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便是高陽公主楊囈馨和鳳至公主鄭冰容。


    楊囈馨與鄭冰容,俱是大靖朝的無雙國色,豔名傾城,又兼身份尊貴,才情斐然,是許多王孫公子傾慕和追求的對象。


    楊囈馨由楊恆前皇後婉氏所生,婉後天生體香,腰肢纖細,姿儀極美,再加上溫婉嫻靜的性格,極得楊恆寵愛,楊恆常以手扶她的枊腰笑謔道:婉後小心,莫要折了,令朕心疼。


    可惜紅顏簿命,婉後生下楊囈馨不久後就病死,楊恆極愛她,為了她的死,曾悲慟得一度不願臨朝。婉後死後,楊恆對楊囈馨更是嬌寵。


    楊囈馨天性向往自由,倔強好勝,從五歲開始便在各地遊學,待及笄之年,更是拜臨安府大儒安意仁為師,學習六藝。


    每年楊囈馨都要乘坐她專屬的青雁舟在臨安與燁煌城間往返幾次,而今已至年末,她照例從臨安返迴,隨行的當然還有她關係最親密的師姐鄭冰容。


    鄭冰容是楊囈馨的師姐,她出身名門,乃河北大族鄭陽王的第三個女兒,師從安意仁已經有十五年了。她的蕭藝名動天下,傳說一曲玉空令演奏下來,樂聲靈動,能召來鳳凰伴舞,被楊恆賜公主名號,因而也被稱作鳳至公主。


    這次她隨楊囈馨一塊從臨安府迴燁煌城,卻不料在淮陰府界運河上遇“水妖”作祟,所乘之船觸礁後差點沉沒,隨船護衛乃皇城北衛左羽林軍,眼看大船傾危,於是發出旗花火箭向沿岸水軍求助。


    旗花火箭有許多種顏色,這種純黃色的為最高級,表示遇襲求救者至少也是皇室宗親一個級別的。


    漕督府沿岸駐紮的水軍看到信號後,急報漕督府,韋溫庭現在還暫時掌著漕衛,於是命令漕衛左營水軍速去增援,同時也遣人速報欽差行署,並告知淮陰刺史府。


    因為事關重大,左營輕車將軍張溥親自率軍前往,段千仇雖然並不屬於水軍營,但是他與張溥關係甚篤,而且張溥對於他的武功和水性極為看重,所以把段千仇也一塊喊上了戰船,直奔青雁舟的事發地點。


    正值隆冬時節,江麵水位降低,但運河河麵仍是一片的煙波浩淼,青雁舟觸礁的地點,在臨江礁一帶,是暗礁漩渦眾多,水情險惡的航道禁地,縱是有多年經驗的漁民都不敢輕易進去。


    更何況現在正是枯水期,水淺礁露,更是容易觸礁沉船。


    青雁舟長有二十丈,寬有八丈,船身巨大,正卡在兩塊暗礁中間。


    潮水退落後,船身情況就看得更加清楚了,隻見船舵主軸斷裂,左舷靠近底艙水手室的地方被礁石撞開了一個大洞,這樣惡劣的破損情況,即使漲潮,船也是萬萬退不出來的。


    船上之人如果要離開的話,唯有乘坐救生小艇方可上岸。


    這一天,天氣陰沉,江上有霧,漕衛左營的船隊到來後,江麵之上煙氣彌漫,能見度不高,青雁舟四周的水情卻是平靜得很,船上也一片寂靜。


    左營到達後,遣人大聲朝船上喊話,卻無人應答。


    張溥看了看水麵,皺眉道:“哪來的什麽水妖?”正欲叫人放下小艇,靠近青雁舟。


    段千仇在他身邊,阻止道:“將軍,這水靜得有點奇怪,稍等片刻。”


    他叫人取來水雷箭,點燃後,射入河水之中。他的膂力驚人,箭入水極深,水雷在深處引爆,震起一股浪湧,水底更是閃出紅光。隨後,水底開始有異動,一大群仿似大魚一樣遊動的黑色物體朝左營戰船靠攏過來。


    漕衛水軍大都聽過水妖的故事,見一大群不明物體遊近,不由得都緊張起來。


    張溥這時反倒很鎮定,他道:“朝水中放箭,看一下是什麽東西?”


