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池偷摸問過係統,男主為什麽會這樣,但係統當時沉默了一會,隻含糊地敷衍了過去。


    “大概是中毒失憶後的副作用吧。”


    也是,李映池認可了係統的迴答。


    如果白允川恢複了記憶,肯定會第一時間離開田平村,或者直接叫他的手下把自己抓起來送到大牢裏。


    想到自己騙人被發現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李映池猛地一個激靈,大白天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係統忙安慰他:“宿主別擔心,那是很久之後的事了,到時候您早就完成任務離開了。”


    低矮的院門被推開,白允川剛從鎮上迴來,單肩背著個竹簍走進門,便看見自己養的小孩正坐在井邊發呆。


    他眉頭微皺,動作略顯急促地走至李映池身邊,單手將人抱了起來。


    “晚上坐井邊,不知道轉冷了?感冒了可是要吃藥的,到時候你別鬧著說難受。”


    “唔。”渾身上下忽然隻剩身下一個手臂的著力點,這讓李映池有些不適應晃了下。


    來不及反應,他反射性地環住男人的脖子,即使並沒做錯什麽,也隻會一個勁地乖乖道歉,“我沒注意看……”


    夏日貪涼,李映池在家從來都是能穿短褲就穿短褲。


    順帶一提,他的短褲都是他自己做的,雖然是第一次嚐試這樣做,但李映池捫心自問,他覺得自己做得確實還挺好看的。


    唯一的遺憾是,白允川總說他這一身太醜,勒令自己不能穿著這條褲子出門。


    不過好在李映池也並不喜歡出門,便權當白允川沒說過這話。


    他做的褲子就是最好看的褲子!


    從遠處看去,身材纖弱的少年被男人單手抱起。


    二人隻是這樣正常的靠在一起,視覺差距便有些過於有衝擊力,路過的螢火蟲閃了閃,帶著點點熒光藏匿在了草叢之中。


    木門被掩上,空氣中餘留下未散的淡香,井裏水光微漾,初升的月兒正欲語還休地露出半個角,令夜都變得柔和起來。


    煙囪裏,灰白的煙嫋嫋升起,代表著這裏的住戶正在生火,耐心烹飪著今夜的晚餐。


    生活單調而幸福,就如同村裏的所有人家一般。


    白允川擁有了一個溫馨的小家,一個可愛的枕邊人,而他,則是這裏的男主人。


    為了妻子能夠過上更幸福的日子,每天努力幹活、賺錢,期盼著養育一個新的生命。


    原本的身份變得不再重要,白允川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自願留在一個沒有任何利益可言的農村裏。


    也從來沒有這麽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


    白麻紙堆疊在書桌上,隨著最上方的毛筆挪動,互相摩擦著,發出微弱的“沙沙聲”。


    李映池握著筆,小臉嚴肅,就好像在進行什麽重要的研究似的。


    蔣尋墨坐在他身旁垂眸看著,清雋的眉眼柔和如水,耐心地讓李映池自己發揮。


    這是李映池第三次來自己這兒來學字了,進步很大,雖然仍有些生疏不管是握筆方式還是筆順。


    蔣尋墨盡量抑製住自己想要手把手教少年寫字的衝動。


    不過李映池學東西很認真,也很乖,說什麽就聽什麽,不對的就會立馬改正。按照這樣的進度,沒多久,李映池就會將這幾天教給他的字練好了。


    蔣尋墨想,哪怕是天底下再嚴厲的老師,估計都會為這樣乖巧聽話的學生柔下聲來。


    但他仍不可避免的有些煩惱。


    並不是因為李映池的學習問題,蔣尋墨所煩惱的事,是關於白允川的事。


    書房內點著熏香,蔣尋墨不喜濃香,窗戶總是打開著通風,外頭的風一灌進來,窗邊栽著的竹林就陣陣作響。


    墨味連帶著檀木味的熏香,一同被吹散在空氣中,隻剩一點微弱的甜香,在淩亂起舞的墨發裏糾纏。


    風停後,那香味仍縈繞在蔣尋墨身旁。


    蔣尋墨視線落在少年認真的側臉。


    白允川留下來的原因,他不難猜到,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如此煩惱。


    少年如日月精華凝聚而成的珍寶,一旦揭下遮擋住的光芒的鬥篷,就會引起所有人的爭搶。


    所有人都想將他藏在自己的懷中,在看到少年的那一刻,腦海裏就隻剩下一個念頭將他帶走,離別人越遠越好,最好去到一個隻有二人的世界,永遠永遠地獨占他。


    一向被人當成清風明月,似乎對世俗從來沒有欲望,一心隻讀聖賢書的舉人老爺,也不得不承認。


    他不會是例外。


    蔣尋墨望向窗外,下頜線的棱角在側身時顯得更為明顯,因為常年不外出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膚色,在日光下有些脆弱的透明。


    也許早在第一次見麵時,他就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心無欲求的自己了,他早就陷入了少年的眼眸,陷入了布滿誘惑陷阱的蜜池之中。


