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開始迴答自己的時候,白允川便控製不住地想要轉身抱住他。


    李映池究竟有多受歡迎,白允川是最清楚的了,他的寶寶怎麽會這樣想自己。


    一想到那樣乖巧的少年被別人討厭,可憐兮兮的一個人在角落裏玩小草,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無形的手給揉碎了。


    他的小池是世界上最可愛最善良的寶寶,怎麽會沒人喜歡,怎麽會呢?


    而後,李映池最後那聲略帶哽咽的一句話,恍若白日震雷般轟鳴在白允川的腦海裏,將他炸醒。


    “我沒有,我怎麽會,池池。”


    白允川急忙彎下身去查看李映池,見他哭得好不可憐,下巴尖尖都掛著淚珠,連忙拿出手帕輕柔地給他擦去眼淚。


    李映池是個恬靜懂事的孩子。


    從小到大,他哭的時候很少會哭出聲,隻是垂著眼睫安安靜靜地哭,來到了這個世界後也沒有改變。


    他流淚的時候,淺色的眸子被水霧籠罩,朦朦朧朧似浸了月宮秋水,被人毫不客氣擦過的眼周一片深紅瀲灩,鼻尖到臉頰皆是一片緋色。


    脆弱的他,像是一片被暮色籠罩的雲。


    叫人握不住也追不上,若實在是發了狠想要猛地一撲,那脆弱的霞色便會瞬間消散在天地之間。


    白允川現在隻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問出那些話,忙解釋道:“我沒有那樣想你,我隻是太害怕你會離開了。”


    他真的太害怕會有比他更討少年喜歡的人出現……


    “我本就沒什麽優點,不知道怎樣能讓你多看我。隻知道對你再好些,更好些,將我能得到的東西全部給你,以此來博求你的注意。”


    白允川雙手半捧著少年的臉,額頭輕輕地碰上少年的額發處,姿態虔誠,像是終於觸碰到了自己的月亮。


    自從來到了李映池身邊,白允川之前身上那種不可一世的氣質就消失不見了。


    他在少年身邊總是守護者的模樣,但與其說是守護者,倒不如說是等待寶物成熟的獵食者,無時無刻不在垂涎著少年。


    可他也甘願為了少年收起自己的獠牙,憐惜地為他的少年披上最細膩的月華,奉上最新鮮的花露。


    “寶寶,我一時衝動沒有表達好,說的那些話你不要往心裏聽。”


    “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世間最為溫良的人,我從未對你有過不滿……隻是覺得自己實在無能,連能夠讓你為我駐足的價值也沒有。”


    “倘若你願意,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我都願意雙手奉上。”


    白允川哪裏舍得李映池傷心,一見他哭,恨不得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的身上,生怕哪一句話說得不好,又惹得他難過。


    可他嘴笨,又被那一顆顆珍珠似的淚滴弄得心慌,一時心頭紊亂異常,說不出好聽的話,隻能一遍遍的重複自己的蒼白簡單的話語。


    李映池原本垂下的眼睫,因為白允川誠意十足的話語,重新抬眸看向了身前,將白允川緊張的神色收入眼中。


    或許白允川說的都是真心的,可李映池隻覺自己胸口悶極了,聽不進一點兒話。


    他眨了眨眼,眼眶中積蓄的淚滴滾落下,而後被白允川用手接住,李映池察覺到這一點,皺了皺眉,伸手推開了白允川。


    “我現在不想聽。”


