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長尾景虎的要求,長尾家所屬一門眾、國人眾及直屬武士團於十月初陸續抵達了不動山城,但卻均住在了城下城下町,並被告知要按事先安排好的時間進城覲見,並獻上賀禮。


    事先,長尾景虎已然傳達了“身為武家隻要太刀”的意思,因而此次進獻的賀禮全部為太刀。


    永祿二年十月二十八日,第一批獲準進城祝賀的僅有三人,分別為越後長尾家分家古誌長尾家家督長尾景信,越後上杉家一門分家山本寺家家督山本寺定長,越後上杉家一門分家桃井家家督桃井孝義。其中長尾景信作為第一個進城的臣屬,預示著其在本家的地位,眾人都知道這位不出意外的話,將作為一門眾筆頭,在未來本家政治版圖中占據重要的地位。以上三人被稱為“直太刀眾”,將是未來新誕生的上杉家的核心一門勢力。


    次日,長尾家的主要國人勢力獲準進城,以揚北眾筆頭、中條家家督中條藤資為首,大大小小的勢力代表依此進城進獻太刀,而代表足利長尾家的景光在此其中位列第六位進城,緊隨其之後的便是越後長尾分家上田一脈的長尾政景。將揚北眾排在一門眾之前,咋看上去確實是有些怪異,但也看出了長尾景虎下大力氣拉攏揚北眾的決心,以平衡曆來桀驁不馴的本家一門。甚至為了平衡考慮,長尾景虎已經與景光溝通,將會先期轉封部分揚北豪族至關東地區,以平複家臣對足利長尾家獨占關東八州的不滿,景光覺得今後一段時間,自己的發展戰略要極其慎重了。除了揚北眾與長尾家一門,還有如柿崎景家等重要的國人勢力在這日入城,在長尾家賬冊中將以上人等稱之為“披『露』太刀眾”,是支撐長尾家發展的根本力量,也是長尾家未來攻略關東的重要底氣。


    十一月一日入城的眾人,分量就要輕很多了,多是擔任長尾景虎旗本的中低層武士及小家族代表,這是一群政治上最單純最可靠的人,實際作為長尾景虎的底牌,是維持統治的最根本保障,這群人被稱之為“禦馬迴年寄分眾”。


    三個群體百十號人,構成了如今足利長尾家,雖然說不上全是如今長尾景虎可以倚重的人物,但起碼在現價段是聽從調遣的。當然,越後國人“叛『亂』成癮”的習『性』,長尾景虎也明白的很,所以才要費盡心思的不斷平衡再平衡。但平衡就需要部分人做出妥協,此次長尾一門眾顯然成了被犧牲的對象,在一片平和的表象下,一道裂痕開始在長尾家出現,既得利益者與妥協者間的矛盾在悄悄積聚,不知道何時會爆發出來。


    “館主大人已經決定出陣關東的事宜了是嗎。”暫時留在不動山城中做客的長尾政景,看著陸續出城的隊伍問道。


    連續幾日的祝賀儀式結束,各家開始陸續返迴自己的領地,具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特別是獲準來此觀禮的信濃眾諸人,明顯對自己在長尾家地位有些茫然無措,而長尾景虎顯然還未考慮清楚該如何對待這些信濃國豪族,信濃眾又還放不下原來作為獨立大名甚至一國守護的架子,因而兩方麵仍處在相互試探階段。


    “是,想來最遲後年應當能夠成行,”景光笑道,“怎麽,這就著急建功立業了?”


    長尾政景卻是搖搖頭,說:“現今哪還敢想這些,沒見館主大人現今對我等已然不信任了嗎?我與你不一樣,身在下野遠離這裏,能夠處世超然,我上田一脈在人家眼皮底下,還是多想想接下來怎麽自處吧。”


    景光這才發覺其話風不大對,提醒道:“六郎大人說的有些過了。”


    “你足利長尾家勢力大,長尾十郎不敢表現出什麽來,可你沒見其在我麵前那耀武揚威的樣子,他還真當自己是一門眾中第一人了。”景光沒想到長尾政景三十多歲的人了,有些事竟然還看不開,雖說上田一脈與古誌方麵在長尾家內部曆來有爭鬥傳統,但恩怨多是集中在上幾代,近些年來,隨著府內長尾一家獨大,這兩家實際已是很少有利益衝突。


    “重用揚北眾是館主大人的策略,既然定下就不可能再有變動,你可別找不自在。”由於阿桃的關係,景光與長尾政景較為親近,說話也不大見外,擔心這位搞不清形勢犯擰,出言提醒道。


    長尾景虎做出這種決定也是無奈之舉,越後勢力複雜,不收服揚北眾,根本不敢對外有什麽行動。拉攏是必須的,如此次排序給予揚北眾更高榮譽是一方麵,讓與揚北大族本莊家有姻親關係的長尾景信擔任一門筆頭是另一方麵。


    “你也聽說了吧,有人串聯建議館主大人引你為嗣子?”長尾政景突然聞到。


    景光點點頭,但不大想接這個話題,畢竟怎麽表態都不合適,總會引起風言風語。


    長尾政景卻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說道:“雖說我沒證據,但最初的串聯也是揚北那群人搞出來的,隻不過是後來未聯名而已。”


    “聯名?”景光這次真的驚了,當初聽長尾景虎說起此事,本以為隻是個別人在聊天或是什麽時候又這個意思,不想竟是有組織的,這一下自己確實是有些被動了,陰謀的味道很濃。


    “參與聯名的有多少人。”景光追問。


    “我也是聽說的,可能有十來個吧,”長尾政景沒想到景光是真的不知道此事,解釋道,“此事最初也找過我,我當時還以為是你在搞動作,可能不少聯名的大人們都有類似想法。要不是最後被阿桃攔住了,說你不可能有這種想法,我可能也一同聯名了。”


    景光隻覺得腦仁開始疼了,這明顯是有預謀的在給自己上眼『藥』,雖說長尾景虎不大可能信這是自己推動的,但這麽多家臣附議,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自己的處境已然變得十分不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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