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的方式並不是去看雨。


    坐在魔尊的宮殿處,背後是被一陣陣濕冷的風吹開的簾帳。


    因為這幾日持續不斷的落雨, 薄霧也長久地籠罩著山野, 將翠綠的大地都潤濕。


    李映池閉著眼, 耳邊是毫無規律的雨聲。


    落在遠處的葉片上,落在身後的屋簷上,各自成了各自的曲子。


    那雨聲滴滴答答的亂響,好像夢醒時是如此,夢醒後依然如此, 貫穿了他的整個夢境,擾得人心煩亂。


    今日依舊是雨天,不過雨勢比昨天大了許多,已經是他被抓到魔界的第三天了。


    說是被抓來也不盡然。


    本該是被當作俘虜來對待的他, 在魔界的日子其實與待在清池宮差別不大。


    李映池以為相景明發現了他的身份之後,會把他帶到那種黑漆漆的地下牢獄裏, 強製他露出龍角, 取走他的鮮血去試驗。


    畢竟他們魔界尋找龍族這麽久,不就是為了打開秘境之內的龍脈嗎?


    但出乎意料的是, 相景明並沒有那樣做。


    李映池隻是被相景明關到了自己的宮殿裏。


    不允許他離開,但他可以在宮內隨意走動, 什麽都不需要做,幾乎是二十四小時都和相景明待在一起。


    靈力倒沒有被限製, 雖然他本來靈力就沒有恢複,但能夠用幾絲來練習,也算是解了偶爾出現的煩悶。


    令李映池驚訝的是,相景明晚上甚至還會像從前一樣給他療傷。


    有時候療傷,李映池窩在男人懷裏昏昏欲睡時,總是會產生一種錯覺。


    就好像他不是被魔界抓走,馬上就要小命不保的龍,而是換了個地方生活,隻是進了個暫時不允許離開的療養院。


    夜色寒涼,屋內光線昏暗,唯一的熱源是身旁的人。


    李映池被突然雷聲驚醒。


    閃電亮徹天際,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想要看清相景明的表情,下一秒便被抱得更深,溫熱寬厚的胸膛傳遞著令人安心的溫度。


    在男人哄睡輕拍的動作中,李映池再一次睡了過去。


    氣氛壓抑、殺戮遍地可見的魔界,他在魔界裏最可惡的大魔頭身邊睡得香甜,而無需睡眠的魔尊夜半閉著眼把他牢牢抱在懷裏,時刻注意著他的動靜。


    常見的雨夜裏。


    身份對立,目前屬於是綁/匪與被綁/架關係的兩人,猶如凡間每一對共枕人那樣,相擁而眠,共享彼此的體溫。


    過得渾渾噩噩的春雨季節,好像正昭示著什麽。


    -


    又是一日清晨,雨下得很大,窗外鳥叫聲不斷,擾人清夢。


    被人團吧團吧塞在溫軟被褥裏的青年皺了皺眉,動作了兩下後,有人捂住了他的耳朵。


    在過了好一會後,又被人從被子裏撈了出來。


    直到一張濕熱毛巾帶著蒸汽覆上臉頰時,李映池才睜開了眼。


    “為什麽要用凡間的方法……”洗臉。


    未說完的話語被糊上臉的毛巾打斷。


    相景明拿著毛巾,將他那張小臉上的每個絨毛都仔仔細細地擦了個幹淨。


    直到結束,李映池都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相景明將毛巾放迴了身旁的熱水中,迴頭看著他睡眼惺忪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這惹得李映池不滿地抿了抿嘴。


    可能是有點生氣了,畢竟清池仙君不喜歡別人打斷他的話。


    但他睡得粉紅的臉蛋熱乎乎的,沾了點熱水,還冒著點白氣,冷淡的氣質被拋至不知道哪個角落,整個人和個新鮮出爐的白軟包子沒差,沒有一點殺傷力。


    “怎麽了?”


    相景明不順著他的意,故意冷著臉問李映池,“你現在是被魔界抓走的人質,小命都不保了,還敢挑剔?”


    “……”好像也是。


    李映池不說話了,任由相景明拿著熱毛巾給他擦手。


    銀白羽睫輕顫,明明麵無表情,配上他下落的唇角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委屈。


    像是相景明做了什麽天大的壞事似的。


    不過也確實,他蠻不講理地將人從修真界給抓了過來就夠過分了。


    現在還故意欺負人,實在是壞得沒天理了。


    李映池又被他伸手捏了捏臉,力度不重,但仍是掐出了兩個陷進去的窩窩。


    “不喜歡這樣?”


