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相景明在寢宮內踱步,被玉冠高高束起的發絲搖晃在身後,配合著他理直氣壯的語氣,的確是一副魔界做派。


    李映池隻看了一眼就扭開了臉,眉間蹙起,“你就不怕本君叫人?你今日不殺我,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說出去,不說別的宗門,從今往後青雲門定會與你們魔界拚個死活。”


    “都說了是為了救你,仙君莫非還要恩將仇報?”


    相景明嘶了一聲,怎麽都想不明白跟李映池溝通會如此困難。


    自己都說了是為了他好,就算那個花紋是自己故意幹的,但是當時的情況想要封印那些靈力,確實是需要將一處部分肢體作為靈力載體。


    除了腿難道還能有更合適的地方嗎?


    越是這樣想,相景明心中就越是憋悶。


    幾百年沒做一次好事,好不容易無聊做好事,還被對方弄成了這樣深仇大恨的情況。


    他幾步走至李映池的床榻邊,在青年抬臉看向自己時,他哼笑幾聲,伸手捏住了青年小巧的下巴尖,強硬地讓他看向自己,“仙君失去靈力之後可真是遲鈍啊。還沒發現嗎?早在本尊進來的第一秒就給你下了禁製,你根本無法將與本尊有關的事情說出去。”


    這樣的動作太過冒犯,讓李映池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肩背後仰,整個人都在努力地向後移動,試圖脫離對方的控製,卻在下一秒被一隻大手給捏住了臉頰。


    男人動作沒輕沒重,一碰上去,青年臉頰處的軟肉驀地被他捏出了個凹陷,漂亮的五官因為不高興而皺起,看上去有幾分別扭的可愛。


    這模樣倒是少見,要是放在平時相景明肯定是要細細觀察一下的,但是他現在正在氣頭上,隻是愣了一秒後又繼續接上了前麵的話。


    “還拚個你死我活,清池仙君可真敢想。你大概還不知道花紋是魔界的象征吧,一個劍宗宗主身上卻有這樣的東西,要是被別人看見了,他們會怎麽想你?”


    “就憑這一點,不等你叫人來殺我,你就先要先背上入魔的罵名了。”


    入魔兩字對於仙門子弟來說堪比天譴,這番話一出,顯然是唬住了青年,他沒再掙紮,貓兒似的眼眸蒙著層薄霧,呆愣地看向男人,纖長的睫毛也因為緊張正不停地顫抖著。


    相景明反射性地鬆了點力,手一挪開,他就發現青年冷白的臉頰上印起了幾道紅印。紅白相間,配上青年無助的神情,頗有幾分淒美的楚楚可憐,那是他的傑作。


    “害怕了?”他捏了捏李映池臉上的軟肉,“還敢說嗎?要不要試試看是我先死,還是你入魔先被發現。”


    李映池垂下臉,沒有迴答相景明的話,而是又問:“那花紋就是魔界的象征?”


    這個姿勢相景明看不清他的臉,沒有第一時間迴答他,而後李映池突感身邊床榻一陷,抬眸看過去時,恰好與相景明視線平行相遇了。


    “那是魔界獨有的花紋,你害怕了?”相景明又問了一次。


    他隻是想要小小地捉弄一下青年,倒也不是真的想要讓人這樣膽戰心驚,可李映池此時的模樣看上去好像真的被嚇壞了,相景明難得地感到有些過意不去。


    李映池倒沒有什麽太大的想法。


    他隻是被捏得有點不舒服,出現了些生理性的反應而已,其實思路早就已經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別說害怕了,他現在興奮得緊,心裏小算盤都已經開始敲了。


    真是缺什麽來什麽,魔尊要是早跟他說這是魔界的象征,他還用得著為無法完成入魔劇情的事而煩惱嗎。


    到時候他隻需要把自己腿上出現花紋的事公之於眾,最後再被逐出宗門,那他這個世界的任務就可以完美完成了。


    李映池挪開視線,抿了抿唇,輕聲道:“沒有害怕。”


    這幅模樣落在相景明眼裏明顯就是在強裝鎮定,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小仙君有多愛麵子,早在他拜入劍宗門下時就看出來了。


    相景明盯著青年泛紅的眼尾看了幾秒,張了張口剛想說自己能幫他去除,但話到喉頭,又突然頓住了。


    他還記得自己現在是以什麽身份來見李映池的。


    堂堂一個魔尊說要給人去除自己弄出來的花紋,這像話嗎?這肯定不行的。


    相景明假裝毫不在意地移開眼,語氣隨意,“要是仙君真的很想要把那些花紋給弄掉的話,本尊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下。”


    李映池對這件事沒什麽興趣,但是礙於人設,他隻好接話道:“真的可以嗎?多久能讓花紋消失?”


