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描述的話,大概隻能說是和找迴弟弟時的喜悅不相上下吧。


    不,也許還要更甚一些。


    雲臻一向是玲瓏心思的通透,他很清楚,就算找迴了弟弟,弟弟也已經有了丈夫,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他生活幸福,家庭美滿……雲臻就算再舍不得,也清楚的明白,自己應該和許唯卿保持合理的距離,不應該插手對方的生活。


    也是怪他,是他找到弟弟的時間太晚了,錯過了陪伴的機會,不然的話,也許就能有更多機會,彌補這些年錯失的親情了。


    於是看著弟弟幸福,他就覺得雲家那座大別墅裏空蕩蕩的,有時候半夜起來喝水,都疑心自己是飄蕩在舊宅裏的遊魂。


    他也該有個家了。


    倒也不是單純地覺得羨慕,而是因為安陵……已經給了他家人才能給的陪伴和關懷。


    情人,主仆,不管是現在已經有了的哪一種關係,都與家人不同。婚姻的確隻是一個形式,但是其中賦予的安全感和責任感,卻無可替代。


    雲臻幼時有過幸福的童年,他親眼看著父母相互扶持,又在承受巨大悲痛後相繼離開,在他看來,婚姻就是一條紐帶,可以讓人生,也可以叫人死。


    而現在,他想用這條牢不可破的束縛,拴住自己和安陵。從此,生同衾,死同穴,再也不分離。


    他抬眸看向一臉激動的男人,輕聲道:“阿陵,你從小陪伴我長大,應該最清楚婚姻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麽,也應該最明白,這個承諾一旦許下,就意味著什麽。”


    所以,千萬不要背叛我,不然的話,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我明白。”安陵抬手撫上他清俊的麵容,嗓音低沉微啞,“少爺,我不會的。我守了你這麽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你都想象不到,我有多麽珍惜你。”


    就算是死,他也不會離開他的少爺,化風化雨化霧,他都要陪在少爺身邊。


    雲臻定定的看著他,隨即勾唇笑了:“好,那就一言為定。”


    仔細想想,他這一生,也許唯有安陵,能讓他升起結婚的念頭,要是錯過眼前這個人,怕是真的要孤獨終老的。


    不僅是安陵會珍惜他,他也會好好珍惜安陵,珍惜這個獨一無二的男人。


    安陵深吸一口氣,把躁動的過分的情緒強壓下去,小心的牽起雲臻的手,道:“少爺,那我們去買飯?小少爺肯定餓了,咱們快去快迴。”


    這個的確也是正事。雲臻笑著點頭,吩咐人守好病房之後,就任由安陵牽著自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就好像,能這樣一路走向新的生活。


    ……


    許唯卿這邊歲月靜好,濱江區的高檔別墅小區外,顧瑜帆正在清點自己新得到的人手。


    他的態度,跟在警隊的時候截然不同,沒了那份正經和威嚴,自然而然的變換成了接地氣的熟稔和親切,讓圍觀的葉汶殊歎為觀止。


    葉汶殊倒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顧瑜帆“變臉”,畢竟以前執行臥底任務或是潛伏任務的時候,也遇到過需要融入當地人生活的情況,那時候他也見過顧瑜帆的精彩表演,但是……說實話,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顧瑜帆這麽放飛自我。


    跟陸雲祁的人見麵還沒十分鍾,他就已經在車裏跟人家稱兄道弟,約著下次一起出去打牌了。


    就隊長那點工資,也敢跟人賭錢,真是……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葉汶殊有點憂心忡忡:也不知道當年跟姐姐在一起的時候,隊長有沒有當吃軟飯的小白臉。


    當然了,如果隊長真的沒錢了,他也不介意被吃軟飯……唔,仔細想想,甚至還有點期待……


    葉汶殊在這邊想入非非,顧瑜帆那邊自來熟的套著近乎,努力了一陣之後,發現陸雲祁還算靠譜,給自己的人,都不是什麽沒腦子的二流子。


    這些人看似粗糙悍勇,其實心很細,人也精明,能熱情爽朗的跟他吹牛皮,道兄弟,卻也狡黠的避開了他言語間的試探,沒有泄露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就像陸雲祁說的那樣,這些人,就是他借給他,用來幫忙的。


    顧瑜帆心想,這下人情是真的欠下了,隻希望那位大佬繼續風光無兩,人生順遂,別有什麽事需要他幫忙。不然的話……他真的很難在不犯錯誤的前提下,還上這個人情。


    此時的他,還沒意識到陸雲祁是在空手套白狼,利用他去踩陷阱也就罷了,還讓他倒欠一個人情。


    商人的狡猾,正義的夥伴就算再聰明機敏,也不是每次都能看透的。


    陸雲祁很貼心,自己雖然帶著卓悠悠和兩個孩子迴了更安全些的老宅,卻把自己的司機和轎車都派到別墅區這邊,給顧瑜帆用。不然的話,以高檔小區的安保強度,他們這些人很難在不驚動王嶺的情況下進去。


    保安是認識司機和轎車的,有司機擔保,就能輕鬆進去了。


    顧瑜帆沒急著進去,隻是先安排了幾個機靈的小個子,坐司機的車進去,先在小區內部探查一下可疑別墅的情況,畢竟陸雲祁之前查到的隻是線索,還不能實錘。


    這貨大概是嫌麻煩,直接把人丟給顧瑜帆了事,完全沒有繼續調查的意思。顧瑜帆倒是不嫌麻煩,陸雲祁插手的越少,迴頭他跟局裏交差的時候,就越好解釋。


    轎車進入小區,顧瑜帆結束寒暄,迴到葉汶殊身邊:“等久了吧?”