    水軍開始朝水中射箭,隻聽得一片慘叫聲傳來,江麵上翻起一片鮮血,更有屍體浮上來。


    屍體呈人形,麵容猙獰醜陋,麵色焦黑幹瘦,有若骷髏,眼目深陷,瞳孔中仿似有紅色的鬼火閃爍。


    看見這些怪物的屍體浮上來,水軍營中已經有人在喊:“水妖!”,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對於神鬼的敬畏,讓大多數水軍害怕得忘記了射箭。


    這時,本來身中數箭的水妖,突然有幾隻竟複活過來,咧開嘴巴,露出紅色的長舌,尖利的細牙,喉間卻發不出清晰的聲音,隻有隱隱的仿似絕望痛苦的嘶吼在胸腔處震動著。


    其中一隻水妖,用爪子一把插入戰船的側麵木板中,然後借力躍起,竟躍上了張溥所在的戰船上,撲入一群漕營官兵中,一把扣住了一個弓弩手,張嘴便咬住頸項處的血管。


    水妖的身體雖然僵硬,但是卻勁力十足,迅疾淩厲,隱然有武功高手的出手速度。


    隻聽那個官兵一聲慘叫,頸血噴出足有幾尺,水妖將口中的血肉吞下,口中發出“嗬嗬”的怪叫,周遭的其他水軍驚懼四散,更有甚者竟不管不顧地棄船跳入水中,成為水中其他水妖的獵物。


    段千仇從船頭飛奔至遭水妖襲擊的船尾,抽出腰中橫刀,隻一刀就削掉了水妖的頭顱,頭顱掉落在船板上,尤自吐著血舌,隻見頸項斷裂處,湧出大量黑血和蠕蟲,腥臭異常。


    段千仇昂立在人群中,大吼道:“這種怪物跟你們平時對敵的敵人是一樣的,用刀或者箭攻擊他們的頭,就可以殺死他們,大家都不要慌。記住,打他們的頭!”


    張溥此時也大聲道:“有臨敵怯陣,擾亂軍心者,立斬!聽我號令,列陣,弓箭手分列輪流射箭,若有水妖上船,盾牌手掩護,長矛手刺其頭顱。”


    船上水軍見主帥出來壓陣,心裏鎮定了許多,按照命令列陣嚴陣以待,並不時地朝靠近船邊的水妖射箭,果真如段千仇所說,射中頭顱的即時殞命,射中其他部位的會暫時喪失行動能力,但過後又行動自如了。


    水妖的皮肉極幹瘦,就象隻有一些幹肉附在枯骨上似的,毛發稀疏不似人類,但身上穿著人類的衣服。


    段千仇靠近船上水妖的屍體,用布沾了些屍血,放在鼻子邊嗅了嗅,然後又用小刀挑起一些血中的蠕蟲看了看,最後他把水妖的屍身翻過來,露出背部,用刀劃開脊柱。隻見皮膚綻開處,有一條尺餘長的黑色水蛭緊緊地附在脊柱上,直通腦髓。


    “三屍僵腦蟲!難道是苗疆屍神術?”段千仇沉吟道。


    這時,張溥來到他身邊,見他望著水妖屍體出神,便問道:“兄弟,這些水妖到底是什麽東西,你有頭緒嗎?”


    段千仇道:“這些根本不是什麽水妖,隻不過是被控製的將死之人而已。以前有一種邪術叫苗疆屍神術,施蠱者用活人來製成返魂屍,這些人被控製後,形如死人,沒有思想,失去人性,隻聽命於施蠱者,靠吞噬血肉來維持行動力,因為返魂屍噬殺,隻要不被破壞頭部,就能繼續殺人,所以一些苗疆的地方勢力會專門煉製返魂屍來參戰。這具跳上船來的返魂屍,生前可能是武功高手,所以能力也比較強。”


    張溥怒道:“居然有人用這種滅絕人性的邪術來打仗,不怕遭天譴嗎?!”


    然後他又看了一下江中湧動的返魂屍,指著青雁舟道:“這艘大船觸礁位置在左舷,應該是被撞裂船板,洞開缺口了的,不知道這些返魂屍會不會由缺口進入到船艙之內,如果是的話,船內的人就麻煩了?”


    段千仇道:“現在情況不明,我們胡亂猜測也沒有用,最好是派人登船偵查。”


    張溥歎息一聲道:“兄弟你也看見了,我手下的這群人被水妖都嚇破膽了,根本不敢下水。”


    因為要避開水中礁岩,漕營戰船隻能在臨江礁外圍停泊,段千仇目測了一下他們戰船和青雁舟的距離,約摸有二十五六丈,即使是他,要一躍而過,也是絕無可能的。下水更是不可能,水中的返魂屍約摸有上百隻,且在水中,他們的戰力更強,即使坐小船,也會被他們瞬間弄翻。


    張溥見段千仇一時沒有說話,以為他也沒了辦法,便道:“我看還是等欽差大人的衛隊過來後,再想辦法吧?”


    段千仇見張溥有些畏縮不前,知道他也怵返魂屍,但也不揭破,便笑道:“大哥,這不是還有小弟我嗎,我上船便是了。”這幾日,段千仇與張溥混熟了,也開始稱兄道弟了。


    “這裏江麵極寬,你要怎樣才能上得去呢?”


    段千仇道:“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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