    “不久,隻需要三。”相景明就知道李映池會求他幫忙,他正迴頭想要說出時間,就對上了青年清澈瑩潤的眼眸。


    男人說出的話忽然卡了殼,李映池歪了歪頭,不明所以。


    因為是睡前的放鬆時刻,李映池向來不喜束發,柔順的長發原本披散在身後,卻因為動作順著肩頭落了一半在身前,恰好遮住了他一麵側臉的輪廓。


    昏黃燈光下,青年平日裏疏離的氣質被衝淡,被暖色調的火光影響,似乎眼波流轉間帶上了幾分溫婉的朦朧。


    “隻需要三十天,操作不當的話需要三百天。”


    相景明瞬間敲定了時間。


    唔,這個時間可不少,已經足夠他被逐出宗門了。想到這,李映池原本抬高的心也落迴了原地,放鬆地啟唇問道:“那閣下要如何才願意幫我呢?”


    他當然不會傻到覺得魔尊會主動幫助自己,但他也無法拒絕掉魔尊遞給他的魚餌,哪怕魔尊之後會提出多麽過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


    畢竟清風明月般的清池仙君怎能忍受魔界的印記留在自己身上。


    第95章 古板小師尊(二十五)


    春夜延綿不絕的寒風被隔絕在外, 一些遺漏的微弱氣流從縫隙間吹起層層綃紗,從柔軟的床榻上往屏風外看去,原本空蕩冷清的寢宮像是被月白流動的光覆住了。


    相景明沒能第一時間迴複青年的問題。


    他佯裝思考站起身, 背著手走到了屏風處,仗著沒人能夠看見, 麵具之下的臉難得地出現了類似於糾結的表情。


    其實李映池如果不提起這件事,相景明還真沒想要讓他付出點什麽。


    想幫他消除花紋這件事, 就跟相景明會半夜來找李映池一樣的莫名其妙, 沒有什麽理由, 就是他想這樣做便做了。


    既然李映池不喜歡身上留著他的印記,那自己幫他給弄掉便是了。


    好看歸好看,雖然那花紋是真的很適合青年,但自己如今已經親眼看過了又何必再留,留下來沒一點好處。


    再說, 若是李映池因為那點破花紋,就總是頂著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那誰能受得了,多看他一眼, 相景明都覺得心慌得緊。


    到底他是魔修還是李映池是魔修啊?


    相景明想不明白,怎麽這人比他一介魔修還懂得如何魅惑他人的心神。


    青年不過抬眼閉眼, 薄薄的眼皮起伏間的功夫, 就能夠輕鬆影響到他的思緒。


    現在劍修也需要學習這種嗎,自己怎麽不知道這件事?難道是他在劍宗時過於懈怠, 錯漏了這一項課程?


    但總之,那於相景明來說不過是一個普通花紋, 他隨便抬手弄一下就能抹去的東西,一點難度都沒有。


    如此不值一提的事哪配從青年這討要什麽好處。


    所以相景明根本沒往這方向想過, 而且弄出花紋的罪魁禍首就是他,按道理他該給人賠罪才是。


    可李映池自己都主動問出來了,他又怎麽會拒絕這送上門的好事。


    該給自己提點什麽好處?