    葉汶殊搖搖頭,感慨道:“隊長,我就沒法跟他們談笑風生,你真厲害。”


    他的話,恐怕很想當場把這些人按地上,畢竟擒拿術不是白學的。


    顧瑜帆失笑:“現在人家是來幫我們的,我當然要跟他們搞好關係,不然待會抓王嶺的時候,他們不出力怎麽辦?”


    葉汶殊有點不服氣:“這再怎麽說也是高檔居民小區,王嶺不敢安排太多人,惹人注意,說不定咱們兩個人就夠了。”


    被遺忘個徹底的羅切默默舉手:“還有我,我也能算一個。”


    他雖然有點發福了,但是當年也是警隊小狼狗一隻,身手還沒忘光。


    顧瑜帆卻搖搖頭:“這一次,我們在後麵,不往前衝。”


    “為什麽?”


    “現在城南區亂了,王嶺獨自藏身在外麵,到這個時候還戴著身邊的,都是最忠心的亡命徒,為了他能豁出命去,恐怕不好對付。他們走的都是野路子,我們這種正規軍,衝在前麵不合適。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對付王嶺,陸雲祁的這些人比警察更擅長。”


    “可是這些人……總不能讓他們去……”


    他們就算是陸雲祁的人,也還是老百姓,讓人民群眾衝在前麵冒險,不符合葉汶殊這麽多年來堅守的正義。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顧瑜帆道,“你仔細想想,如果你是王嶺,現在快被逼到絕路了,好不容易有一個藏身處,還被發現了……你會怎麽做?”


    葉汶殊蹙眉道:“放手一搏?”


    羅切卻搖搖頭道:“王嶺不會的。他那麽大年紀,惜命的厲害,隻要能逃,就絕對不會賭命,更何況……他在城南區的名聲本來就不好,年輕時候就是出了名的貪生怕死,不講信義。”


    說白了,要不是陸雲祁清洗了城南區的舊幫派,也輪不到王嶺這個殘次品出頭,在城南區作威作福這麽多年。


    “放手一搏不至於,拚命更不至於,但是不拚命,也有兩種程度。”顧瑜帆豎起兩根手指,“一種,是不鬧出人命的,另一種,是鬧出人命的。”


    葉汶殊忍不住問:“不是說了,他不敢拚命嗎?”


    羅切比葉汶殊更懂城南區這些社會底層人士的想法,稍微有點明白過來,開口道:“他不敢拚的,是他自己的命,而不是手下的。昨天咱們從城南區出來的時候,不就有不少人都見血了嗎?”


    王嶺身上全是狡猾陰險,沒有老一輩幫派人士的義氣豪情,在他眼裏,必要的時候,手下的命是可以用來鋪路的,鋪出一條可以讓他逃走的康莊大道。


    顧瑜帆點點頭,道:“羅切說得對,我擔心的就是這個。”


    “假設王嶺已經被逼到絕境,他心知現在有很多人都在四處找他。這時候,如果出現在他麵前的,是我這個警察,你猜猜他會做出什麽事來?”


    葉汶殊明白了。


    被陸雲祁的人找到,是私鬥,王嶺知道陸雲祁手上也不幹淨,不敢跟自己拚死拚活,免得引火燒身,自然就不會拿命去拚。可如果被顧瑜帆這個警察找到……事情就不好說了。


    畢竟以他身上的案底,要是被抓住,恐怕死刑是逃不掉了。為了活,王嶺犧牲什麽都可以。


    讓陸雲祁的人衝在前麵,反倒可以護住雙方,不至於血濺當場。


    葉汶殊若有所思這就是顧瑜帆的智慧,他果然還遠遠不及。


    第318章 陸雲祁,是個傳奇


    迎著葉汶殊隱隱帶著崇拜的眼神,顧瑜帆有點飄飄然,不自覺地挺了挺本來就已經很顯眼的胸肌。


    羅切:今天也是吃狗糧的一天……這日子還能過?


