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為母親,自有教導之責,如今他們犯錯,你難辭其咎。”


    離桑看著蔣氏:


    “你既心疼孩子,便替他們去祠堂齋戒思過吧。”


    蔣氏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離桑:“大嫂,你怎能如此?”


    這麽多人看著,她若是因為管教子女不嚴,被罰思過,傳出去她還要不要麵子了?


    可離桑說得有理有據,她根本找不出半點反駁的話。


    她隻得將目光求助的看向二房老夫人,老夫人都快氣死了,哪有心思管她?


    再說了,這次的事情她本來就怪蔣氏,哪裏可能幫她出頭?


    當即煩躁的擺了擺手,“那就這樣吧。”


    她現在隻想迴二房那邊去,在這裏哪怕多站一刻都覺得丟人!


    蔣氏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咬著牙應下,而後牽著倆孩子,同二老夫人一起灰溜溜離去。


    如此,圍觀的眾人也漸漸散去。


    侯府並未因為離桑賜封國醫一事開席宴客,過來送禮的不是關係親近,就是有意示好的。


    所以大都送過禮,稍坐片刻便在離桑的挽留之下離開了。


    待得賓客陸陸續續的散去,前廳留下來的,便隻有零星幾人了。


    三皇子起身辭行,離寬愣了一下,也跟著一起。


    他是離桑的二哥,又是網羅天下的皇商,如今妹妹有了這份殊榮,連帶著他在京中的地位也會跟著更上一層,他本該多花些時間來維係這層關係。


    但他與三皇子一同來的,三皇子要走,他自然也不好多留。


    離桑清晰的感覺到,三皇子離開的時候,邊上的柳如煙整個人都鬆懈下來了。


    她心中幽幽歎了一聲,拍了拍柳如煙的肩頭。


    待人都送走後,離桑才有些好奇的問:


    “那趙夫人平日不像個出頭的人,今日怎麽……”


    她之前與趙夫人打過幾次照麵,印象雖不深,但還算可以。


    隻記得她是個不愛管閑事的人,今日這般,著實有些奇怪。


    柳如煙道:“我對她們的事倒是有所耳聞,聽說是閨中就帶出來的仇怨了。”


    “這二人原本關係親厚,但有一次相約出去看雪時,蔣氏遇險,趙夫人搭救她時受了傷,結果蔣氏自己跑了,把趙夫人丟在了冰天雪地裏,若不是她兄長不願意放棄,連夜帶人搜查,隻怕人早就凍死了。”


    所以,不恨她才怪呢。


    離桑聞言,霎時了然。


    所以趙夫人這是逮著機會報仇呢。


    她搖了搖頭,評價了一句。


    “如此忘恩負義之輩,難怪趙夫人如此記恨她。”


    柳如煙也表示讚同。


    眼看人都走完了,這前廳隻剩下她和離桑,柳如煙便問起了今日在後院的事。


    “離姐姐,今日我想去小姑的院中找她,卻被人攔在了外麵,說侯爺不讓任何人探視。”


    她眉頭微皺,“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離桑眼皮一跳,柳如煙終歸還是問起了此事。


    但這事實在荒謬,讓她從何說起?


    她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唇舌,這才開口。


    “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猜疑,侯爺不放心輕雪,這才將她禁足於雨雪閣,不讓人探視。”


    她放下茶杯,平淡的麵容上顯露幾分愁容。


    柳如煙抿唇,她沒有追問離桑,陸延驍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才禁足柳輕雪。


    若非有什麽難言之隱,離姐姐不會不同她開口。


    她有些擔憂,“小姑犯了很嚴重的錯嗎?”


    “今日守門的人說,連姐姐你也不能去探視。”


    離桑想起陸延驍,唇角不自覺有些嘲諷的扯了扯,“你小姑的性子,你不是不清楚,她一向恬淡溫和,哪裏能犯什麽錯。”


    她安撫的對柳如煙道:“不過你也不必憂心,你小姑現在的情況,應該還不錯。”


    聽紅霞來報,今日她讓院中下人砍樹的時候,可是一點沒帶猶豫。


    如今那滿院海棠,隻怕已經扔出府去了。


    ……


    然而與離桑所料不同的是,雨雪閣的海棠並未被扔出去。


    柳輕雪安排人將那些枝子紮成捆,堆到廚房裏去了。


    海棠枯瘦,待得曬過幾個日頭,一點就著。


    屆時,便連帶著她對陸延驍這些年的情誼,一同燒得幹幹淨淨。


    陸延驍下值迴府的時候,聽說柳輕雪將滿院的海棠樹都砍了,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馬不停蹄地趕往雨雪閣。


    一路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滿院海棠盛開時的景象,那曾是他與柳輕雪一同種下,承載著他們過往諸多美好迴憶的見證啊。


    到了雨雪閣外,那原本生機勃勃的院子此刻竟透著幾分蕭瑟,守門的下人見他來了,趕忙行禮。


    陸延驍也顧不上理會,徑直朝院內走去。


    一入院,便見原本枝繁葉茂的海棠樹不見了,隻餘下遍地的枯枝敗葉和殘花。


    那景象讓他的心猛地一揪,仿佛有什麽珍貴的東西正從他手中悄然溜走,卻再也抓不住了。


    他快步走向屋內,推開門。


    又氣又怒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我定情於海棠樹下,你現在砍樹,是什麽意思?”


    隻見柳輕雪靜靜地坐在窗前,神色平靜,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甚至連他的到來,都顯得無足輕重。


    柳輕雪緩緩抬眸看向他,眼神中沒有了半分往日的溫柔與眷戀,隻剩一片清冷。


    “侯爺,妾身近來身子不好,聞不得花香。”


    看到她如此淡漠的樣子,陸延驍心頭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


    “你是在怪本侯嗎?”


    “本侯昨夜已經跟夫人說過了,隻要你們不再來往密切,本侯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不會怪罪你們。”


    “雪兒,你知道的,我心裏有你……”


    柳輕雪實在不願意多聽,打斷他的話,“侯爺從未信過妾身,又何必多此一舉來雨雪閣走一趟。”


    又輕嗤了一聲。


    “也是,妾身這樣的身份,侯爺毫無根據全憑猜測,說禁足就禁足。”


    “想來這院中的一草一木是輪不到我來處置的,侯爺若是來興師問罪的,那妾身甘願認罰。”


    陸延驍神色有些怔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你不是雪兒,你不是我的雪兒!”


    這不是他的雪兒,他的雪兒婉約溫柔,對他從來都是春風一般如溫和的,愛他仰慕他,滿心滿眼都是他。


    即便後來冷淡了些,也從未如此夾槍帶棒毫不留情的嘲諷他,說這樣的話來讓他傷心。


    柳輕雪笑了一聲,給陸延驍倒了一杯茶。


    “侯爺,你早已不是當年的你,又憑什麽強求我一如當年。”


    她等了他七年,被困在曾經,困在過往。


    錯過多少良緣,受了多少冷眼。


    讓相府蒙羞,為相府帶去那麽多麻煩,還不夠嗎?


    她唇角是有笑意的,眼中卻很平靜。


    “延驍哥哥,我總不可能一輩子,就靠著年少時那點情誼過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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