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鴻煙垂下眉眼,將李映池的手握入掌心,小小嫩嫩的一團乖乖地待在手中,看得他眉眼一柔。


    李映池疑惑:“嗯?”


    一塊玉佩被塞入手中,接著李映池的手又被男人合上,被迫握緊了玉佩。


    沒等李映池說話,周鴻煙似乎已經知曉他想要問的話,他姿態放得很低,像是野獸在對獵物故意示弱,引誘入洞:“邊疆生活條件艱苦,若是我將玉佩帶去,肯定會引起別人的嫉妒,說不定會打劫我。”


    他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哽咽,“我隻信得過小世子,若是小世子不能替我保管這玉佩,我都不知道該給誰好了。”


    這一句接一句的,幾乎快把小世子捧上了天,李映池暈乎著小腦袋,硬撐著還想要拒絕。


    下一秒,周鴻煙又補充道:“就算弄壞了也沒關係,若我此次前往邊疆不幸陣亡,能有一個人將玉佩殘骸放入我的墓裏,也是極好的。”


    “至少,還能有你惦記著我。”


    他的語氣卑微又脆弱,與那強勢的動作完全相反。


    小世子手中握住的玉觸感細潤微涼,而男人寬大的手掌粗糙火熱,雙重感官的極致反差令他一怔。


    李映池本就心軟,聽了周鴻煙這一席話後心頭更是軟得不行,無法再說出拒絕的話。


    掙紮兩下後,李映池抽出手,指尖輕收握住玉佩,粉唇微啟:“那、那好吧,既然你這麽可憐的話,本世子便替你保管一段時間。”


    “多謝小世子。”


    周鴻煙滿意地站起,先是瞧了眼小世子白嫩掌心中的玉佩,隨後挑釁似地轉頭看向林麒運。


    林麒運臉色猝然沉下,兩人對上視線,一瞬間,四周仿佛變得更為寂靜,就連風過竹林聲和唿吸聲都微弱了下來。


    林麒運眸光冰冷,其中含著對周鴻煙毫不掩飾的厭惡。


    片刻,他忽地歎了口氣:“我這皇子府的守衛比皇宮來說,也是不差的,若是怕玉佩丟失,少將軍為何不放在我府上呢?”


    “隻是區區一個玉佩,還不勞三皇子費心。”周鴻煙硬邦邦地迴絕。


    坐在一旁的李映池聽得小臉微揚,他略一思考,心想確實,放在三皇子府裏確實比放在自己的手上靠譜。


    剛想將玉佩交出去,他又想起周鴻煙剛才說的話,一時間有些猶豫。


    “少將軍莫要誤會,我並無什麽別的意思。”林麒運一聽,麵露難色,仿佛真的在為周鴻煙著想。


    可下一刻,他嘴角輕扯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話鋒一轉“隻是擔心世子會被你哄騙……”


    “啊?”李映池眼眸睜大,顯然不明白話題是如何跑到自己身上的。


    “小世子為何要對他這麽好?你可知,這次前往邊疆的任務是周鴻煙他為了離開你而苦苦求來的機會。”


    語調越來越急,到了最後,林麒運幾乎是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和諧,“周鴻煙根本就不想伺候你!他早就想離開你了!”


    “我沒有!小世子你聽我解釋!”周鴻煙神色驚慌,急忙去看小世子,“我從來都沒有那樣想過!”


    其實李映池不是很意外。


    周鴻煙是他按照劇情強壓著進府的,讓一個少將軍給自己做奴仆,心有不滿實在正常。


    他本就是一個炮灰,一個壞事做盡不討人喜歡的炮灰。


    雖然是這樣想,可李映池心裏總有些不舒服。


    明明自己的劇情已經結束了,但隻要他還在這裏,他就依舊是那個小世子。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周鴻煙是與他在一起最久的人,相處的這些時日裏,他早已把周鴻煙當作朋友,又怎麽會不在意這刻薄的話語呢。


    “離去與否,與本世子何幹?”


    長睫垂落,李映池聲音淡淡。


    他身著淺色長衫,淺靠在床,烏發未挽披散落於肩,臉上是不著血色的蒼白,隻有唇色豔如朱砂。


    這般模樣的小世子,即使是落寞傷神時,也足以令萬物失色。


    淺淡顏色,卻比濃墨重彩更為惑人。


    這一瞬,周鴻煙隻覺心髒緊縮,滿心滿眼都快要為眼前的人碎落。


    他不知如何是好,腦海中一片空白,隻得握住李映池的手,連連保證著:“此次是皇命難違,若是任務完成,我定當立刻迴燕都。”


    “不。”


    “任務完成之時,在下,一定馬不停蹄趕迴燕都。”


    李映池推開他,“等你迴來時,本世子早就不需要你了。”


    “我需要你。”


    周鴻煙低下頭,虔誠地在李映池的手背上落下一個輕飄飄的吻。


    一直都是我需要你,池池。


    第21章 眼盲小世子(二十一)


    在周鴻煙好言好語的哄了半天後,最終,這枚被大將軍夫人用來送給兒子當作定情信物的玉佩,還是留在了李映池身上。


    因著軍隊近日便會啟程,作為新加入的一員,周鴻煙還需要一些時間去準備與磨合,他並沒有再在三皇子府中多作停留。


    與小世子稍作告別後,他連聲招唿都不與林麒運打,就離開了。


    殘陽如同餘燼消散在夜色逐漸濃鬱的天空中,星辰高懸於樹梢,燭火被來往奴仆燃起,照明了整個皇子府。


    小世子身體稍弱,落了水便嚴重得不行,即使熬過了一夜高燒,仍是咳嗽個不行。


    晚餐是林麒運親自監工做出的飯食。


    因為擔心小世子的身體,往日那些花裏胡哨的菜樣都被撤了下去,特地做了些清粥小菜。


    直到晚飯端上桌,林麒運才想起小世子無法視物,他手足無措了片刻,直到身旁管家輕聲提醒,“殿下,要不奴來伺候世子?”


