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章：欲求得法冰寒於水；為證實情裝腔作勢（一）
吩咐襲人的事情，寶玉基本上還是可以放心的。果然，次日寶玉上去給賈母請安之時，襲人悄悄尋了墜兒母親。先把成破利害同那媳婦說了一迴，然後才說，得了機會，她把墜兒送迴金陵這話。
送迴金陵，對於鴛鴦兄嫂來說，那絕對是貶職了。可對於墜兒這般的，那是想都不敢想，求都求不來的。偷東西攆出去的，同茜雪那般背了黑鍋的還有所不同，這個出去了，是有絕對不良誠信記錄的，基本上就沒人用了。也就是說，墜兒基本上就算是完了。如此襲人一說話，那媳婦還有不歡喜的？自是千恩萬謝！心裏不住念著襲人的好兒。
絕了人的後路，這或許也是為什麽平兒沒有聲張，襲人說過急了的原因之一。平兒建議變著法打發出去。不僅僅對襲人，晴雯，麝月幾個大丫頭有利，免掉了幾人失察之責。就是對墜兒也有莫大好處，給她留下一條生路。
襲人覺得急了，或許也有平兒的想法，當然了，主要是襲人不想家醜外露。而晴雯直接趕了墜兒出去，相當於告訴外人，怡紅院的總經理——襲人，失職了。要知道，墜兒偷東西的時候，襲人還在園子裏的。如此怕是有人就要想了，墜兒要是襲人送殯之時，做下這等醜事，身位怡紅院二把手的晴雯，還會不會直接趕人出去呢？當然了，這個假設，怕是晴雯自己心裏都沒個答案的，畢竟她做事隨性些。
年關一天天臨近，寶玉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忙碌了。分派茗煙幾個，輪著番兒東府裏候著，一旦聽說送年租的來了，定要送信進去。這樣的任務，對於茗煙來說算是熟了。心裏還不斷提醒自己，這一迴一定要把事情辦的體體麵麵的，別像瑞大爺時候那般，二爺問什麽，自己都沒打聽迴來。
外麵茜雪那邊，寶玉三天兩頭兒就要走上一迴，年終的點算，自是要的。等見了花自芳，又把發送花家老太太的事情說了一下。自己多少也要拿錢的。哪知花自芳聽了，直接一口給否了。花自芳的理由也簡單，襲人帶迴來的錢，他都沒大使，若是此時寶二爺在給錢，那算什麽？難道老太太死了，自己還賺錢了？自己心裏可過不去的。如此，寶玉隻能作罷。
園子裏，李紈身體欠佳，自是要過去探望的。不難看出，李紈見自己去了，同樣趕自己走，怕自己被傳染了。可仔細看來，怕是她的做作成分居多，同迎春是不可比的。寶玉倒也不在意。出來後，尋了賈蘭，看了看他的功夫力道練的怎麽樣了。賈蘭是個勤奮的，肯上進的，自從寶玉送了小石鎖過來，見天兒堅持練習，別看時間不算長，可寶玉覺得，他應該換個大些的石鎖了。
“二叔說說，眼下我可練的習射？”自從送了賈蘭石鎖，寶玉前後來了幾迴，如此賈蘭倒也知道親近些。
寶玉道，“眼下看，力氣倒是還好，可你的臂展還是差了一些個，急不得，沒準過了年兒，你就長高些，也是不好說的。”
賈蘭道，“二叔說的是了。可我總覺得，一直這樣練下去的話，會不會丟了手感呢？”
“卻也是個道理，不過也不全對。這個我已說過幾迴，你卻沒上心。想著開弓，臂力重要，這原本不錯的，可你不該為了臂力，卻放棄的下盤的。腿上也要動。再者，不論是習射，還是臂力什麽的，終歸的目的還是強身。身體好了，精神頭兒足了，這樣才能更好的讀書。勞逸結合，這才是最重要的。”說著寶玉一笑，“一口想吃個胖子出來，難了！”
