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很多年,才學會該怎麽做一個好家長,雖然太晚了一點,但是這一次站在妻子的墓碑前,他終於能抬得起頭來,不至於像從前那樣羞愧難當了。


    這一年來,孩子們都經曆了太多,有的走錯過路,有的堅守本心,但無論如何,兜兜轉轉到現在,靳驍能看得出來,他們都成長了。


    長大成人,頂天立地。


    孩子們祭拜完,靳驍才最後上前,他給妻子上了一炷香,重新整理好墓碑前的鮮花,什麽都沒有說,隻在心裏默默道:放心吧,我會保護孩子們,保護這個家的。你要是真的在天上看著,就保佑他們平平安安,保佑胡廣明這個惡人遭到報應吧。


    想到這裏,靳驍不由苦笑他可真是年紀大了,連報應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都開始相信了。


    與其期待所謂的報應,還是他親手來讓那老東西付出代價比較現實。


    靳驍伸出手,摸了摸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心裏有些無奈。


    要是妻子知道他打算做什麽的話,估計又要生氣的瞪著他了吧?不過沒辦法,就算她生氣,他也不得不這麽做,因為這是破局最好的辦法。


    老爺子也祭拜完之後,一行人就動身準備迴去了。靳堯有些不滿意老爺子在墓前的沉默不語,卻也沒有說什麽,隻是迴去的路上一直沉默,似乎心情不佳。


    靳驍權當沒看出來,心裏冷哼:臭小子,你爹媽之間的悄悄話,難不成還要說給你聽不成?想啥呢?


    離開墓園往家走的時候,路上果然開始堵車,不過反正今天已經空出來了,大家也不著急,綿寶第一次和這麽多大人一起坐車,興奮的在車裏爬來爬去,很快就打破了原本沉默的氣氛,靳堯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看他笑了,許唯卿悄悄鬆了口氣,他還真怕靳堯在今天這個日子和老爺子吵起來,那樣的話,老夫人也會難過的吧?


    有小孩子在,就少不了歡聲笑語,等車子慢慢悠悠的迴到家裏的時候,許唯卿覺得自己臉都快笑僵了,趕緊用力揉揉。


    他們走進家門,才發現吳管家已經來了,正在指揮傭人們打下手,把一早采購來的食物清洗切塊。


    靳驍笑著迎上去,大聲道:“吳老弟!又麻煩你一次,下次咱們哥倆一起出去玩,也讓我還你這好幾次的人情。”


    “哪有好幾次?”吳管家樂了,“你就別跟我客氣了,做飯是我的愛好,以前我隻有一個人,都沒心情做點大菜,是你給我創造發揮的平台了才對。”


    眼看著兩人就要在門口寒暄起來,靳堯趕緊插話道:“好了好了,您二位就別客氣了,趕緊進屋吧,我們後麵好一大堆人等著呢。”


    靳驍佯裝不滿的看他一眼,聽話的拉著吳管家一起進屋了。


    吳管家看到綿寶和辰光,稀罕極了,挨個摟在懷裏抱了抱,然後才笑著說:“我要繼續去廚房忙活了,待會十二點,保證大菜準時上桌。”


    許唯卿擔心的說:“您別太累了……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


    吳管家擺擺手拒絕了:“不用,那麽多年輕人在廚房幫忙呢,累不著,你就在這陪陪小娃娃吧。好了,我去了。”


    離十二點也就一個小時,大家就都在客廳坐著閑聊,沒再迴自己房間。


    高管家扶著靳驍起來,說要去換身衣裳,兩人迴了靳驍的房間。


    關好門後,靳驍便問道:“看到那個孩子了?跟照片上的像不像?”


    高管家道:“真人倒是比照片上看起來更精神一點……跟胡廣明也不太像,硬要說的話……應該是和他母親更像一些。”


    靳驍沉吟道:“這樣啊……那倒是方便了我們。”


    高管家點點頭表示讚同:“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就等著中午了。”


    靳驍嗯了一聲,又道:“這事就不要讓吳老弟摻和進來了,你待會單獨去找他一趟,解釋清楚怎麽迴事,請他在家宴開始之後,就找個理由迴去吧。”


    他頓了頓,又苦笑道:“這可真是欠了他一個大人情,你準備一份禮物給他,好好替我表達歉意。”


    高管家答應下來,安慰他道:“老爺您不必憂心,吳老先生善解認識,肯定不會跟您計較的。”


    靳驍長歎一聲,低聲道:“隻希望今天這一番折騰,能有一個好結果吧。”


    高管家幫著他換上居家服,笑著說:“我倒是很有信心,半點都不緊張。”


    靳驍奇道:“為何?”