    少年很少會這樣拒絕白允川,看得出來,李映池此時是真的有些生氣了,白允川慌張地拉住少年的手,想要再對少年說些什麽。


    但下一刻,馬車前方的三匹棗騮馬突然一齊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鳴叫。


    而後不知發生了什麽,整個車身也隨之猛地一抖,朝著一個方向甩去,車廂內的物品也驟然散落一地。


    原本布置華麗的車廂內,此時全部變成了胡亂飛舞的兇器,混亂中白允川緊緊將李映池護在懷中,一個側身,躲過了一支直接將馬車穿透的利箭。


    看那個箭鏃刁鑽的位置,怕是衝著白允川來的。


    若是剛剛白允川沒有立刻反應過來,此時那支淬了毒的箭鏃射穿的,就不止的馬車了。


    李映池在白允川懷中冒出個頭,看著那支還泛著奇怪顏色的箭鏃,心有餘悸,一時間也忘記了剛剛的不愉快,將白允川抱得死緊。


    眼看馬車失控,整個車廂即將翻倒在路邊,白允川當機立斷地抱著李映池找準出口,幹淨利落地跳了出去。


    好在外麵此時是一片山底的草地,二人借著柔軟草地上的阻力,翻滾了幾圈後便停了下來。


    白允川率先站起身,用身體擋在了李映池身前,“有沒有哪裏受傷?”


    剛剛在草地上滾了一圈,此時李映池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些草屑,看上去有些狼狽。


    他呆滯著一張小臉像是被嚇傻了,但聽見白允川的問話後,很快便反應過來,搖了搖頭。


    二人一同朝著他們原本的位置看過去。


    遠處的馬車已經徹底散架了,領頭的三匹馬被來人用毒箭射中,剛剛發狂中跑了出去,但還沒跑出幾步,就軟噠噠地倒在了地上,徹底失去了唿吸。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箭上被人塗上了劇毒。


    那閃著毒光的箭鏃對於恢複了記憶的白允川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那就是之前南巡時他遇到的賊人。


    近幾年,皇朝擴張,有不少邊疆地帶被收入囊中。


    有人支持也自然有人反對,而反對的人中最為激進的便屬南疆水族人。


    他們厭恨皇朝的統治,期待自己創立一個新的朝代,但又因為武力不足,無法正麵攻打成功,便打起了暗算的念頭。


    這淬了劇毒的箭鏃便是水族人慣用的伎倆。


    若不是上一次白允川中毒後墜入了河中,箭鏃在他漂流時不知何時被帶走,毒素也因為水流消散了不少,可能李映池遇到的就是一具不會唿吸的屍體了。


    而那一次南巡結束之後,太子殿下遇刺的事件發生,還導致了白允川下落不明,這讓天子震怒。


    迴宮後太子殿下直接領命派兵直衝南疆,將那一處的水族人逐部鎮壓,個別行跡惡劣的族人直接處死,以儆效尤。


    白允川在鼓秋縣時曾收到過太子殿下的來信,因此對這件事了解了一二。


    他本以為那一夥人已經被剿滅得差不多了,沒想到這才多久,水族人又再一次卷土重來了。


    暗衛此時已經同對方派來的人開始了不知道是第幾輪的交鋒,但敵方人數眾多,沒多久白允川暗衛這方就漸漸的有些乏力了。


    有水族人在出招的縫隙間四處查看著,然後在人群中捕捉到了白允川和李映池的身影。


    水族人身形健碩,是個好戰的民族。他知道白允川是他們此次的目標,興奮大吼一聲,聲音響徹整個山穀。


    隨後提著劍就想要衝過來,好在中途被一名暗衛給攔了下來,二人立刻陷入了廝殺中。


    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白允川快速地抱起李映池將他往身後的樹林裏藏。


    李映池被藏在了一個大樹之後。


    白允川輕撫過他的發頂,替他拍去那些細碎的草屑,叮囑道:“你就在這裏好好的呆著,要是發現有人靠近你,就大聲的唿喚我的名字,好嗎?”


    他是真的不放心將李映池一個人放在這裏,但另一邊,水族人已經占據了優勢。


    這一次他出行時為了簡便,並沒有帶走許多侍衛。


    就連暗衛白允川也隻是留了一部分,麵對對方人多勢眾,他若再不加入戰場,自己手下的人恐怕就要死傷慘重了。


    李映池捂著嘴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等會兒一定會好好躲著的。


    等白允川提著劍加入了戰場,李映池才小心翼翼地靠著大樹唿出一口氣,趕緊找出係統詢問道:“係統,我們怎麽會突然遇到刺客呀?原劇情中我好像不記得有這麽一段呀!”


