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他記牢,池飲反複教了大半個時辰,見小孩徹底記住了。見狀,他才剛鬆了口氣,旁邊的小廝就已經悄聲走上前,開始磨墨。池飲看了下小孩昨天寫的那疊大字,顯然,小孩之所以會寫字,是因為有人教過啊。現在估計是該教他寫字的時候了。池飲暗自慶幸了下,得虧他會寫毛筆字,要不然這會就得假裝手受傷了。怕暴露出字跡的不同,池飲沒敢直接在紙上寫字,然後讓小孩對著臨摹。他走到小孩身後,彎腰環住小孩,手把手地帶著小孩寫字。這樣一來,哪怕字跡不同,也有了理由。教了幾遍後,池飲開始試著讓小孩自己獨立寫字。見小孩學會了,看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時間,池飲按著之前那疊大字的數量,給小孩布置了功課。讓他迴去後,把今日所學的這三句千字文,抄寫四遍。然後背誦熟練。不得不說,給人布置作業,就是比別人給自己布置作業爽得多。池飲稍稍有些體會到當老師的樂趣了。隻是池飲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個特別會教人的好老師。做任務也就算了,現實裏還是別誤人子弟了。做完這一切,池飲就下班了。因為有蚊子在,池飲也沒想在劉府裏亂走,免得線索沒發現多少,先被人抓了。要知道,他是個教書先生,性別男,成年人。在前院走走也就算了,要是不小心誤入了後院。那樂子可就大了。沒準要被扭送去官府。池飲往外走的時候,沒走多遠,就聽到身後一陣喧囂。池飲停下腳步,順著聲音望過去,就看見一個穿著綢緞衣服的中年男子,正指揮著一群下人,押著另一個被堵了嘴的下人經過。“平日裏看你幹活還算勤快,心也細,這才容你留下來。結果好吃好喝地養著你,你不感恩也就算了,手腳還不幹淨。也不知道以往偷過幾迴了?”“要不是今兒恰好有人撞見你行跡鬼祟,報到我這邊來,我帶人逮了你個現行。否則還不知道要被你欺瞞多久?”“人贓並獲,你方才還敢喊冤?若不是後麵把你的嘴堵了,還不知道你會再編出多少瞎話。”“哪裏就冤了你,好端端的,你一個負責院子裏花草的,怎地就去了夫人房裏?還將夫人擺在桌子上的插屏拆了,著急忙慌地把插屏上的絹布往懷裏塞。這不是趁著夫人不在,做賊又是什麽?”“怎麽,打量著夫人迴了娘家,府裏沒了掌管中饋的,都乘機作亂起來?偷懶的偷懶,偷東西的偷東西。之前我才訓了兩個不做事吃幹飯的,如今又見了你。”“須曉得,府裏還有我這個管家在,劉府容不得你們這樣的下人。”中年男子厲聲教訓道。唬得幾個下人連連表示他們不是這樣的人,中年男子這才表情稍緩:“不是最好。先把人和之前那兩個一起關柴房裏。”“這些人是不能留了,我已經讓人去叫了人牙子,等下將他們都發賣出去。就往低賤的地方賣。看以後誰還敢再犯。”池飲聽了一耳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多少有了些了解。這個偷東西的下人,還有管家話裏提到的那兩個突然不做事的下人,應該都是玩家。尤其是不做事的那兩個,十有八九不是他們不想做,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怎麽做。結果就變成了這樣。雖然管家沒明說,但低賤的地方,池飲有些同情看著原本像死屍一樣一動不動,一直被拖著走的那個玩家,剛剛管家無論怎麽叱責,他的表情都沒有變化過。直到聽到要將他賣到低賤的地方,不僅其他下人被殺雞儆猴到了,玩家眼裏也騰躍著怒火。被賣去小倌館什麽的,對男人來說果然是不可承受之痛。池飲注意到,有好幾次,這個玩家都快忍不住了,但最後還是理智占據了上風,硬是沒反抗。雖然現在拿出道具,他很快就能脫身。可在古代使用這種超出古人認知的力量,很容易被認為是妖人。哪怕他們不在意他之前偷東西的舉動,以為他是神人。封建社會,神人肯定是要被請到京城裏見皇帝,就算玩家號稱自己熱愛閑雲野鶴,不去麵聖。勉強糊弄過這迴,也不能糊弄過下迴。為了維持神人身份不被戳穿,玩家就得頻頻使用道具,讓其他人知道他們是有神力在身的,不容小覷。如此以來,就有被皇帝,乃至當地官員請去幫忙的可能。或救災,或緝匪,各種各樣的事,他們手裏的道具,卻沒有那麽多,功能也沒那麽多樣,能解決這些事。