    他這個操盤手都難免擔憂,高管家怎麽就這麽淡定?


    高管家樂嗬嗬的說:“因為看著現在的您,我就想起您年輕時候……那時候我們這些人跟在您身後,什麽時候擔心過?”


    第517章 各懷心思


    高管家理所當然的語氣,讓靳驍愣住了。


    很快,他也笑了起來,無奈道:“你這個老東西啊……這是給我用激將法呢。”


    高管家笑著否認:“哎,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老爺,咱們年紀雖然大了,但是經驗和能力可還不必年輕人差呢,怎麽能先打退堂鼓呢?”


    靳驍笑了,攏了攏居家服的領口,道:“行行行,怎麽都是你有道理。你這張嘴啊,還是這麽能說會道。”


    雖然知道高管家是在說好聽的勸說開解自己,但被他這麽一說,靳驍還真覺得放鬆了不少。


    是啊,既然已經決定要出手,且已經製定好計劃,就隻需要毫不猶豫的執行就可以了。他年輕的時候那麽雷厲風行的一個人,怎麽老了以後,反而患得患失起來?


    總不能是真的因為做了爺爺和曾爺爺,就變成麵團似的老好人了吧?


    靳驍擺擺手,道:“行了,咱們走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離十二點還有十多分鍾,時間,的確是差不多了。


    與此同時,忙得熱火朝天的廚房裏,化名薛小軍的靳祺,正在忙碌的跟同事們一起備餐。他負責洗菜擇菜,一雙手在反複的泡水中,已經起了褶子。


    靳祺的動作熟練麻利,旁邊負責削皮的男傭羨慕的看著他,小聲說:“你可真厲害,我第一次擇菜的時候,連哪邊是能吃的哪邊是不要的都分不清,還被大家笑話來著……”


    靳祺笑了笑,也小聲道:“我從小就做這些,都習慣了。”


    同事聞言,眼神裏頓時多了幾分同情。


    他們雖然都是做傭人的,但是因為靳家給的工資優渥,所以很多人即便家境不錯,學曆看的過去,也擠破頭的前來應聘。負責削皮的同事就是這樣,在家裏,可是從小就沒怎麽做過家務的。


    在他看來,從小就做慣這些事的靳祺,肯定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怪可憐的。


    同事把削好的土豆扔進水盆裏,小聲抱怨:“一共也沒幾個人吃飯,還要弄這麽多菜,這些有錢人,真夠浪費的……”


    旁邊有人聽到,趕緊製止他,解釋道:“我之前聽高管家說了,多做的這些,是給咱們準備的!今天是個大日子,為了犒勞大家,吳先生特意多做些菜,待會家宴開始,咱們就在旁邊的客廳裏擺桌聚餐……吃完以後,還能放半天假,帶薪休假!”


    原本抱怨的人聽了,頓時又開心起來,趕緊悔改:“原來是這樣,那剛才的確是我不對。我就說嘛,高管家和先生一向都挺勤儉節約的,怎麽這次忽然鋪張這麽大……害,是我的錯,以後可不敢亂說了。”


    另一人點點頭道:“可不是嘛,先生一直都很體諒咱們的,才不是你剛才說的那樣。”


    靳祺聽著身邊人的低聲議論,緩緩垂下眼眸,搓了搓手上粘上的泥土。


    他來到靳家做傭人,已經快三個月了。


    最開始,他還如臨大敵,時刻擔心自己會被懷疑,卻沒想到靳家對傭人的管理如此鬆散,像他這樣靠關係進來的不在少數,他根本就不必擔心被發現。


    不管是靳驍,還是靳堯靳予遲,靳家的所有人,都與他打過照麵,卻都沒有絲毫懷疑,隻把他當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傭人。


    他被無視了,他本該覺得高興的,因為這是潛伏者最期待的狀態,但是他卻無法控製的感到憤怒。


    他明明也姓靳,為什麽卻要在靳堯等人麵前低頭躬身,一副討好的模樣?


    難道就因為他的母親,是舞廳的一個舞女嗎?


