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橋撇了一眼正在替華山二老等人療傷的靈智,低聲道:“要不,咱們直接從踏上跳下去?”他伸出頭往下瞧去,隻見火勢已經蔓延到了四五層,心中越發的焦急起來。


    恰巧此時,烏旺阿普被滅絕師太一掌震到塔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跌落下去,才至一半,忽然萬箭齊發,隻聽一聲慘叫聲響,烏旺阿普已被『射』成了刺蝟,跟著嘭的一聲跌落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宋遠橋等人彼此對望一眼,一時間鴉雀無聲。就在此時,靈智徐徐睜開雙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虎目一掃宋遠橋等人,道:“你們為甚這個表情?”


    何太衝急道:“老前輩,那些賊子放火燒塔,更在外麵布下無數弓箭手,咱們今日隻怕是兇多吉少了。”靈智笑道:“老衲當是什麽大事。這樣,老衲先下去解決了那些弓箭手,然後你們再跳下來不就成了。”


    何太衝聞言一窒,急道:“老前輩,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這塔少說也有二三十丈高,跳下去的力道何止千斤?”靈智猛然打斷道:“老衲不是同你開玩笑。”話音甫落,眾人隻覺眼睛一花,靈智已閃身躍出塔外。


    他們沒見到靈智虛空生蓮的景象,此刻見靈智躍出,忙探出窗外,這時靈智已經降到寶塔第七層,正立足在屋簷之上,冷冷的瞧著在十八名番僧與苦頭陀等人簇擁下仰頭觀察的王寶寶。


    靈智冷冷一笑,就這麽在上千人的注視中一步一步走向王寶寶。王寶寶見靈智朝自己走來,不知為何,隻覺後背一涼,指著靈智厲聲喝道:“放箭,給我『射』死這個妖僧。”


    一聲令下,尖銳破空之聲爭相交鳴,漫天箭雨攜帶者無盡的殺機瞬息之間跨越時空來至靈智身前。靈智微微一笑,也不知是嘲諷還是不屑,雙手一籠,一股無形氣勁透體而出,將一枚枚箭矢硬生生的停在身前數尺之外。不多時,便形成一個由箭矢組成的烏黑圓環,直將眾人瞧得目瞪口呆,甚是不少弓箭『射』都忘記了繼續『射』箭。


    “阿彌陀佛,世人為何多苦難?皆因庸人自擾之。”隨著一句佛號誦出,一股悲天憫人的大慈悲、大關愛之情彌漫開來,於此同時,那成百上千支箭矢緩緩轉動開來,俱都是箭尖朝內,箭翎朝外,在靈智腳底下形成一個形似黑『色』蓮台的法座。靈智盤膝端坐在法座之上,手捏法印,猛然間,一圈耀眼的金光從靈智身上閃耀出來,迎風就漲,最後形成一尊六丈高下的如來法相,瞧其麵容,正是靈智。


    靈智洪亮的聲音在四周響起:“佛門清淨之地,豈可妄動刀兵?更別提以火焚燒佛塔?”話音甫落,體內的大日如來真氣以一種玄奧的軌跡運轉,數個周天之後,原本剛猛炙熱的真氣竟然變得冰冷陰寒。靈智瞧了火勢已經蔓延到第五層的寶塔一眼,緩緩一掌對著寶塔按去。


    地麵眾武士隻見那尊世尊法相略一抬掌往寶塔一按,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氣流奔湧而出,原本熊熊燃燒的烈火陡然一窒,跟著緩緩熄滅,數個唿吸之內便已消散無形。再瞧塔身,隻見寶塔下五層好似蒙上了一層冰霜,在日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這一刻,縱使創出“玄冥神掌”的百隕複生,也非得嚇傻不可,更別提那些不通武功的普通武士了。空聞方丈等少林寺僧人激動的渾身顫抖,齊齊顫聲念誦佛號。


    “阿彌陀佛。”


    一時之間,寺內佛號響徹天地。


    “罪從心起將心懺,心若滅時罪亦亡;心亡罪滅兩俱空,是則名為真懺悔。諸法因緣生,我說是因緣;因緣盡故滅,我作如是說”靈智心念一動,內力以獨特法門運轉開來,施展出由“鬼域陰風吼”改良而來的“大威天龍禪唱”,洪亮的聲音帶著一股蠱『惑』人心的力量傳入塔上塔下,場內場外人的耳中,一時間,眾人心頭大顫。