為此,哪怕玩家成為所謂的神人後,利用皇權官府,做事會方便許多。玩家最好也還是不要暴露出特殊來。不過有合適的輔助性道具的話,其實還是能使用的。一般情況下,副本npc是看不見道具的。像是[好感度注射器]這樣的輔助道具,用了npc也沒什麽感覺。但攻擊性道具,npc是看不見道具,可被攻擊了,除非被攻擊後npc沒受傷,不然想不被察覺都難。見到這個玩家的慘狀,池飲更加堅定謹言慎行,維持人設的方針不動搖。注意到池飲,管家連忙停下喝罵,笑著和池飲打了個招唿,歉然道:“可是吵到先生了?”“讓先生見笑了,最近府裏是有些亂,不過整頓整頓也就是了,明日定然就好了。”“無妨。”池飲看著眼前這個穿著華麗的中年男子。要不是剛剛聽了那些話,知道他是個管家,沒準還以為這是府裏的主子。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玩家認錯。要是把他認為劉鵬明,那樂子就大了。告別管家後,池飲出了劉府,到了餛飩攤,之前就說好來吃的,攤主一看見他,就動作利索地往大鍋裏下了餛飩。等待餛飩煮熟的這幾分鍾裏,池飲和攤主閑聊:“最近可有什麽新鮮事?”“您這話可問對了,老漢我常年在這擺攤,消息可靈通了。遠的咱們不說,近的,秀才公,你知道咱們府城的姚大人,壽辰要到了嗎?”攤主拿了個空碗,一邊調湯底,一邊問池飲,見池飲搖頭,他邊往碗裏舀了一勺熱湯,邊細道:“大約再過兩月,就是姚大人的五十大壽了。”“整歲不比其他小生日,要格外隆重些。”“聽說縣令大人正到處尋找奇珍異寶,好獻給姚大人做壽禮。本地的許多鄉紳豪商,都捧了寶物去求見縣令,希望能被選中,好借機在姚大人麵前,也露一迴臉。”不是誰都有資格去拜見姚大人的,像縣令這樣的小官,要不是算是他下屬,估計也沒這個機會。池飲了然的同時,心裏不由得一動,係統在發布任務的時候,也有提到縣令,雖然說的是縣令夫人和小姐有時候會派人買劉記繡莊的繡品,不是縣令本人。可這不也搭上關係了麽。會不會,任務裏不讓劉鵬明得到的那副刺繡圖,劉鵬明之所以會想得到,就是為了獻給縣令?池飲琢磨的時候,餛飩已經煮好了,攤主用笊籬把餛飩從鍋裏撈出來,倒進湯碗裏,撒上翠綠的蔥花,熱騰騰地端了過來。別說,攤主的手藝正經不錯,餛飩還挺好吃的,特別鮮。池飲一邊吃,一邊把留在劉府那邊的蚊子,分了一半去縣衙。先盯著吧,雖然池飲不覺得能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畢竟就算劉鵬明是為了把刺繡圖獻給縣令,那也得他先得到了刺繡圖,然後才能把圖送過去。而係統發布的任務卻是,阻止劉鵬明得到刺繡圖。次序完全顛倒。不過,反正蚊子的數量多,偶爾看一眼也不費什麽事。萬一呢。縣令那邊,蚊子安排是給安排上了,但池飲更看重的還是劉鵬明這邊的情況。從劉鵬明到繡莊開始,池飲就一直分了一隻眼睛在他那邊。跟在劉鵬明那邊的兩隻蚊子,一隻一直盯劉鵬明,一隻在繡莊裏到處飛。一下午下來,池飲除了完成教書任務之外,就是摸清了繡莊的內部地圖。池飲盯著的重點一直是劉鵬明,不過先有消息的,卻是他之前完全不抱希望的縣衙。“老爺,那劉鵬明,真的能做到你的要求嗎?”縣令夫人有些懷疑地問道。聞言,被問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反問道:“這不是你和蘭兒一直在我麵前誇劉記繡莊的繡品出色麽?”池飲原本隻是隨便切換過來看一下,沒想到就聽到了這個,當即,池飲就把注意力轉移了大半過來。不是劉鵬明主動要獻,而是縣令這邊先提的?池飲讓蚊子落在帷幕上方,這個視角視野十分好,能把下頭的情況下全都看得一清二楚。“是這樣沒錯,但是,”縣令夫人扯了扯手裏的帕子,“不是我貶低自個,我和蘭兒什麽眼光,人家姚大人又是什麽眼光?”“姚大人做到如今這個位置,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咱們覺得好的東西,在人家眼裏,也許還不如他府裏繡娘隨手繡的呢?”“要不然還是換一樣東西吧。成家送來的那一尊白玉佛像就不錯,聽說姚老夫人信佛,姚大人孝順,這禮物肯定能入他的眼。”縣令夫人出主意道。見縣令不說話,反而撚了一塊茶點吃。