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驍又看了他一眼,依舊沒說話,加快腳步離開。


    不能怪他如此心神不寧,倘若此事當真,那這綠帽子,一戴就是兩頂……


    陸延驍一路去往金吾衛大營,當值的同僚跟他問好,他也隻是心不在焉的迴應。


    “陸將軍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啊,怎麽跟丟了魂似的?”


    他掀開營帳坐了進去,看到正在為他整理盔甲的下屬,將他叫了過來。


    “李青,本侯有件事想問問你。”


    這人是他的心腹,跟隨他在外征戰多年,現在他心中煩悶,實在不知道跟誰傾訴,隻能問問身邊人。


    李青放下手裏的活過去,“怎麽了侯爺?”


    陸延驍咳嗽了一聲,“本侯有一個朋友……”


    “家中妻妾關係甚好,他跟我說,有人告訴他,發現這妻妾關係有些……親密過頭了。”


    李青這種混跡軍營的老油子,當即理解了他的意思,當即脫口而出:


    “侯爺說的是,你那朋友的妻妾之間有了磨鏡之好?”


    陸延驍眼皮一跳。


    李青未覺有異,壓低聲音,眉飛色舞的道:“其實吧,這樣的事在哪裏都屢見不鮮,別說是後院了,聽說就連前朝皇帝的宮中後妃……都有這般傳聞。”


    “聽說,女子在後宅空虛寂寞久了,就容易與身邊親近之人相互慰藉取暖。同為女人,嚐過各中滋味又無人管束,便容易一發不可收拾……”


    混軍營的兵油子嘴上一向沒個把門的,說起葷話來滔滔不絕。


    李青還待細說,卻見陸延驍麵色越來越難看,神色微微一變,趕忙住了嘴。


    心頭驟然意識到什麽。


    朋友?


    他跟隨侯爺多年,似乎…並未聽說侯爺還有這樣的朋友?


    反而是……他沒記錯的話,侯爺家中妻妾好像不少……


    “如此有違綱常,簡直傷風敗俗!”


    不等他細想,陸延驍怒目圓睜,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跟著跳動起來。


    “女子就應遵循三從四德,恪守婦道,如此行徑,讓家族顏麵何存?讓世間禮教置於何地?”


    李青噤聲,看他如此憤怒,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由得心下唏噓,想不到,這侯府的後宅竟然如此精彩。


    卻還是趕緊開口安撫道,“侯爺不必擔心,這妻妾之間相處和諧,情同姐妹的也並不少見,您…那位朋友家中,並不一定就是這樣的情況。”


    “妻妾關係融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家中夫君身上,總比爭風吃醋家宅不寧來得強。”


    聽他這樣說,陸延驍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如此說來,她們關係親近,全是為了自己。


    的確不能聽信梁兮的一麵之詞,還是再觀察觀察吧。


    雪兒與自己年少定情,她不會這樣對自己的……


    想到這裏,陸延驍煩躁不安的心才算勉強平靜了些。


    他穿上甲胄,腰後跨上橫刀,伸手去抱自己的頭盔。


    卻發現頭盔上的睚眥兩眼鑲嵌綠色寶石,止不住的麵色一沉。


    要是平時,他根本不會注意到這種細枝末節,但現在……怎麽看怎麽礙眼。


    “侯爺,那個沒擦幹淨,咱們換一個。”


    李青察言觀色,連忙給他拿了另一個過去。


    **


    侯府內,雨雪閣。


    柳輕雪對梁兮偷偷摸摸給自己和離桑上眼藥的事毫不知情,她正坐在窗邊繡著一個香囊。


    她如今懷胎五月,肚子漸漸大了,幹什麽都不方便。


    平日除了去離桑的院子裏走走,更多時候便是呆在雨雪閣,要麽撫琴,要麽為孩子繡小衣。


    “姨娘,梁姨娘來看您了,要讓她進來嗎。”


    小燭來報。


    柳輕雪皺了皺眉,她來做什麽?


    她不想見梁兮,但住在同一屋簷下,今後總歸是要打交道的,也不太好拒絕。


    況且,倘若妾室之間關係處得不好,容易給夫人找麻煩。


    “讓她進來吧。”


    梁兮進門的時候,抱著一盆開得正盛的淡粉色小花,笑著朝她福身。


    “柳姐姐好,妹妹入府這麽久才來探視,還望柳姐姐不要怪罪。”


    柳輕雪放下手裏的女紅,淺淺笑道:“梁姨娘不必如此客氣,坐吧。”


    “小燭,給梁姨娘倒茶。”


    梁兮將手裏的花盆放在桌上,“柳姐姐,這是碎月草,聽說有安胎凝神的功效,特意尋來送給姐姐。”


    她邊上的丫鬟道,“我們姨娘可是讓人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麽一小簇,自己院子裏就留了一點,都往柳姨娘這兒送來了……”


    梁兮嗔怪的瞪她一眼,“小葵!”


    小葵這才悻悻閉嘴。


    柳輕雪麵露感謝:“梁姨娘有心了。”


    梁兮稍稍鬆了一口氣,“姐姐喜歡就好,妹妹還擔心突然拜訪,多有冒昧,姐姐會不高興呢。”


    邊上的小燭暗暗撇嘴。


    知道冒昧你還來。


    再說了,她家姨娘什麽時候說喜歡了?


    送那勞什子花花草草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髒東西,一會兒就給它搬了扔出去!


    柳輕雪淡笑,“無礙。”


    梁兮四處看了一眼,輕聲感歎道:“柳姐姐的院子真漂亮,素雅溫馨,夫人待你可真好。”


    她語氣一頓,“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羨慕你們關係好,感情深。”


    “妹妹實在羨慕,如今這侯府之中,除了侯爺,妹妹連個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有,這才想多與姐姐們親近親近……”


    她身上頗有些孤獨淒涼的感覺,柳輕雪知道她的過往,心下也免不了一聲歎息。


    全家人都葬身在土匪窩裏,梁兮當真是孤零零一人了,也是個可憐的。


    不免輕聲安慰道,“沒關係,以後侯府就是你的家,隻要你安安分分的伺候侯爺,夫人和侯爺不會虧待你的。”


    梁兮抬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撐起笑意換了個話題。


    “妹妹方才來的時候,見姐姐正在繡什麽東西,是在給夫人繡什麽嗎?”


    她撫摸著腰間的荷包,眼中含笑,滿臉都是懷念之色。


    “以前妹妹也有十分要好的閨中密友,這便是她送我的,雖然如今失散了,但隻要我帶著這個香囊,就好像她一直陪在我身邊一樣。”


    她這樣說著,柳輕雪也將目光轉了過去。


    是一個淡青色的香囊,已經有了破損,但洗得很幹淨。陣腳並不嚴密,一束小花清新淡雅。


    看得出來,主人似乎很愛惜這個香囊。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與夫人相識這麽久,似乎還從未送過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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