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柳輕雪便被陸延驍遣去的人請到了扶風院。


    她瞧見裏頭劍拔弩張的氣氛,麵帶幾分不解,“侯爺,夫人,這是發生了何事?”


    陸延驍冷冷看向小燭,“退下。”


    小燭身軀一抖,嚇得險些跪下去,顫顫巍巍的退了出去。


    身後的門被關上,柳輕雪還沒來得及再問,陸延驍便將香囊狠狠擲於她腳下,怒聲喝道:“這香囊是你送的?你安的什麽心?”


    柳輕雪被吼得愣在原地,除了茫然與委屈,還有不敢置信。


    “愣著幹什麽,本侯問你話呢!”


    相識數年,他從未如此疾言厲色對待過她。


    柳輕雪還沒反應過來,眼圈已經氤氳了一層水霧,眼底一片濕潤。


    她愣愣的看了陸延驍半晌,才哽咽著嗓子,態度恭敬的迴道。


    “迴侯爺的話,是我送的。”


    陸延驍愣了一下,她對自己,就算冷淡疏離,也從未如此恭敬過。


    心底沒由來的一陣發慌,就好像,她要與他劃清界限,自己要永遠失去她了一樣。


    但一想到她這樣很有可能是因為離桑,陸延驍心中更覺得窩火。


    “本侯自認待你不薄,卻不想你與夫人竟背著本侯作出如此苟且齷齪的事情!”


    他憤怒的看著柳輕雪,痛斥道:“相府的禮教都讓你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柳輕雪美眸微睜,裏麵滿是迷茫和驚詫。


    被他如此辱罵,隻覺荒唐至極,眼中的淚止不住的滾落。


    “妾不明白侯爺在說什麽,妾滿心敬重夫人,感恩夫人平日照拂,隻盼能略盡心意,從未有過什麽不堪的念頭,何來苟且齷蹉?”


    陸延驍冷笑道:“那為何會被人看到你們抱在一起?你這心意盡得如此親密,倒是少見。”


    離桑敏銳的抓住他話中的重點,“侯爺這話是聽誰說的?”


    陸延驍自知說漏嘴,冷哼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離桑微微皺眉,難怪陸延驍會有這種荒誕的猜忌,隻怕這背後是有心之人在蓄意挑撥。


    她看向陸延驍,說道:“侯爺,僅憑他人的一麵之詞,您便如此篤定,是否太過草率?”


    陸延驍指著地麵上的香囊,神色不耐煩:“本侯親眼所見,證據確鑿,你莫要顧左言他攀扯旁人。”


    柳輕雪聽二人之間的對話,還有什麽不明白?


    她雖然性情柔和,卻也是聰慧有心氣的女子。


    若隻是針對她一人,陸延驍如今這樣的態度,她怕是心灰意冷,半句都不想爭辯。


    但如今還將夫人牽扯其中,她便絕不能聽之任之了。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向陸延驍,羽睫輕顫。


    “在你眼中,我便如此不堪麽?”


    陸延驍對上她那雙受傷至極的眼,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幾分疼惜。


    邊上的離桑見狀,知道她已有了應對之策,沒有再說話。


    輕雪很聰明,知道陸延驍最是吃這套。


    他不喜歡柳輕雪對他冷淡疏離,於他而言,因他哀婉至極,傷心欲絕,才是將他放在心上,才是愛他。


    可他從來不會反思,一個真心愛他的人,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對他冷淡。


    一顆滿是愛意的心,是如何一寸寸冷下來的。


    她這副模樣,陸延驍一開始那咄咄逼人的戾氣已經退了幾分。


    “你若沒有此意,為何與夫人走得這麽近?”


    “你連本侯都不願親近,卻在孕期為夫人縫製香囊,對她百般示好,要本侯如何不心生懷疑?”


    柳輕雪彎起唇角,顯露出一抹苦笑。


    “侯爺,若不是夫人公允平正,時常護著我。”


    “隻怕我活不到今日。”


    她淚光盈盈,聲音有些顫抖,“侯爺,夫人救過我的命,我待她親近些有錯嗎?”


    陸延驍心口一顫,又迴想起了她那日躺在榻上,麵色蒼白得仿佛白紙,好似一不小心,就會氣息全無一般。


    柳輕雪看著他的目光中全是絕望,輕歎道:


    “也許侯爺當日就不該讓夫人救我,免得生出這麽多事端,惹侯爺心煩。”


    陸延驍皺緊眉頭,“胡說什麽,你是本侯的人,還懷著本侯的孩子,本侯怎麽可能看著你出事?”


    柳輕雪眼中帶淚,滿目淒婉的看他,“那侯爺為何不信我?”


    陸延驍被他這麽看著,心中免不了有些動容。


    離桑適時開口,“侯爺,若我與柳姨娘當真有什麽,何必如此光明正大?”


    “整個侯府都知道我二人關係親近,正是因為我們光明磊落,清清白白。”


    “我同輕雪學習琴藝的時候,身邊也有丫鬟守著,更是不可能逾越。”


    “侯爺若是不信,盡可叫人來盤問細查。”


    先前事發突然,陸延驍咄咄逼人的發難,連她都有幾分懵了。


    如今冷靜下來思考,他這樣的說法本就立不住腳,子虛烏有的事,根本就經不起查證。


    至於他說的抱在一起。


    自己同柳輕雪也就學琴的時候稍稍親近了些,想必是被某些有心人看見了,借此到陸延驍那裏挑唆。


    陸延驍皺著眉頭,“盤問細查?你莫不是料定了本侯不敢如此大張旗鼓的去丟這個人吧!”


    離桑深吸一口氣,隻覺得這人實在無法溝通,有理都與他說不清。


    “侯爺若鐵了心認定這莫須有的事,妾身也沒有辦法,但妾身問心無愧。”


    陸延驍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柳輕雪一眼。


    一想到她們先前相處之時那些細枝末節,想到柳輕雪看離桑那溫柔的目光,就覺得心中紮了一根刺,讓人無法忽視。


    如今在看她們二人彼此維護得樣子,陸延驍就更加心煩意亂,根本什麽都聽不進去。


    “本侯也想信你們,可你早已不是當初溫婉可人,知書達理的雪兒。”


    他視線落在柳輕雪身上。


    “你要本侯如何信你?”


    柳輕雪怔愣的看著陸延驍,腳下退了兩步。


    她都已經如此示弱,如此放下顏麵哀求他的信任了,沒成想,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她心中一陣氣結,臉色一點點蒼白起來。


    腹中隱隱傳來一陣鈍痛,她有些急促的深吸了兩口氣,捂著自己的肚子。


    “是,我已不是當初的我……”


    “你也不是當初的延驍哥哥,他不會負我,不會懷疑我,更不舍得傷害我……”


    她怨懟的話語字字泣血,像刀刃一般刺入陸延驍的心中,同時也將她自己刺得遍體鱗傷。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開口說什麽,便見柳輕雪搖搖欲墜,嚇得連忙上前扶住她。


    “雪兒,雪兒!”


    柳輕雪腹中疼痛,眼前一片暈眩,就這麽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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