    養父說,靳驍的妻子容不下他和他的母親,用自殺逼的靳驍把他們趕走……當年要不是養父仗義出手,他和母親怕是兇多吉少。


    那個男人,看起來很是疼愛孩子的樣子,骨子裏卻是心狠手辣,對當年才出生沒多久的他視而不見……一想到這些,靳祺就覺得靳驍臉上的笑容和寵溺都假的令人作嘔。


    養父說的沒錯,靳家畢竟是靠著不光彩的手段發家,就算再怎麽洗白,再怎麽裝好人,骨子裏也還是黑的。所謂的好和善良,都隻是有錢人戴著的假麵具罷了。


    他洗完最後一把菜,低聲對同事道:“我這完事兒了,我去個洗手間,待會迴來。”


    “去吧去吧。”同事還在削皮,不耐煩的擺擺手,“下次我還是跟你換換,這削皮可比洗菜麻煩多了。”


    靳祺笑了笑,答應下來:“沒問題,下次我跟你換。”


    說完,他就摘掉圍裙,轉身走出廚房。


    同事看著他的背影發了發呆,然後戳戳右手邊正在切菜的傭人,小聲說:“喂,你有沒有覺得薛小軍今天怪怪的?他輪休這兩天,該不會家裏出事了吧?”


    “呸呸呸,你是真不會說話,怎麽還詛咒別人呢?”旁邊的人瞪他一眼,“別瞎說,他可能就是沒休息好,你懂的,單身太久,晚上睡不著很正常。”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曖昧的笑容。


    “哎,你說,薛小軍都三十多了,怎麽還不找對象呢?我看他條件也挺不錯的。”


    “我哪知道?你趕緊削你的土豆吧,這麽八卦,怪不得每次幹活都是你最慢。”


    離開了廚房的靳祺並不在乎同事們對自己的議論,就算有人熱心腸的給他介紹對象,他也絲毫不感興趣如果能按照養父的計劃拿迴屬於自己的一切,等到那時候,什麽樣的對象得不到?


    他本來就該擁有最好的。


    走出洗手間,他朝著客廳和餐廳的方向走去。今天中午的家宴,其實是個不錯的機會,他們這些傭人會在餐廳旁邊的小客廳聚餐,這是他少有的能不引人注意的接近靳家人的機會。


    雖然養父一直警告他要忍耐,要慢慢等待最好的時機,但是三個月了,他已經有些等不下去了。


    每天每天看著靳家人在自己麵前養尊處優,說說笑笑,對他來說,無異於一種折磨。


    反正都是尋找機會,也許今天,就是那個苦苦等待的最好時機呢?


    靳祺垂著眼眸,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朝著餐廳走去。


    拐過一道走廊,他看到一個清瘦高挑的身影,腳步微頓。


    在露出破綻之前,他又繼續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在男人身前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欠身恭敬問好:“予遲少爺。”


    這個年輕男人,是靳予遲,靳家第三代的少爺。


    靳祺知道,靳予遲是最近才迴到靳家的,而且迴來以後,就莫名其妙的成了預備管家,整天跟在高管家身後跑前跑後,很是奇怪。


    關於這位少爺的事情,在這個家裏是諱莫如深的隱私,就連養父,都沒能探查到之前靳予遲是因為什麽離開的江都,也不知道他現在又為什麽迴來。


    靳祺旁敲側擊的打探,也隻知道靳予遲離開的時候,靳家也同時辭退了一批傭人,他似乎就是沾了那時候缺人的光,才順順利利的托關係進來。


    靳予遲的秘密,就隻有小優那樣的老人有可能知道,但是小優口風很緊,靳祺也不敢貿然接近對方。


    靳祺個人並不喜歡靳予遲,他總覺得靳予遲比靳堯更陰險狡詐,明明長得很清秀,眼神卻讓人很不舒服,仿佛能看透人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這次也是一樣,他就算低著頭,也能感覺到靳予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久久沒有離開。


    靳祺並不擔心靳予遲發現自己的秘密,他覺得靳予遲盯著自己看,隻是因為這條走廊上沒有其他人,而他也的確在一個不太合適的時間,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


    他聽到靳予遲說道:“我記得……你是叫薛小軍吧?”


    靳祺溫順的點點頭,道:“是的,沒想到予遲少爺記得我的名字。”


    靳予遲低笑一聲,道:“高叔說了,要想做好管家,就得先記住家裏每個人的名字,連人都認不清,還怎麽管好這個家。”


    靳祺再次順著他的話說:“您這麽用心,大家都很感動。”


    他惦記著餐廳那邊,說出來的都是場麵話,沒有太多真心。反正不管靳予遲到底為什麽跑來做管家,像他這種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是不可能真心在乎家裏的傭人的,八成隻是做做樣子罷了。


    果然,幾句話之後,靳予遲就轉而問道:“你怎麽在這裏,是要去餐廳嗎?”


    靳祺點點頭,解釋道:“廚房那邊讓我來看看餐廳這邊準備的怎麽樣了,時間差不多了,看看要不要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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