    “如何伺候?”


    管家一噎,“自然是用勺小心翼翼地喂世子。”


    這一句話讓林麒運瞬間醍醐灌頂,他立馬就拿著勺坐到了世子身邊。


    雖說是第一次做這種伺候人的話,林麒運的模樣卻有些享受。這還是他頭一次體會到投喂小世子的快樂。


    喂什麽,李映池便吃什麽。


    漂亮的唇瓣乖乖含入白粥,然後慢慢咀嚼,周而複始地鼓起臉頰,白軟可愛得像個糯團子。


    林麒運喂得越發起勁。


    一個皇位繼承人竟如此卑微地給人喂飯,甚至樂在其中,要是被人看見,明日上朝多半要參他幾本。


    吃過晚飯後,李映池靠在躺椅上,聽著三皇子府上的侍女給他念話本。這是他失明後少有的娛樂活動,隻需要閉上眼靜靜地聽就足以取樂。


    劇情不算新穎,比不得他自己府上那些特地定製的話本,但好在這個侍女念得頗為投入,激情時刻抑揚頓挫,倒有些特別。


    他跟係統開玩笑說:“我這也算苦中作樂了。”


    過了一會兒林麒運迴來了,話本時間結束。隨之而來的,是那份太醫叮囑過一定要喝的藥。


    被端上桌時那藥湯還熱氣騰騰,在空氣中散發出一股苦澀的草木味,難聞得緊。


    李映池秀氣的眉頓時就皺了起來。


    林麒運還未察覺,他舀了一勺藥湯,小心翼翼地吹涼後,靠近李映池唇邊,“來,該喝藥了。”


    苦澀草木味湊近後威力翻倍,直衝入李映池的鼻腔,他翹鼻皺起,表情抗拒地往後仰頭。


    “怎麽了?”林麒運還以為他不舒服,語氣緊張,“是身體覺得哪裏難受了?”


    李映池眨了眨眼,猶豫道:“……我不想喝藥。”


    林麒運愣了一下,隨後嘴角克製不住地翹起,“喝完藥,我給你準備了蜜餞。”


    林麒運知道小世子可愛,但他沒想到會如此可愛。


    這一點孩子氣的表現若是在從前,他一定會覺得難以忍受,可當他真正能觸碰到眼前人時,卻覺得如此惹人憐愛。


    “太醫說了,吃了這藥眼睛會好得快些,也有助於你康複。”


    他緩了緩,拿起一袋蜜餞放入李映池手中,“我不騙你,喝完了藥就可以吃。”


    “特別甜,吃了就不會覺得苦了。”


    手中的袋子有些沉,好似分量不少,李映池咬了咬唇,“好。”


    其實他從小就體弱多病,三天兩頭的生病,是醫院的常客。


    十幾年來,他喝過的藥也許比吃過的飯還多。每天的生活都一成不變,坐在房間裏,麵對著冰冷的白牆,麻木地吃著顏色各異的藥丸。


    再苦的藥他都嚐過。


    李映池微微啟唇,一口一口地喝入苦澀藥汁。


    他真的不想再吃藥了。


    一碗藥很快見底,林麒運眼含笑意,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小世子真棒,這麽快就喝完了。”


    哄小孩似的,李映池最應付不來這樣的話,小臉忍不住泛上淡粉,透著藏不住的羞意。


    林麒運放下碗,本想著拿手帕幫小世子擦拭一下唇瓣,可當視線落在李映池身上後,他動作僵住。


    眼前的人小臉粉白,鼻梁挺翹,纖長睫毛在明亮燭火下朦朦朧朧,一舉一動都吸引著他的視線。


    藥的苦味散去,四周漸漸暗香浮動,林麒運喉結滾動,忍不住問道:“藥真的很苦嗎?”


    李映池不明所以,乖巧答道:“有些苦吧。”


    下一刻,有些微涼的觸感落在嘴角,是林麒運擦拭掉了他嘴角的汙漬。


    李映池抬眼,表情懵懂像是在問怎麽了。


    林麒運克製地撤迴身,俊臉通紅,聲音壓抑異常,“那我們遵守承諾,你現在可以吃蜜餞了。”


    像是在掩飾什麽,林麒運動作很快地拿起一顆放到小世子嘴邊。


    蜜餞入口,甜得發膩,李映池臉色不變,咽了下去。


    “甜不甜?嘴裏還苦嗎?”


    李映池搖了搖頭,聲音含糊,“很甜。”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在吃藥後嚐到甜味,李映池覺得,這比以前吃過的所有甜食都還要甜上許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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