    係統從後台處調出時間線,迴答道:“原劇情中是有過男主遇刺的情節,不過是在宿主您的身份已經下線之後。這一次,或許是因為男主提前恢複了記憶,世界意識將這個情節也調整到了前麵來。”


    這個說法實在有理有據,李映池隻好皺巴著小臉接受了這個答案。


    聽著遠處刀劍碰撞的刺耳聲音,李映池連一個頭也不敢探出去看,生怕打擾了別人,又給白允川添麻煩。


    白允川讓他躲在這兒不是沒有理由的。


    四周都是大概有半米長的野草,身後的老樹也生得十分的高大,直徑大概是幾個成年人的臂距,將他蜷縮起來的身子遮得嚴嚴實實的。


    他第一次遇到這麽危險的情況,腦海中的那根警戒線也拉到了極致,水潤的眼眸還有些微紅,此時一眨不眨地關注著四周。


    一絲風吹草動都能讓他緊張地眼珠子亂轉。


    而後,李映池突然看見自己的右側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同那些刺客打扮相差無幾的男人。


    他好像沒有發現自己,離李映池隻有兩三百米距離時,他都沒有發現自己附近還有個人正在草堆裏,正聚精會神地盯著白允川他們的方向走過去。


    此時白允川那邊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戰鬥。


    他將染血的刀刃擦隨意擦淨,迴頭一看,卻看見一個水族人正在往李映池的方向靠過去。


    “李映池!”


    來不及再想些別的,白允川此刻什麽都顧不上了,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保護好李映池。


    李映池原本還在艱難思考著,猶豫著自己要以怎樣的方式去提醒白允川小心身後,沒想到白允川卻先一步喊了自己。


    這樣被白允川喊全名的體驗,好像還是第一次。


    不過李映池也忘記了到底是不是第一次,但總覺得十分新奇,沒忍住走神了兩秒。


    也就是這兩秒愣怔,恰好躲過了那個近在咫尺的水族人的視線,讓李映池免於俘虜之災。


    從白允川那兒的視野,無法看清楚李映池這邊的情況,還以為少年已經被人發現了,心中的恐懼瞬間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聲音嘶啞,用盡全力般吼出一句話,被打碎在空氣裏。


    白允川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跑步的速度會這麽慢,好像腳根處邁出去的每一步都在空氣中被放慢了。


    明明與少年之間的距離並沒有多遠,但卻好似間隔了一整個天地。


    他但凡慢一步,慢一秒,就會永遠也抓不住少年的手了。


    聽見白允川的唿喚,李映池來不及注意自己身邊的那個水族人,驀一站起身,他轉身看向白允川,便看見了令他瞳孔緊縮的一幕。


    有埋伏已久的水族人從旁邊衝出,舉著明顯淬過毒藥的劍,直直地追在白允川身後,二人距離在追逐不斷的縮短著。


    不過幾秒鍾的時間。


    原本還在遠處的危機,頃刻間便接近了二人。


    淚水瞬間模糊視線,李映池的視野裏已經完全看不見其他東西了。


    “白允川!”


    有不合時宜的大風刮過,將這一處樹林吹得沙沙作響,合奏出自然肆意的樂曲,將李映池幾乎破音的話語,吹散在了這陣風裏。


    野草順著風的方向波瀾起伏,編織出了一片綠色的海洋,這樣一幅好似仙境的畫麵裏,有四人正站在其中。


    如此美妙的景色,應當是令人愉悅的時刻,卻沒有一個人來欣賞。


    一旁的水族人終於注意到了李映池的存在,橫眉怒視,衝上來就想要抓住他。


    李映池站在原地,發絲被風吹得淩亂,視線被淚水模糊得不成樣子,纖瘦的身軀在狂風下勾勒出,好似下一秒就要被風折斷。


    可他此時顧不得其他。


    他的心中的害怕與恐懼令他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但仍是堅定的朝著視野中那抹熟悉的黑色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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