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太君的臉色沉下來,像是氤氳著風暴。


    “前段時日,老身聽外頭的傳言說。”


    “你家二房的人,罵我的子安子語是沒娘的野孩子,可有此事?”


    她早逝的孩兒是她此生永遠的痛,這一雙外孫外孫女,更是她的心頭肉。


    聽聞這樣的傳言,實在叫人又氣又怒。


    陸老夫人一怔,何時有過這樣的事?


    但很快又迴想起來,上次滿月宴的時候,的確聽離桑提過。


    “不過是小孩子玩鬧拌幾句嘴,當不得真的。”


    “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親家又何必跟小孩計較呢。”


    陸老夫人趕忙賠著笑臉說,試圖把這事輕描淡寫地帶過去。


    楊老太君聞言,臉色愈發陰沉,冷笑道:


    “那麽小的孩子,哪能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


    “這分明就是你們二房的人家教有問題,教唆晚輩如此口出惡言!”


    “我那苦命早逝的孩兒留下的血脈,豈容他人這般肆意欺辱?”


    她眼神猶如利刃一般射向陸老夫人:


    “如今老身為子安子語,為我早逝的女兒鳴不平,到你嘴裏反倒成了同孩子計較了?”


    老夫人臉皮抖了抖,一時無言。


    離桑隻覺得頭疼。


    她倒是不反感有人想息事寧人和稀泥,但陸老夫人這哪裏是在和稀泥,這是在拉偏架呢。


    未免她家這位不會說話的婆母真將楊老太君氣出什麽好歹來,離桑開口了。


    “楊老太君說的是,此事的確是二房不該。”


    “我們也已經做出了相應的懲罰,為兩個孩子討迴了公道。”


    陸子語也在邊上點頭附和:“對呀外祖母,娘親不僅罰了子清子雲,還連三嬸都被罰了!”


    她小臉是滿是開心,仿佛再說:有娘親保護的感覺真好!


    楊老太君看她目光孺慕依戀的看向離桑,麵色稍霽,心中也安穩了幾分。


    又不免為自己故去的女兒心痛。


    若是她還在,子安子語又怎麽會需要其他的“娘親”來庇護……


    “這樣的事懲治過便也就罷了,但難免以後不會再發生。”


    她自然知道離桑是懲治過二房那邊了,不然她早就親自登門,來為兩個孩子主持公道了。


    陸老夫人見她麵對自己是一副嘴臉,麵對離桑又是另一副神情。


    半點遮掩的意思都沒有,心中越發覺得惱火。


    “小的罰了大的也罰了,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


    “親家直說吧,要怎麽才能滿意。”


    “隻要不帶走兩個孩子,老身都願意同你商量。”


    這迴,楊老太君倒是沒有被她氣到。


    她本也是帶著目的說出這番話的,陸老夫人如此一問,倒是正好。


    隻不過這事並不需要同她商議,而是得同離桑商議。


    所以她並沒有去看陸老夫人,而是看向離桑。


    “隻要以後兩個孩子都放到陸夫人身邊教養,老身便不再提帶走子安子語的話。”


    離桑是個好的,兩個孩子跟著她,還有誰敢說他們是沒娘的野孩子?


    今後受了什麽委屈,自有離桑這個娘親做倚仗。


    陸子安聽了這話,下意識就想反駁。


    誰要那個壞女人管了?


    可還沒張口,就看見妹妹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又想起先前自己打了二房那邊欺負妹妹的兩個小鬼,父親要責罰自己,的確是她護著自己。


    還有昨日中毒昏迷的時候,迷迷糊糊被抱在懷裏的那種安心感,一時間有些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也許,壞女人也不是那麽壞。


    還有……如果以後讓她管自己,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跟著青竹學功夫了?


    上次青竹的瞬移,他見過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之後跟師父習武,也總是心不在焉,夜裏做夢都想學那瞬移的本事。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看向離桑,問了一聲:


    “喂,我要是跟著你,以後可以讓青竹教我功夫嗎?”


    離桑眉頭微挑,自己答應了嗎?


    不過礙於楊老太君在,她倒不會這個時候給陸子安臉色。


    “這就要看青竹了,你妹妹是自己拜的師,可不是我讓她收徒弟的。”


    陸子安哼了一聲,“隻要你不攔著她,憑本少爺的天賦,這徒弟她收定了!”


    離桑看他那副神色,聯想起青竹很快又要經曆一段被小孩子纏著收徒的日子,不由覺得好笑。


    其實這段時日看來,陸子安這孩子倒也沒有被陸老夫人和兩個姑姑養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性子雖然頑劣急躁,霸道任性,但也不是全無優點。


    他很護短,十分疼愛陸子語。


    前兩迴的事就能看出來,哪怕是豁出去,他也要保護妹妹。


    而且對比起剛到侯府時,對自己的態度也軟化了很多。


    現在年紀還小,若是加以管教,並非不能改好。


    到底是侯府嫡子,若是能養在身邊將他這驕縱的性子糾正過來,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況且,還能與國公府那邊交好,今後更是自己一大助力。


    楊老太君看兩人相處,雖然瞧著劍拔弩張,但又有一種微妙的和諧,心中欣慰。


    直接當陸老夫人不存在,開口問道:“陸夫人,你意下如何?”


    陸老夫人自然不能忍受,憤怒的道:“親家,你莫不是豬油蒙了心,她一個鄉下來的村婦,如何能教得好孩子?”


    “你想毀了子安嗎!?”


    楊老太君也不與她客氣,當即反唇相譏:


    “老夫人,真正想毀了孩子的是你吧?”


    “新夫人進門當日,便言行無狀冒犯繼母,哪個尋常人家的孩子做得出來這樣的事?”


    “將孩子教得這樣蠻橫無禮,你又哪裏來的臉麵質疑別人教不教得好?”


    這迴輪到陸老夫人被她氣得夠嗆,手指顫抖指著楊老太君。


    “你……你……”


    胸口不斷起伏,你了半天,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楊老太君根本不多理會她,再度看向離桑,等待她的迴應。


    陸子語拽著離桑的衣裳,仰著頭滿眼期盼。


    邊上的陸子安倒是沒說話,也有些緊張的盯著她看。


    他想跟青竹學功夫,也……有些不想從離桑的嘴裏,說出不要他的話。


    他都已經不嫌棄這個壞女人了,她敢不要他!?


    正在離桑思考之際,外麵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門被人推開,是被人火急火燎叫迴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的陸延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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