她便又建議道:“或者黃家,黃家有一根老參,據說是百年老參。這東西可不常見,就算是姚大人府上已經有了,這種關鍵時候能吊命的東西,誰又會嫌多?”“你這消息哪來的?不實,”縣令又輕啜了一口茶,“他家的參我看過了,是老參沒錯,不過卻隻堪堪五十年而已。這樣的人參,咱們家庫房都有,何況姚大人那兒。”“我聽身邊丫鬟說的,估計是以訛傳訛傳差了。算了,這個暫且不說,實在不行,我陪嫁裏還有副古畫。”“原本是打算留給傑兒,做傳家寶的。現今無法,不如就挪用了吧。總歸是你的前途重要。”縣令夫人一咬牙,說道。初時她臉上還有些心疼,越說卻越覺得值得。“若是能討了姚大人的好,他肯抬抬手幫你,你也不用一直待在這個小地方繼續苦熬了。”“那是你留給咱們孩子的,怎麽能動?”縣令放下茶杯,站起來拉住縣令夫人的手拍了拍,寬慰道,“知道夫人你想幫為夫,不過不必如此。”“劉記繡莊的繡品我也見了,確實不俗。當初我進京趕考的時候,也見識過京城裏各大繡莊的繡品。劉記的繡品,和他們的比起來,也差不到哪裏去。”聽到這話,縣令夫人急急道:“差不到哪裏去,也就是說還是差了。再說了,那些繡莊擺在明麵上的,總歸不是最好的東西。不行,這事你還得聽我的。”“夫人莫急,聽為夫說完,”縣令把人扶到椅子上坐好,“你也說了,那些繡莊擺在明麵上的繡品,不是最好的繡品。劉記自然也是如此。”“劉鵬明之前求見過我,悄悄拿了一方小帕給我看。那方帕子也不知道是什麽布料做的,竟是為夫我平生僅見的燦爛奪目。上麵的繡花樣子也好,卻是一道七色長虹。”“不瞞夫人,為夫當時就看呆了。要不是那帕子被劉鵬明拿過,再出現在你手裏,萬一泄露了出去,容易傳閑話,不然為夫一定把它買下來。隻有那樣好看的帕子,才配得上夫人你。”縣令得了夫人一個笑,才繼續說道:“把長虹這等短暫易逝的美景長久地留在帕子上,確實是好巧思。”“但那長虹之所以會那麽美,一在布料絲線,二在繡功。劉鵬明同我保證,說他們繡莊還能繡出同樣品質的繡品。正適合做壽禮。”“姚大人為人風雅,為夫琢磨過,若是能用那帕子的材料和手藝,再尋了姚大人往年傳出來的那些詩句,擇一首詩繡上,配著繡出詩句中描寫的景色。”“如此繡一麵八扇屏風。這般大小的屏風,正合宜擺在書房、花廳這樣的地方,到時候誰來了都能看見,都能欣賞姚大人的佳作。”“這壽禮姚大人一定滿意。”“你既有了主意,也不早說,虧我愁得這幾天是把庫房裏的東西看了又看。早知道這樣,我還擔心什麽?”縣令夫人不滿地嗔了縣令一眼,又忍不住問道:“那你選好用姚大人的哪首詩了?”“那首‘白蓮種山淨無塵,千古風流社裏人2’如何,這是姚大人最為膾炙人口的一首詩,想必他心中也是得意的。”聽到這,池飲心裏多少有了明悟。暫且沒有其他線索的情況下,這副繡了詩句的屏風繡品,很可能就是任務裏不能讓劉鵬明得到的。起碼目前來說,這個刺繡圖足夠特殊。也就是說,玩家不能讓這副繡品繡成,要不然屏風一繡好,肯定就會送到劉鵬明手裏。雖然劉鵬明很快就會把它轉送給縣令,但那也是讓他得到過了。以係統的尿性,絕對會判玩家任務失敗。不過,池飲又切換了繡莊的視角。繡莊裏的繡娘很多,大家都在穿針走線,沒一個偷懶的。然而並沒有誰是在繡詩句的。倒是有繡蓮花圖的,不過看那幅蓮花圖的大小,還有布料顏色,比起屏風,更適合做裙子。而且蓮花圖和蓮花圖也有不同。這副蓮花圖繡的是粉蓮,姚大人的那個詩句,描寫的卻是白蓮。雖然都是蓮花,卻根本不是一迴事。這是還沒開始繡,還是說已經在繡了,隻是繡花的地方,不在繡莊,而是在別的什麽地方?首先,暫時排除劉府。因為蚊子探查過,倒是又發現了幾個玩家,不過劉府裏也沒人在繡這個。除非劉府有密室。然後那些繡娘躲在密室裏繡。好在一直有蚊子時刻跟著劉鵬明。這樣重要的繡品,在繡的過程裏,劉鵬明肯定是要時不時過去查看的。自己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不過也不能排除這個是副本放出的煙霧彈,所以能盡量多收集線索還是要盡量多收集一些。池飲吃完餛飩,從袖中摸出五枚銅板,他觀察過了,攤主一碗餛飩就是這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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