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燭龍一族本是創世之神。”


    燭洺赫繼續說道:“我並不是從創世之時存在至今的,我隻是燭龍一族唯一的幸存者,但是作為創世神明,從女媧造人之後,人類中便有對於燭龍的信仰。”


    “曾經,人類為燭龍一族修廟,建壇,每年都會有很盛大的祭祀,人類會向燭龍祈求風調雨順,祈求家國安康,有一段時日,人間的燭龍廟甚至比伏羲廟還要多。”


    “可是,時過境遷。”


    “這片土地上,對燭龍的崇拜與供奉,已經微乎其微……”


    “為什麽會這樣?”單靈靈沒忍住問了一句。


    燭洺赫苦笑著,輕撫著單靈靈的臉頰:“人類是善變的,愛和信仰,都無法永遠的維持下去。”


    “更何況,燭龍一族的興盛,招來了伏羲的嫉妒。”


    “後來,爆發了一場為了信仰的神明之戰。”


    “在那場戰役之中,無數的神族隕落,饕餮、白澤、夫諸、麒麟……當然,燭龍一族也包括在內,最後勝利的,是三皇,伏羲,神農和女媧。”


    “你說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嗯。”燭洺赫點了點頭,“那時候我尚且年少,燭龍舉全族之力,保我一人逃出,我身受重傷,化為原身,躲藏在人間苟延殘喘,直到……”


    說到這裏,燭洺赫眼中泛起了淚光,他低下頭,輕吻在單靈靈額間。


    “說遠了。”


    不等單靈靈問,燭洺赫咳嗽著將話題拉開:“靈兒,我能感受到,有人毀掉燭龍廟,在摧毀人間對燭龍僅有的供奉。”


    “九尾狐一族本是魔獸,它們給我留下的傷並不會那麽容易就愈合的。”


    “此時,若有神力支撐,我還能緩緩恢複,可是,現在有人在削弱我在人間的神力……”


    他身子一抖,肩頭本來已經愈合得隻剩下一條粉色細線的傷口,就在單靈靈震驚的眼中突然裹上了黑色霧氣,仿佛有人拿著一把長刀,緩慢的割開了燭洺赫的皮膚。


    鮮血流淌了出來。


    燭洺赫疼得咬緊了後牙槽,他別過臉,不讓單靈靈看見他緊皺的眉頭,單靈靈手忙腳亂的幫他壓住傷口。


    “那你……那你趕緊迴幽冥國……”


    “……沒用。”


    燭洺赫微微搖頭:“信仰崩塌,無論在何地,都會受到影響。”


    “我隻能扛下去。”


    “但是……”


    單靈靈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一會著急忙慌去幫燭洺赫止血,一會又手忙腳亂的給他找熱水,甚至還想在這個深夜出門去找大夫。


    “沒事,靈兒。”


    燭洺赫拉住單靈靈的手腕,阻止她的衝動:“人類的大夫幫不了我。”


    “好歹弄點止血藥……”單靈靈抽著鼻子。


    燭洺赫搖了搖頭:“人間的藥,對燭龍而言,也起不了什麽作用。”


    “……那我要怎麽做才能幫你……”


    “你在我身邊就好。”


    燭洺赫一把將單靈靈拉進懷裏,他微微弓起後背,避免將鮮血蹭到單靈靈身上,卻又能好好的抱著她,單靈靈撐著床,不讓自己的體重壓到燭洺赫身上。


    她把額頭小心翼翼的靠在燭洺赫的肩頭,還在不停的抽著鼻子。


    燭洺赫突然笑了一聲。


    “有啥好笑的……”單靈靈悶悶的問了一句。


    “我喜歡看你擔心我的樣子。”燭洺赫笑得整個人都在輕輕顫抖著,他側頭吻在單靈靈的發頂,“靈兒,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


    燭洺赫睡了兩天。


    想了很多辦法,單靈靈終於幫他止住了傷口的血,燭洺赫就如同虛脫了一般,躺在床榻上昏睡了過去。


    銀子不用擔心,燭洺赫一早就給單靈靈拿了好幾張銀票,他存了不少的金子,倒是隨便她用著玩,這兩天單靈靈都沒踏出房門,吃的全讓客棧送來,而她就一直守在燭洺赫身邊,寸步不離。


    單靈靈終於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為什麽現代時間線上的燭洺赫會受傷,有時候會嗜睡,為什麽在和九陰對峙的時候他會如此受挫,為什麽他為了迴到人間,甚至不惜刨心。


    隻因為……現在的人間,已經沒有信仰燭龍的人了。


    單靈靈坐在床尾,抱著膝蓋,看著沉睡的燭洺赫,她腦子裏天馬行空的想著,這世間,恐怕隻剩下章尾山還在供奉燭龍,而他們章尾山,也隻有四個人。


    難怪燭洺赫說自己在人間發揮不了本身神力的萬分之一。


    小玄狐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蹭蹭蹭爬到了單靈靈膝蓋上,用毛茸茸的小腦袋去拱她的手,單靈靈無奈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它的頭頂。


    “玄狐,你快點長大吧。”


    “燭洺赫需要你。”


    小玄狐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單靈靈,又扭頭去看燭洺赫,不是很能理解她在說什麽。


    “玄狐,我在未來見過你,見過你好幾次。”單靈靈把小玄狐抱進懷裏,揉戳著它的耳朵根,“未來的你啊,很厲害的,所以你要好好的陪在燭洺赫身邊。”


    “以後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能和他在一起了,隻能靠你了哦。”


    小玄狐像是聽懂了單靈靈的囑托,輕咬了咬她的指尖,叫了一聲,迴應著單靈靈。


    “謝謝。”單靈靈把臉埋進小玄狐背後的絨毛裏,她有些想哭,心髒總是在擰著疼,有一陣陣讓她難以自抑的悲傷不斷的湧上心頭,讓她幾乎無法唿吸。


    她與燭洺赫的緣分,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


    明朝的幻境結束,從王子村離開之後,單靈靈天馬行空的猜想過,會不會是更為浪漫的宋朝呢?翻雲覆雨的神仙與自己相遇相愛,但是自己抵擋不住人類生老病死的天地規則,最終留下神明暗自神傷。


    目前看來,應該是更早的時候。


    “給我說就好了嘛……”單靈靈嘟嘟嚷嚷的抬起眼睛,看著燭洺赫,“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呢?”


    單靈靈想不明白。


    “您好,燭夫人,您在嗎?”


    房間門突然被敲響了,客棧老板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把單靈靈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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