    相景明問他,李映池咬著唇瓣,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


    其實他覺得還挺舒服的。


    連續幾日的大雨帶來的涼氣足以包圍整個魔界,濕冷的空氣從每個角落滲入宮殿裏。


    若是午後還好,氣溫上升後便沒有那麽冷,但清晨時,李映池隻覺得唿吸間都山野之間的那股寒氣,總有種迴到了冬季的感覺。


    他本就有些怕冷,失去靈力的保護後,這一點變得越發明顯了起來。


    所以相景明的動作除了有些莫名其妙外,李映池還挺受用的,寒冷的早晨他完全無法暖融融溫水洗臉。


    等著男人作勢又要來捂他的臉時,李映池急急忙忙才道:“還好,就是有點奇怪。”


    “相景明,你為什麽不把我關起來?”他迴想起係統和他說過的原劇情,“我都來了三天了,你是不是準備把我洗幹淨了殺,所以才這樣……”


    “還是你們魔界取血需要一些很難繪製的陣法,然後現在還沒畫好,這才讓我多活幾天?”


    這話惹得蹲在他身前的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現在不是關著你嗎?金屋藏嬌,魔宮藏你。”


    “至於你後麵的那些話……你就是這樣想的?”


    相景明問他,淩厲眉眼上揚,帶著幾分獨屬於魔修的邪氣,有幾分銳利,“還是誰跟你說了什麽?”


    李映池不知道怎麽解釋,其實大部分事情都是係統告訴他的,但魔界的人也確實向他透露了一些東西。


    本來魔界的人就對他們修真界深惡痛絕。


    李映池一個被抓來的人,居然在相景明的手下過得如此舒服,相景明的下屬肯定不樂意了。


    左護法原本美滋滋地想著升官發財,琢磨著這次總能靠著這件事,得到相景明的肯定,然後在魔界超過右護法的地位。


    結果人是被抓迴來了,尊上卻帶著人藏進了宮裏,始終不見采取行動。


    龍族後人他們沒一人能見著,龍脈的開啟的事情更是沒個影子。


    一眾人不敢在相景明麵前說什麽,背地裏吵翻了天。


    他們整日整日地跑去問大祭司,想知道尊上是不是已經有了什麽準備,結果得到的迴複是,大祭司也才剛得知他們找到了龍族的消息。


    恍若晴天霹靂,一群人當場就在大祭司的屋子裏沉默了。


    尊上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思來想去,幾番分析,最後他們隻當無事發生。


    或許是尊上有他自己的考量呢?畢竟龍族後人在修真界的身份也不低,還是個仙君,一旦被發現,他們可能還要跟那邊交戰。


    反正人已經到他們魔界了,他們遲早要殺龍取血開啟龍脈,也不差這一時。


    在相景明忙碌的時候,他會差使右護法去給李映池送些東西。


    有名的小吃和流傳甚廣的書籍,一看就知道不該是屬於被關押人質該得到的待遇。


    右護法不爽極了。


    尊上對他們比什麽都要狠,動不動就是幾日半月的刑罰,來一次人都去了大半條命,怎麽對著這個仙君就如此心慈手軟。


    是因為對方是唯一的龍族嗎?


    但養著小寵物玩,也不該是這麽個昏君寵法吧。


    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還養在自己的宮殿裏,聽左護法說二人很可能是睡在一起的……


    右護法越想越覺得背後的傷隱隱作痛。


    每次右護法去宮殿送東西的時候,隔著一道屏風,他看不見那個什麽龍族後人的模樣,總覺得對方肯定是一幅小人得誌的模樣。


    他心中有著氣,故意自說自話恐嚇李映池。


    說讓李映池多吃些,反正他好日子沒幾天了,趁早享受吧。


    等到了日子,他們就要用怎樣怎樣惡毒的手段來進行開啟龍脈的儀式,讓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其實李映池一點都不在意,因為魔修所說的那些事,其實跟他已經沒什麽關係了。


    每次有人來,他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實在聽得煩了就勉為其難地用靈力隔開,沉浸式陪著係統在下雨天看電影。


    “說話。”


    長至腳踝的睡褲被推至膝蓋,濕熱的毛巾在小腿處擦拭,著重覆蓋了一下冰涼的腳背。


    青年又不理人,相景明就輕輕拍了拍李映池的小腿肚,笑他藏肉。


    李映池這才迴神,踹了他一腳。


    他生的好看,骨肉都是絕佳,踹人的腳也是生得秀氣。


    是正常男生的尺寸,可能因為結丹太早,保持著青年時的狀態,或許會比別的男人看起來小巧一些。


    瑩白一層的皮肉薄薄地包裹著玲瓏的骨頭,因為寒冷,骨節與指尖處還帶著點薄粉,被濕潤的毛巾擦過,盈上了點莫名的水光。


    那一腳踹得不巧。


    李映池做在床榻上,相景明蹲跪著,這樣的高度差讓他直接踹上了相景明的胸口,差點就踹上了臉。


    相景明當時的表情就僵在了臉上,一雙黑沉的眼眸盯著身前的細瘦伶仃的腳踝看,情緒晦澀,連半跪的姿勢都有些維持不住了。


    李映池看見他的腿動了動,衣擺垂落,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這一腳踹得有些站不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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