賈蘭點點頭，想了下，低聲道，“眼看過年了，等過了年兒，二叔還去家塾嗎？”
寶玉一笑，“你說了？”
賈蘭見寶玉麵色和氣，輕聲道，“我覺得二叔該去的。”
“為什麽呢？怎麽便想我該去了！”
見寶玉似乎真沒生氣，賈蘭底氣足了許多。又想了想，“二叔才智強過我許多的，若是肯攻讀的話……”說一半兒，賈蘭小心看著寶玉。
“頭腦好，不一定讀書便好，否則哪來的鐵杵磨針之說？又哪來的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說著寶玉笑笑，“我不知道今兒你為什麽想起這話來了。不過你既是說了，那我也說幾句。還是那句話，既然去上學，眼睛便要往遠了看，該學的，一定要學好，不該學的，也要知道如何分辨，判斷出來，為什麽不該學，這才是關鍵的。不是旁人說不該，心裏便認為不該。”
“二叔說的是！”
寶玉笑道，“先別說我說的對，自己心裏也要想一迴的，我是你的長輩不假，卻也未必看得如何分明，是以你若是想的分明，那也要說一說。那樣才是一家人。”賈蘭不是個知曉親情的，這個自己要強化。賈蘭似明非明，不過點頭應了。寶玉見了也知急不得，一時離了蓼風軒，心想，本事要說教他的，可這小子居然說教起自己了。自己能出頭？想著不由搖頭，不想，迎麵見麝月疾步趕來。
“二爺，可讓我好找！”麝月喘著氣道。
寶玉一皺眉，既是麝月出來，必然有事情的，不然叫個小丫頭子就好了。“快說，什麽事！”
麝月道，“方才茗煙帶話進來說，有急事尋二爺的。”
寶玉笑道，“茗煙帶信進來，哪裏還用這般急了。害的你巴巴趕出來。”
麝月道，“如何不急？前後來了三波人的。花大姐姐說怕是真的有事，這才讓我出來。”
“有道理，那你便迴去吧，我直接去外院看看，年節下的，保不齊還真有事的。”寶玉說著往外走。
“可說了，不然哪裏這樣急了！”麝月順路送了幾步，迴怡紅院交令了。
寶玉心道，八層是寧國府的年租來了。自己可要留神了，看看這烏進孝說的和棟梁打探的，到底多大出入。到了綺霰齋，茗煙急忙迎了上來，果然如寶玉想的一般，不由一笑道，“好，我這便過去，免得他們把好的都分了。往年我都是等著的，也不理會，保不齊就吃了虧。”茗煙原本還想附和兩句，可聽了這話，隻能嗬嗬幹笑。心裏還想，哪一個這樣大膽？還敢少了你的東西了？哪一次不是最好的緊著你了！
寶玉自然不會和茗煙分掰清明了，一路到了東府裏。這人頭攢動，分做兩行，進進出出好不熱鬧。兩個管家裏外支應，賈蓉也二門上忙著。寶玉選了個最佳地點，看著來往搬運的東西，心裏默默數了一迴，得了個結果出來——沒用，自己根本數不出來，看來隻能聽人分說了。
裏麵同樣忙碌的尤氏，聽迴報說寶二爺來了，緊忙帶著丫鬟接了出來，“寶兄弟怎麽站了這兒了。快著進去，人來人往的，仔細別碰了。這大節下的，多犯不上了！”
寶玉道，“本想看個熱鬧，哪知大嫂子還接出來了。怕是要耽誤事了吧！大嫂子可忙完了？”
尤氏笑道，“早呢，這才幾兒了。不過再忙，也不短了這一會兒工夫的。”
“說起來也是大嫂子本事的，換個旁人，別說一會兒工夫了，半會兒都沒的。”寶玉說話，隨著尤氏往裏走，又道，“沒見珍大哥？”
尤氏道，“關外的莊頭過來了，你珍大哥那邊說話呢。寶兄弟有事？”
“沒有就是問問。看著熱鬧，沒見人，心裏覺得奇怪罷了。”說著寶玉又道，“看方才這情形，今年的年景兒不錯啊！送來這些個東西。怎麽也吃不了了。”
