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翰暫時不想和離,但又不能直說,便以退為進。


    話語裏都是自己的迫不得已,以及暗藏對侯府的威脅之意。


    但凡陸靜月做的這事公布出去,那侯府將顏麵無存,以後侯府的女兒更是想說親都困難。


    那些嫁出去的,也會在婆家抬不起頭來。


    侯府眾人都聽出了莊翰話裏的意思。


    離桑唇角微勾,依舊保持著看戲的姿態。


    老夫人則臉都黑了。


    她再次深吸口氣,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翰兒,你這話說得重了,侯府待你向來不薄,靜月也是一時糊塗,犯了大錯,可咱們總歸是一家人,哪能這般決絕,把事兒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莊翰微微垂眸,掩下眼中那抹暗芒,苦澀笑道:“母親,並非我決絕,如今決絕的是靜月,我不過是成全她。”


    “可這成全背後,我又得咽下多少委屈,承受多少旁人異樣目光。”


    “我本想著,夫妻一場,即便有了齟齬,也能看在往昔情分,孩子份上,慢慢修補這關係,哪曾想,她鐵了心要斬斷一切,還全然不顧及侯府名聲與孩子未來,我能怎麽辦呢?”


    老夫人按了按眉心,將滿心煩躁壓下,語氣盡量放得和緩。


    “翰兒,你說的這些母親都知道,但和離不是兒戲,還需從長計議。”


    頓了下,視線落在陸靜月身上,滿是氣惱與恨鐵不成鋼。


    “靜月她如今隻是豬油蒙了心,被那蘇憐哄騙了,你放心,我與你大哥定會勸說於她,讓她迴心轉意。”


    “你們畢竟夫妻多年,又育有兩個孩子,這親情紐帶,夫妻情分,如何能說斷就斷?”


    “而且,你且細想想,真要是將此事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且不說陸家名聲掃地,便是你自己,也難免被旁人指指點點,戳著脊梁骨議論,這對你,對孩子,又有何益處呢?”


    “咱們眼下,該是將這事兒捂在自家人的圈子裏,悄無聲息地化解掉。”


    莊翰抿唇,臉上依舊有著委屈和難堪。


    但也沒在反駁老夫人的話。


    老夫人隻當他聽進去了,神色稍緩。


    “事已至此,該是好好想想解決法子,而不是意氣用事,把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陸靜月咬牙,很想再說什麽,卻被老夫人狠狠一眼瞪了迴去。


    莊翰沉吟片刻,抿唇道:“母親,我也不想將事情鬧大,隻是事到如今,我這心中也實是委屈。”


    “靜月與那男子不是一天兩天了,街坊四鄰不可能沒看見,在外人眼中,我已然成了那被枕邊人狠狠踐踏顏麵的窩囊之人,往後行走在外,怕是都要被那流言蜚語裹挾,難以抬頭。”


    老夫人臉一黑,拍桌怒道:“誰敢!”


    頓了下,她又放緩語氣:“外人還不是你怎麽說他們就怎麽信,隻要咱們一口咬死沒有的事,誰敢再亂編排,那就是挑釁侯府,不將侯府放眼裏,我侯府也不是好欺負的!”


    這便是讓莊翰放心了。


    然莊翰還是搖頭,抗拒道:“無論如何,我是不想再迴那個滿是流言蜚語的地方了。”


    他看向陸延驍,苦笑問:“大哥,同為男人,你捫心自問,若你遇到這種事,你還願意迴到那地方嗎?”


    陸延驍臉色黑沉,無言以對。


    別說迴到那地方,他不把這女人殺了都算他窩囊。


    所以從頭到尾他都沒辦法說出勸誡的話。


    老夫人聽出了莊翰的言外之意。


    這是想要換宅子呢。


    現在他們住的那個宅子,就是當初侯府給的。


    以他的情況,根本沒辦法買得起宅子。


    所以他要換的話,就得侯府來置辦。


    老夫人下意識看向離桑,麵上浮現糾結。


    想了想後,她還是做主道:“既如此,那便重新給你們安排一處宅子,遠離那傷心之地,往後你們好好過日子,莫要再生事端。”


    陸靜月瞪大眼睛,終於忍不住開口:“母親,我不……”


    然不等她說完,老夫人就怒斥一聲:“住嘴!”


    老夫人又氣又怒,眼神隻恨不得吃了陸靜月一般。


    “逆女,事到如今,你還想丟人現眼到什麽時候?”


    “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哪還有半分侯府千金,端莊主母的風範?”


    “你隻圖自己一時痛快,可曾想過孩子的將來?賢兒慶兒還小,若今日之事鬧得不可收拾,你可曾想過往後他們該怎麽辦?”


    “他們要背負著父母的醜事,在旁人的指指點點中長大,往後在這京城,還怎麽立足,怎麽抬頭做人?”


    此言一出,陸靜月像是被重錘擊中,身子猛地一僵,逐漸冷靜了下來。


    老夫人繼續道:“事已至此,你與這男人斷了,一家人換個地方,重新好好生活,莫要在整那些傷風敗俗之事,聽見了麽!”


    陸靜月緊抿嘴唇,臉上寫滿不甘,卻沒再說話。


    為了孩子,她妥協了。


    將兩人都勸住後,老夫人方才看向離桑,遲疑片刻後,道:“離氏,如今你看看府裏還能拿出多少銀子,可否能重新再給他們置辦一處宅子?”


    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好。


    甚至剛剛還暴怒不止的人,這一瞬就緩和了下來,壓著脾氣同離桑說話。


    離桑唇角微勾,淡聲道:“母親,如今府裏能拿出的銀錢不多,您也知道,府裏每個月進賬就那些,開支卻不少,所以入賬僅能勉強維持開銷,現銀是拿不出來的。”


    老夫人眉頭瞬間皺得更緊。


    離桑話鋒一轉:“不過麽,我手頭倒是還有一套宅子,隻是可能會有些小,若姑爺不嫌棄的話,倒也是可以先搬去那的。”


    莊翰眸子微動,問:“可能直接入住,不會又……”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不會又像上次那套一樣,是個廢宅吧?


    離桑笑著搖頭:“姑爺放心,這宅子幹淨整潔,稍作打掃便能直接入住。”


    莊翰笑了,但隻是一瞬他又故作為難道:“可……我這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老夫人:“如何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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