來是新請的賬房。”蘇挽凝雖覺有異,仍是毋庸置疑:“她與相公年紀相仿,自然可以聊到一塊兒。我一介女流,對經商一竅不通,有先生幫忙,相信盡可為夫君解惑。”此話雖是對著沈絕心所說,蘇挽凝的視線始終落在楚卿身上。不知怎的,每每瞧著楚卿,她總有些許莫名的違和之感,似隱隱的危機,又似模糊的疑惑。


    人對來自她人的視線向來敏感異常,楚卿自然感覺到蘇挽凝的目光,她盡量掩去渾身的不自在,道:“承蒙少爺少奶奶抬愛,楚卿自當盡心竭力相助少爺。”頓了片刻,她接著說道:“方才聽聞少爺受傷昏迷,今日才得蘇醒,楚卿是少爺請來的賬房,自然要來探侯。不知少爺,身體恢複的如何?”這話楚卿說的稍有哽咽,天知道,她有多羨慕蘇挽凝,能夠陪在心兒身邊不說,更能在心兒受傷之時不眠不休的予以照顧。而她呢?除了無盡的擔心,每夜因著無盡的相思之苦無法安寢,又能真正做些什麽?心兒,到底如何,才能真正的常伴在心兒身邊?難道,那隻是奢望嗎?


    “嗯,我的身體沒什麽大礙,不過一點兒小傷罷了,該是平日裏體質太差,遂才連這麽點兒傷都承受不能。對了,今日你來,我正好有事要你去辦。”她看了眼似聽非聽的蘇挽凝,起身道:“你且隨我進來。”


    沈絕心的書房連著睡房,如今蘇挽凝在外頭閑坐喝茶,她不必避諱於她,而是大大方方的領著楚卿到內室書房,從一本書裏頭取來不知攢了多久的銀票,全數遞給楚卿,道:“這些銀票你拿著,我身體尚未恢複,不好出府走動。本想著過些時日前去淩員外家拜訪,如今怕是情況有變。如此,你就替我辦件事情。”


    “隻要公子交代,楚卿自當竭盡所能。”


    她目光灼灼,方才當著蘇挽凝的麵兒不敢表露的,這會兒毫無遮掩的暴露。尤其那眼底所含的清淚,著實叫人疼惜。“楚卿,辛苦你了。”沈絕心自知虧待於她,不覺伸手拭去她將要湧出的淚水,道:“我知你擔心我,放心吧,我並無大礙。東城淩員外有兩間鋪子要賣,你替我把它們全盤下來。記住,莫要以我的名義去買,以你自個兒的就行。所能低價買入,自然最好;若不能,也不妨。”沈絕心心裏做著打算,忽而又問:“過幾日該是中秋佳節,夜裏頭熱鬧的很,猜燈謎,放河燈,賞琴曲兒。楚卿可要一同?”


    “中秋之夜,公子也要去嗎?”楚卿有些期待,更有關懷:“公子身體尚未痊愈,豈能…”哪裏有什麽豈能?楚卿心裏興奮的很,她流落風塵多年,何時得這般機會與公子同遊夜城?放河燈嗎?所能有幸和心兒一同放置河燈,是不是,也能讓她的陪伴得以長久?


    “不妨事兒的,我已有兩年未曾於中秋外出,也不知那猜字謎的地方,可是換了。”往年,都是若雪陪著她猜字謎,賞河燈,吃月餅。她因著她將自己悶在府中不願過節,而今伊人不再,她多少也有些釋然,何不趁著中秋拾迴舊年的光景?至少,她們說的都沒有錯,失了若雪,還有身邊之人予她心意。沈絕心縱是絕情斷心,也不可辜負她們。


    “那,既然公子有次想法,楚卿定當相陪。”隻是不知到時候,心兒身邊,可有她的位置。


    “嗬嗬,既是中秋佳節,楚卿也沒個地方去,不如放你一天假,那天就過府一塊吃頓便飯如何?”沈絕心誠意邀約,隻因楚卿父母雙亡,如今重得自由,能給她些許依靠的不過自己,她如何能忍心讓楚卿一人清冷過節?


    “我,可以嗎?”與心兒的家人同桌吃飯,能嗎?


    “為何不可?”沈絕心笑了,複而想起身在竹院兒的綰娘母女,有日子不見,不知她們可足溫飽?


    見沈絕心眼神飄忽,似在想著什麽,楚卿也不去打擾,手中緊握她給的銀票,心中暗暗鼓勁兒,定要將心兒所吩咐之事好生完成。


    待她出府,沈絕心吩咐沈詞買些月餅和肉菜給綰娘送去。到底快到中秋,她既然無法出府,總該送些心意過去,也省得她們潦草過節。


    沈詞的動作很快,迴來時,沈絕心正半臥在床上靜靜看書。蘇挽凝並不在房間,她是沈家的少奶奶,與夫君相親的同時,自然也有他事處理。倒也好,免得沈詞礙於蘇挽凝在此,無法將綰娘的話全數轉達。“少爺,”沈詞抿著唇直勾勾的瞧著沈絕心,他真是佩服少爺,府中已有嬌妻不說,連帶著孩子的寡婦都不肯放過!還是說,她倆早就暗中勾搭,那孩子,說不定是少爺的呢?沈詞的胡思亂想有點兒多,又因為少爺並非處處都將他帶在身邊,遂這般不搭調的想法才越發強烈。


    “怎麽了?”沈絕心被他的目光盯的發毛,眉頭不禁皺起,道:“何事?可是綰娘那裏有什麽事情不成?”


    發覺少爺有些不悅,沈詞趕忙收起目光,道:“少爺,綰娘那裏並沒有什麽事兒。是,是綰娘要沈詞給您帶些話。她說,說知道您近來很忙,不得空閑過去,她挺好,有勞少爺掛牽。若是中秋有空,還請您過去,她請您吃飯。”


    此話一出,沈絕心的唇角不禁浮起一絲笑意。她仿佛看見圍著圍裙的綰娘低頭不斷地揪著圍裙邊緣,一張俏臉盡是紅暈:“能否替我轉達沈公子一句,中秋節,綰娘會備好飯菜,等她…等她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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