    思考間,相景明正漫無目的地環視著寢宮內,還沒等他想清楚要說什麽時,視線卻突然被吸引,停滯在了屏風外的一處木椅上。


    一件突兀,且明顯不符合李映池身形的黑色外袍正隨意地丟在那裏,衣擺褶皺淩亂,似是主人離開得匆忙,沒能來得及帶走。


    巧合的是,相景明對那件衣服很有印象。


    在上一次他來清池宮時,雲簡舟就是穿著那身衣服眼巴巴地湊在青年身邊,模樣諂媚可笑,不知廉恥。


    普通的弟子怎麽會在晚上把衣服落在師尊的寢宮內。這個時間段,應當是迴房休息的時刻了。


    除非,他還打算迴來。


    清池仙君竟然會允許這樣的人與自己待在同一個空間內,男人狹長的眼眸眯了眯。


    “本尊自然不會過多為難仙君,想要本尊幫忙其實很簡單,仙君隻需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就好。”


    “……閣下先請說。”


    世上最難辦的便是別人的要求,更何況是未知的條件,李映池猶豫片刻,還是沒敢一口答應下來。


    屏風處的高大男人似乎輕笑了一聲,轉身朝著床榻的方向走了過來。


    李映池眼睫抖動一瞬,白皙的雙手從衣袖中伸出,覆上書頁,有些不安地蜷縮著手指。


    沒有包容他的逃避,相景明握起青年細瘦的手腕,扣住他的小臂一側,雙指探向他的脈搏,“之後的每周我都會來給你治療幾次,時間不確定,但你隻需要等著我便好。”


    “我的要求很簡單,相信仙君不會拒絕。”


    話語間,源源不斷的靈力通過二人接觸的地方傳入青年體內。


    封印的靈力與相景明源自一體,一接觸上就如春風化雨滋潤著體內堵塞著的經脈,極大程度上緩解了青年身體中的疲乏感。


    奇怪的熱度自丹田處蔓延至全身,不屬於自己的靈力充斥體內,酥麻之感令李映池止不住地戰栗一瞬,唇齒間難以抑製地泄出了幾絲含糊嗚咽聲。


    等他察覺不妥無措抬眼時,便對上了麵具後一雙含笑狹長的黑眸。


    李映池驀地咬住了唇,正努力地試圖掩飾自己此時的不自然。


    但他不知道的是,紅潤的唇瓣被貝齒咬得泛白後,與臉上麗醞釀而起的潮紅對比鮮明,兩相對映,早已將他的真實反應給暴露了個幹淨。


    感受了一下青年體內傷勢的大致情況,確認沒有出現什麽惡變後,相景明便沒再繼續,隻是握著人的手卻依舊沒有收迴。


    他捏著青年細膩伶仃的手腕處緩緩地揉著,兩個手指來來迴迴地測量著那處尺寸,聲音沉沉,“聽聞仙君座下有一小弟子天賦異稟,深得仙君喜愛,後特得仙君恩典,讓他近日一直留在清池宮照顧仙君。”


    說到這,相景明自己先頓了一頓,而後又接著道:“但本尊總覺得這樣做,未免有些耽誤他的修行。況且,他若是一直跟在仙君的身旁,本尊很難找到機會來給仙君消除花紋啊。”


    “還望仙君以後少與他接觸,不然腿上的花紋,本尊也不知要何時才能消去了。”


    李映池細眉一皺,毫不客氣地反駁相景明的話:“從哪聽聞的破東西,本君何曾說過喜愛於他。”


    破東西?


    相景明被他突如其來的直言直語弄得一愣。


    往日裏清池仙君雖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略略透出一些不耐煩來,但這還是相景明頭一次見他這樣毫不遮掩地表達他的厭煩。


    他沒想到看上去毫無七情六欲的仙人,嘴裏竟也會吐出這樣的話,看來是真的很討厭雲簡舟了,不過,這倒不是什麽壞事。


    他的那個便宜師弟,一個費盡心思想要討好主人卻被拒之門外的蠢貨罷了。


    相景明嘴角勾了勾,頓感心情愉悅,“那仙君這是同意了?”


    “你一個魔尊為何擔憂他的修行?”


    李映池不答反問,盈著水光的眼眸逆著光線打量著男人,像是在判斷他是敵是友一般,帶著些疑慮。


    魔尊的那番話,總讓李映池覺得他是在明裏暗裏的關心雲簡舟。


    來來迴迴說了這麽多東西,就隻是為了讓自己少去接觸雲簡舟。


    可他讓雲簡舟貼身照顧自己的根本原因,便是想要折磨對方,魔尊甫一出現就提出這樣奇怪的要求,真的很難不讓李映池多想。


    可原劇情中並沒有提到過魔尊和男主之間有過什麽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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