吩咐襲人的事情，寶玉基本上還是可以放心的。果然，次日寶玉上去給賈母請安之時，襲人悄悄尋了墜兒母親。先把成破利害同那媳婦說了一迴，然後才說，得了機會，她把墜兒送迴金陵這話。
送迴金陵，對於鴛鴦兄嫂來說，那絕對是貶職了。可對於墜兒這般的，那是想都不敢想，求都求不來的。偷東西攆出去的，同茜雪那般背了黑鍋的還有所不同，這個出去了，是有絕對不良誠信記錄的，基本上就沒人用了。也就是說，墜兒基本上就算是完了。如此襲人一說話，那媳婦還有不歡喜的？自是千恩萬謝！心裏不住念著襲人的好兒。
絕了人的後路，這或許也是為什麽平兒沒有聲張，襲人說過急了的原因之一。平兒建議變著法打發出去。不僅僅對襲人，晴雯，麝月幾個大丫頭有利，免掉了幾人失察之責。就是對墜兒也有莫大好處，給她留下一條生路。
襲人覺得急了，或許也有平兒的想法，當然了，主要是襲人不想家醜外露。而晴雯直接趕了墜兒出去，相當於告訴外人，怡紅院的總經理——襲人，失職了。要知道，墜兒偷東西的時候，襲人還在園子裏的。如此怕是有人就要想了，墜兒要是襲人送殯之時，做下這等醜事，身位怡紅院二把手的晴雯，還會不會直接趕人出去呢？當然了，這個假設，怕是晴雯自己心裏都沒個答案的，畢竟她做事隨性些。
年關一天天臨近，寶玉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忙碌了。分派茗煙幾個，輪著番兒東府裏候著，一旦聽說送年租的來了，定要送信進去。這樣的任務，對於茗煙來說算是熟了。心裏還不斷提醒自己，這一迴一定要把事情辦的體體麵麵的，別像瑞大爺時候那般，二爺問什麽，自己都沒打聽迴來。
外麵茜雪那邊，寶玉三天兩頭兒就要走上一迴，年終的點算，自是要的。等見了花自芳，又把發送花家老太太的事情說了一下。自己多少也要拿錢的。哪知花自芳聽了，直接一口給否了。花自芳的理由也簡單，襲人帶迴來的錢，他都沒大使，若是此時寶二爺在給錢，那算什麽？難道老太太死了，自己還賺錢了？自己心裏可過不去的。如此，寶玉隻能作罷。
園子裏，李紈身體欠佳，自是要過去探望的。不難看出，李紈見自己去了，同樣趕自己走，怕自己被傳染了。可仔細看來，怕是她的做作成分居多，同迎春是不可比的。寶玉倒也不在意。出來後，尋了賈蘭，看了看他的功夫力道練的怎麽樣了。賈蘭是個勤奮的，肯上進的，自從寶玉送了小石鎖過來，見天兒堅持練習，別看時間不算長，可寶玉覺得，他應該換個大些的石鎖了。
“二叔說說，眼下我可練的習射？”自從送了賈蘭石鎖，寶玉前後來了幾迴，如此賈蘭倒也知道親近些。
寶玉道，“眼下看，力氣倒是還好，可你的臂展還是差了一些個，急不得，沒準過了年兒，你就長高些，也是不好說的。”
賈蘭道，“二叔說的是了。可我總覺得，一直這樣練下去的話，會不會丟了手感呢？”
“卻也是個道理，不過也不全對。這個我已說過幾迴，你卻沒上心。想著開弓，臂力重要，這原本不錯的，可你不該為了臂力，卻放棄的下盤的。腿上也要動。再者，不論是習射，還是臂力什麽的，終歸的目的還是強身。身體好了，精神頭兒足了，這樣才能更好的讀書。勞逸結合，這才是最重要的。”說著寶玉一笑，“一口想吃個胖子出來，難了！”
賈蘭點點頭，想了下，低聲道，“眼看過年了，等過了年兒，二叔還去家塾嗎？”
寶玉一笑，“你說了？”
