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驍猛地起身,臉色瞬間傻煞白,快步往雨雪閣衝去。


    離桑也變了臉色,顧不得與他置氣,快步緊隨其後。


    一路上,陸延驍腳步急促,心中滿是懊悔與擔憂。


    暗自思忖,若是自己沒有阻攔離桑探視,說不定就不會……


    進了雨雪閣,屋內一片慌亂。


    丫鬟婆子們焦急的亂轉,一陣陣的吵嚷聲。


    府醫麵露愁容,止不住的搖頭歎氣。


    柳輕雪麵色慘白地躺在床上,身下血跡觸目驚心,氣息微弱。


    離桑快步進門,目光瞥過海棠樹下一簇粉色小花,眸色一凝,頓住了腳步。


    “怎麽迴事,好好的怎麽就落紅了?”


    進了屋的陸延驍勃然大怒,奴仆嘩啦啦跪了一地。


    小燭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侯爺,今日姨娘什麽都沒幹,上午喝了大夫的安胎藥睡了一會兒,下午就說有些氣悶……”


    “然後,然後就開始腹痛……”


    府醫顫顫巍巍的上前,擦了擦額角的汗,“侯爺,姨娘這一胎本就受了驚,有不穩的征兆,如今又因心緒鬱結落了紅,這孩子恐怕……”


    府醫欲言又止,偷覷著陸延驍愈發陰沉的臉色,後半截話生生咽了迴去。


    陸延驍拳頭緊握,關節泛白,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本侯不管你用什麽法子,定要保住本侯的孩子!”


    “誰說她是心緒鬱結導致落紅?”


    離桑越過屋內一眾忍,走上前去伸手搭上輕雪的脈搏,凝神診脈。


    她一出現,屋內的吵嚷聲都靜了下來。


    須臾,她眉頭緊皺,轉頭看向陸延驍。


    “侯爺,輕雪情況危急耽擱不得,需得立刻施針穩胎。”


    陸延驍此時哪還敢多言,連連點頭:“一切聽夫人安排,隻要能保住孩子,務必竭盡全力!”


    對,還有離桑,宮中那麽多太醫都比不過她,她一定可以保住雪兒和孩子!


    離桑對那大夫吩咐道,“去煎幾味強固氣血的猛藥來。”


    府醫雖然不明白夫人為何診上了脈,但他隻要不用擔責,讓他做什麽都行,當即領命退了出去。


    “小燭,備些熱水。”


    離桑有條不紊的安排著,眾人一時間仿佛找到主心骨了一般,都期盼的看著她。


    若是柳姨娘這一胎真有什麽閃失,他們恐怕都逃不了被發賣的下場。


    院門口,青竹正提著離桑的診療箱趕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離桑便讓青竹去取了,如今來得正及時。


    離桑攤開金針,側目看向屋內跪著的人。


    “都退出去。”


    陸延驍這才迴神,“都出去,圍在房裏做什麽!”


    離桑看了他一眼,“你也出去。”


    陸延驍:“……”


    他終歸沒多言,聽她所言轉身離去。


    離桑纖長的手指撚起金針,根根落入柳輕雪的大穴之上。


    片刻之後,柳輕雪緩緩醒轉過來,麵色蒼白,雙眼泛紅盈著淚。


    “夫人……你迴來了……”


    “救救,我的孩子……”


    她握著離桑的手,聲音虛弱顫抖。


    “別怕,我不會讓你和孩子出事的。”


    離桑的聲音溫和低沉,卻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


    柳輕雪渾身都很冷,腹部還在隱隱作痛,但她整顆心都安定了下來。


    夫人說到做到,從不失信於她。


    “紅霞,擰熱毛巾過來。”


    離桑開口,那邊的紅霞動作麻利的將她要的東西遞過來。


    離桑一邊診治,一邊開口吩咐,麵色有幾分冷。


    “青竹,立刻去院中將那一叢粉色的碎月草挖走。”


    “查清楚,那東西是哪裏來的。”


    立在一旁的青竹聞言,立刻應聲出去。


    外頭的陸延驍等得焦急,時不時往裏看上一眼。


    直到天邊的夕陽翻湧霞光,雨雪閣的主臥門才打開,離桑邁步從裏麵出來。


    “夫人,怎麽樣了?”


    陸延驍見了她,連忙邁步迎上去詢問。


    離桑看了他一眼,“沒事了,今後按照我開的方子好好調養,胎像會穩下來的。”


    陸延驍長長舒了一口氣,“夫人辛苦,此番多虧有你。”


    “本侯進去看看她……”


    他抬腳想進去,卻被離桑擋了下來。


    “侯爺,她剛睡下,等晚些人醒了再過來吧。”


    她這麽一說,陸延驍也怕打擾柳輕雪休息,便沒有再往裏走。


    離桑剛淨完手,正在解方才為了方便挽起來的袖子。


    陸延驍看著她,一時間有些愣神。


    她背後映著晚霞,眼眉淺淺垂下來,手臂細白瑩潤,動作輕緩隨性。


    那一瞬間,竟然有一種神聖的美。


    陸延驍發現,自己對離桑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這麽優秀的女子,是他的夫人……


    “青竹,查得如何。”


    離桑抬起頭,慣常平靜的一張臉浮現幾分厲色。


    陸延驍一愣,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查?查什麽?


    青竹早已將事情摸清楚,離桑一問起,便上前來稟報。


    “迴夫人,這碎月草是前段時日梁姨娘送來的。”


    邊上的小燭兩眼通紅,顯然已經是哭過了。


    “奴婢就覺得那梁姨娘沒這麽好心,卻不想她竟如此歹毒,處心積慮要害我家姨娘腹中的孩兒!”


    陸延驍聽到梁兮的名字,眉頭一皺。


    “怎麽迴事?”


    小燭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將那日梁兮怎麽將碎月草帶來,怎麽誆騙她家姨娘這破草能安泰凝神,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她抹著眼淚,怕吵到柳輕雪,隻敢低聲抽泣。


    “侯爺,夫人,你們一定要為我家姨娘做主啊!”


    “若是今日夫人沒能及時迴來施救,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呀!”


    小燭越說越激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身子也因抽泣而微微顫抖著。


    陸延驍的臉色愈發陰沉,眼中滿是憤怒與難以置信。


    他怎麽也不敢相信,平日裏看著乖巧柔順的梁兮,竟會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他拳頭緊握,手背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說道:“若此事當真,本侯定不會輕饒她!”


    離桑看了他一眼,眉心微蹙,片刻後轉向青竹問道,


    “碎月草呢。”


    青竹恭敬的應道,“送到扶風院去了。”


    離桑頷首,麵色冷厲。


    “青竹,去將梁姨娘請到扶風院來,若有推諉,綁也要把人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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