    他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好心提醒道:“王嶺的這處藏身地的確隱蔽,但是也有可能是個陷阱,我們得做兩手準備。”


    他在城南區混跡多年,雖然沒有直接跟王嶺對上,卻也聽說過不少關於這貨的流言。王嶺雖然貪生怕死,不講義氣,卻絕對是個狡猾的老狐狸,他用來藏身的窩點,肯定不止這一處別墅,而是可能散布在江都,甚至是全國的各個角落,而這個離陸雲祁最近的地點,很有可能隻是個陷阱。


    他跟陸雲祁和雲臻想到一處去了,並且比那兩位實誠不少,直接告訴了顧瑜帆。


    顧瑜帆卻滿不在乎,擺擺手道:“這個我早就想到了,但是無所謂,陷阱就陷阱,反正陸雲祁那家夥本來也是喊我來淌水的,如果王嶺不在這裏,立刻通知陸雲祁他們,再去找下一個可能的藏身地就是了。更何況,我這個警察撞進陷阱,總比別人撞進去要好一些。”


    沒點身份的人,就怕王嶺會藐視性命,而麵對他和陸雲祁這種,王嶺但凡有別的選擇,都不願意背上人命債,讓自己再無退路。


    “但是意外的確可能存在,我得再去叮囑他們一下,千萬保住命,為了王嶺這麽個老東西丟命,不值得。”顧瑜帆說著,又奔著陸家那群人去了。


    羅切感慨道:“你家隊長看著粗糙,其實心細如發,是個厲害的。”


    葉汶殊見怪不怪,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要是不厲害,他怎麽當隊長?”


    當年,他們隊裏匯聚的都是各個部隊裏最頂尖的人才,顧瑜帆要是不厲害,怎麽可能鎮得住那麽多心比天高的小夥子,當了那麽多年的隊長?


    就好比他,當年也曾經不服氣過,最後也是被顧瑜帆打服的。


    更何況,顧瑜帆最厲害的還不是身手或者槍法,而是那種不僅不會讓人感到厭惡,反而可以隨時融入環境的狡黠,這種渾然天成的親和力,讓顧瑜帆不管身在何處,都能用最完美的策略和最小的犧牲完成任務。


    葉汶殊一直覺得,顧瑜帆退伍來當警察,實在是屈才了。


    顧瑜帆自來熟的鑽進陸家人停在樹下乘涼的車裏,開門見山的叮囑:“兄弟們,咱們要找的那個王嶺,未必就在裏麵那幢別墅裏,這也有可能是個陷阱。你們老大讓我過來提醒一聲,不管裏麵是什麽情況,都記得保命要緊,別逞英雄哈,真出什麽事了,也沒獎金的!”


    眾人麵麵相覷,錯落著點頭答應。雖然他們基本上沒聽說過陸雲祁有這麽溫情的時刻,還特意叮囑他們注意安全,但是……唔,聽說老大最近疼愛老婆孩子,性格也比從前溫和不少,說不定是真的呢?


    這也是顧瑜帆的特意為之,反正陸雲祁不在,扯著他的名頭叮囑這些人,比用他的名義來說更有用,這些人才會真的放在心上。


    這時,第一批進去探路的人也傳了消息迴來,說那座別墅的確可疑,他們沒有急著靠近,就在附近偷窺觀察,都能數出來十多個人輪流巡邏,對於居民小區裏的別墅來說,戒備有夠森嚴的。


    陸家這邊領頭的人不知道真名,其他人都喊他刀哥,此時看向顧瑜帆,挑眉問:“你覺得王嶺在裏麵嗎?”


    這是提問,也是試探。雖然陸雲祁的命令是讓他來給顧瑜帆幫忙,要聽顧瑜帆指揮,但是對於刀哥來說,陸雲祁的命令是一迴事,他自己的判斷則是另一件事。


    要是顧瑜帆是個沒腦子的,他就要好好考慮一下,該怎麽執行陸雲祁的命令總不能把兄弟們的性命拴在一個蠢貨身上,那真是對不起這麽多年的漂泊。


    顧瑜帆仿佛沒看出他的意圖,認真的沉吟一番,道:“可能性比較低。”


    刀哥:“為什麽?”


    顧瑜帆:“因為這棟別墅,離陸雲祁實在太近了,近到遛個彎都有可能撞見。他躲在這裏唯一的理由,就是為了燈下黑,但是以他的謹慎程度,不像一個會選擇豪賭的人。”


    假設立場對調,現在需要藏身的是陸雲祁那個眼高於頂的神經病,顧瑜帆倒是更相信他會選擇賭一場燈下黑,畢竟那家夥骨子裏就有瘋狂的基因,從來不害怕落入死局。


    這一次,刀哥看向他的眼神終於多了幾分欣賞,頷首道:“你跟我想的差不多。”


    顧瑜帆笑了笑:“陸雲祁估計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讓我叮囑你們,注意安全,別拚命。”


    刀哥樂了:“得了,我知道這話不是陸老大說的,你不用幫他臉上貼金了。”


    顧瑜帆愣了愣,也不尷尬,隻失笑道:“他從沒說過這種話?”


    “那可不。”刀哥點了根煙,眼底滿是懷念,“陸老大是個傳奇,當年我第一次在城南區見到他的時候,他才剛成年不久,那小臉比我屁股蛋子上的肉都嫩,我們那會都以為他是個傻子,要不了幾個小時,就會被嚇哭,屁滾尿流的迴家找媽媽,誰知道……”


    誰知道,當年那個剛成年的男孩,居然靠著一把刀,讓所有質疑他的人都閉上了嘴。


    直到現在,刀哥都還記得那時候的震驚和駭然,他從沒見過那樣的男人,仿佛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畏懼死亡,就算周身浴血,都還能提刀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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