賈蘭見寶玉麵色和氣，輕聲道，“我覺得二叔該去的。”
“為什麽呢？怎麽便想我該去了！”
見寶玉似乎真沒生氣，賈蘭底氣足了許多。又想了想，“二叔才智強過我許多的，若是肯攻讀的話……”說一半兒，賈蘭小心看著寶玉。
“頭腦好，不一定讀書便好，否則哪來的鐵杵磨針之說？又哪來的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說著寶玉笑笑，“我不知道今兒你為什麽想起這話來了。不過你既是說了，那我也說幾句。還是那句話，既然去上學，眼睛便要往遠了看，該學的，一定要學好，不該學的，也要知道如何分辨，判斷出來，為什麽不該學，這才是關鍵的。不是旁人說不該，心裏便認為不該。”
“二叔說的是！”
寶玉笑道，“先別說我說的對，自己心裏也要想一迴的，我是你的長輩不假，卻也未必看得如何分明，是以你若是想的分明，那也要說一說。那樣才是一家人。”賈蘭不是個知曉親情的，這個自己要強化。賈蘭似明非明，不過點頭應了。寶玉見了也知急不得，一時離了蓼風軒，心想，本事要說教他的，可這小子居然說教起自己了。自己能出頭？想著不由搖頭，不想，迎麵見麝月疾步趕來。
“二爺，可讓我好找！”麝月喘著氣道。
寶玉一皺眉，既是麝月出來，必然有事情的，不然叫個小丫頭子就好了。“快說，什麽事！”
麝月道，“方才茗煙帶話進來說，有急事尋二爺的。”
寶玉笑道，“茗煙帶信進來，哪裏還用這般急了。害的你巴巴趕出來。”
麝月道，“如何不急？前後來了三波人的。花大姐姐說怕是真的有事，這才讓我出來。”
“有道理，那你便迴去吧，我直接去外院看看，年節下的，保不齊還真有事的。”寶玉說著往外走。
“可說了，不然哪裏這樣急了！”麝月順路送了幾步，迴怡紅院交令了。
寶玉心道，八層是寧國府的年租來了。自己可要留神了，看看這烏進孝說的和棟梁打探的，到底多大出入。到了綺霰齋，茗煙急忙迎了上來，果然如寶玉想的一般，不由一笑道，“好，我這便過去，免得他們把好的都分了。往年我都是等著的，也不理會，保不齊就吃了虧。”茗煙原本還想附和兩句，可聽了這話，隻能嗬嗬幹笑。心裏還想，哪一個這樣大膽？還敢少了你的東西了？哪一次不是最好的緊著你了！
寶玉自然不會和茗煙分掰清明了，一路到了東府裏。這人頭攢動，分做兩行，進進出出好不熱鬧。兩個管家裏外支應，賈蓉也二門上忙著。寶玉選了個最佳地點，看著來往搬運的東西，心裏默默數了一迴，得了個結果出來——沒用，自己根本數不出來，看來隻能聽人分說了。
裏麵同樣忙碌的尤氏，聽迴報說寶二爺來了，緊忙帶著丫鬟接了出來，“寶兄弟怎麽站了這兒了。快著進去，人來人往的，仔細別碰了。這大節下的，多犯不上了！”
寶玉道，“本想看個熱鬧，哪知大嫂子還接出來了。怕是要耽誤事了吧！大嫂子可忙完了？”
尤氏笑道，“早呢，這才幾兒了。不過再忙，也不短了這一會兒工夫的。”
“說起來也是大嫂子本事的，換個旁人，別說一會兒工夫了，半會兒都沒的。”寶玉說話，隨著尤氏往裏走，又道，“沒見珍大哥？”
尤氏道，“關外的莊頭過來了，你珍大哥那邊說話呢。寶兄弟有事？”
“沒有就是問問。看著熱鬧，沒見人，心裏覺得奇怪罷了。”說著寶玉又道，“看方才這情形，今年的年景兒不錯啊！送來這些個東西。怎麽也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