    白允川作為太子身邊最為重視的南齊王,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深沉如蛇的心思,高超過人的武功,以及浸染多年學到的那些無所不用其極的皇室謀略,都讓他整個人如一把出鞘的劍。


    冰冷,寒涼,唯利是圖。


    這樣的人,恢複記憶後,怎麽還會甘心待在一個偏遠的鄉村之中。


    他必定有所圖謀。


    南齊王所圖謀的,除了少年這個人,蔣尋墨想不出還有什麽能吸引到他。


    漆黑如夜的眼眸沉得幾乎能將一切溺如其中,蔣尋墨重新將視線放迴書桌前的少年身上,眼中蘊藏著的情緒令人無法直視。


    或許他一個舉人如今無法與南齊王抗衡,但隻要白允川一日不認迴身份,他就會多一絲帶走少年的機會。


    他不願意讓李映池落在白允川這樣的人手中。


    白麻紙被少年舉起一個角,漂亮圓潤的眼眸彎起一個可愛的弧度,好似個邀誇的小貓,將練習的成果展示在蔣尋墨眼前。


    “尋墨哥,你看看我這次寫得怎麽樣?”


    有人還是很在意原來的稱唿,覺得太過生疏,於是潛移默化地讓少年改了口,雖然不是更為親密的稱唿,但也已經足夠。


    蔣尋墨在對待李映池的事情上,總是會多出更多的耐心來。


    他坐得離少年更近,仔細端詳著這次的新作品,再開口時卻不是誇獎。


    “小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縣城裏?”


    “什、什麽?”李映池有些驚訝地睜大眼,清澈的眼眸中是蔣尋墨毫不掩飾地目光。


    他放下手中寫滿墨痕的紙,牽起李映池放在桌上,因為疏忽而沾染上了墨漬的手。


    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柔軟白皙的小手,一時間竟分不清誰更像個貴公子,蔣尋墨柔聲道:“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縣城裏,去縣城讀書,那兒有更好的學堂。”


    “不用擔心其他的問題,到時候你和我住在一起,我會照顧好你的。”


    “好嗎?小池。”


    他溫聲說話時,話語的內容都像是過了遍水似地軟和,就連念個名字,也莫名帶著些令人忍不住屏住唿吸地沉溺感,讓李映池都有些昏了頭。


    李映池俏麗的小臉呆滯幾秒,有些糾結地咬住唇瓣,而後又鬆開。


    迷迷糊糊的小腦袋費力地思考著,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話題就從練字變成了去縣城讀書。


    李映池猶豫片刻,小聲問道:“可是我家的稻子還沒曬好,那怎麽辦?”


    蔣尋墨聞言眉頭一皺,難得有些煩躁的模樣,“沒事,讓白允川去曬就好了。”


    說著,他又好像意識到什麽,語氣一沉,“白允川平時讓你幹活?”


    第48章 吝嗇小農夫(二十六)


    “沒有, 都是我自己要去幫忙的……”李映池愣怔片刻,細聲迴答道。


    這倒不是假話,除了他自己要求去田裏的那一次, 李映池就沒再幹過什麽活了。


    家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幾乎都是白允川一人包辦。


    雖然不是李映池要求白允川去做的, 但他偶爾也會覺得這樣對主角是不是太過分了。


    但很快,李映池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白允川一點也沒覺得辛苦, 恨不得連帶著李映池的一些私事都一起給幫忙做了。


    幫忙洗臉刷牙算是可以理解的事, 李映池忍了, 幫忙洗衣服倒也正常,隻是為什麽連洗澡白允川都想來搭把手。


    自覺十分獨立自主的小孩瞬間氣紅了臉。


    當場放下狠話,要是白允川再敢打擾他洗澡,他就要把白允川趕出去。


    總之,無論如何家中的雜活累活都不可能輪到李映池身上。


    見李映池言語間不似作偽, 蔣尋墨麵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指尖處傳來的觸感也確實不像是常年幹活的樣子,細膩柔軟,一點薄繭也無。


    想來白允川也不會舍得讓少年去做這些粗活。


    不過這絲毫不能影響他要帶走李映池的想法。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家中的事自然有白允川負責。”


    蔣尋墨略低下身, 再次拉近二人間的距離。


    一縷規矩束起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垂落至身前, 帶來一點淺淡的竹香。


    這樣的角度, 李映池視線與蔣尋墨齊平,抬眼便能直直望進他的眼底。


    那雙狹長的眼眸微彎, 其中如墨的眼瞳裏氤氳著柔和的光亮。


    李映池甚至能透過他的眼睛,看清自己如今的模樣。


    明明還是自己的那張臉, 但從別人的眼裏看時,李映池卻莫名的感到陌生。


    他像是被燙到了似的猛地低下頭, 手也輕輕掙紮著試圖抽迴來,“嗯,我……”


    誤以為這是拒絕的意思,害怕自己的動作讓少年感到不舒服,蔣尋墨忙鬆開手。


    再開口時,平淡的語氣中也帶上了些不易察覺的祈求。


    “抱歉……我隻是想說,你不需要操心家中的事,同我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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