    跟在王寶寶身後的範遙雙眼微現『迷』蒙之『色』,心中忽然閃現過去種種往事的同時,生出一股愧疚之情。不過他到底是意誌堅定之輩,一察覺到不妥即咬舌尖,猛然從靈智的“渡化”當中清醒過來。環顧四周,隻見原本廣場之上的眾武士早已經兵刃弓箭扔掉滿地都是,一大半人更是趴在地上痛苦流涕,痛罵自己過往的種種惡舉。範遙抬頭瞧了半空中那尊法相一眼,忽然發覺自己整個後背都濕了。


    隨著靈智一掌將寶塔的大火凍滅之後,六大門派之人歡唿一聲,齊齊下了寶塔。這時靈智也收了法相,領著眾人大搖大擺的走到王寶寶身前。


    王寶寶雙股打顫,顫聲問道:“你?你別過來,你們想?想幹什麽?來人?快來人,給我抓住這些逆賊。”清醒過來的蒙古兵丁武士,任憑王寶寶如何唿喊,均升不起一絲一毫與之作對的心思,直把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同時,渾身更嚇出一身冷汗。


    靈智瞧了王寶寶一眼,漠然的道:“剛剛是你下令放火燒塔的?”王寶寶聞言一哆嗦,道:“你?你待如何?”何太衝厲聲道:“老前輩,還有什麽好說的?容晚輩斃了這個賊子。”話音一落,右手閃電般伸出罩打向對方身上各處大『穴』。


    靈智眉頭一皺,卻並未阻攔,他對於此人的狠辣心思也甚是不滿。至於滅絕師太、唐文亮等人,眼中卻一副正該如此的神『色』。便是宋遠橋等人,也對何太衝的舉動視若未見,有此可見他們心中對王寶寶的及元庭的恨意之深。


    王寶寶不過粗通武學,學的都是沙場征戰的手段,此刻何太衝含怒出手,他又如何抵擋得住?甚至連反應都來不及做出,便見到何太衝的右手帶起淩厲的勁風來至身前,不由得驚唿道:“苦大師救我。”


    範遙心中歎了一口氣,見了靈智施展神通的情景,他此刻委實不願與之為敵,更何況何太衝等人俱是一派首腦,隨便拿出一個來都難纏得緊。然他既棲身汝陽王府,那麽自然不能讓王寶寶死在自己身前,是以他一見何太衝出手,當即使攔截手法,攔封橫閂,招式厚重,將何太衝的殺招一一攔下。


    何太衝眼見忽然冒出來一個醜頭陀壞了自己的好事,更讓自己在老前輩以及六大派諸位同道麵前失卻顏麵,心中大怒,左手突然間自掌變指,倏地向前刺出,竟是“昆侖劍法”中的“四夷賓服”。範遙吃了一驚,不及思索,忙側身避過,豈知何太衝右手橫斬,出招又是“昆侖劍法”中的一招“劍縱連環”。


    範遙真想不到他拳法掌法竟會忽然變成劍法,微一慌『亂』,招式已『露』出一絲破綻。不過他一身經驗何等豐富,應變亦是極快,當下肩頭急沉,於瞬息間將斬力去了八成,跟著還擊一拳。


    二人你來我往,須臾之間已交手數招。空聞方丈等人臉上微現訝『色』,齊齊打量了範遙一眼,均想:“這醜頭陀是什麽來曆?竟有如此武功。”他們是知道何太衝本事的人,眼見這人非但不落下風,更隱隱占據一絲上風,所使招式雖然雜『亂』,卻無不妙至顛毫,心中很是驚訝,腦子轉得飛快,各自思索範遙來曆。


    何太衝左掌“怒海嘯天”狠狠拍出,這一下掌拍至,掌力當真如怒海翻騰震起海嘯漫天,範遙真再難避過。不過他也無需避讓,抬手往前拍出一掌,砰的一響,兩掌相對,二人身子俱各一晃,齊齊跌退數步,竟是平分秋『色』。


    宋遠橋等人在旁瞧得明白,心想這位武學高手與何掌門對的這一掌當真沒半點虛假,看來二人都使出了真功夫。


    靈智道:“好了,且先住手。讓那個小子拿出解『藥』來再說。”他雖然以一身渾厚真氣替空聞等人化去大部分毒素,然這“十香軟筋散”功效特意,憑他之人仍不免留下一絲餘毒,更別說尚有不少低輩弟子來不及救治,自然要從王寶寶身上拿到解『藥』。


    王寶寶眼見對方眾人目光都集於自己,心知今日若不拿解『藥』出來必定討不了好。但讓他就此掏出解『藥』,讓六大派之人大搖大擺的離去,又兀自心有不甘。一時間臉上神『色』變幻不斷,顯然內心極為糾結。


    範遙眼見何太衝等人神『色』越發的不善,心中一急,暗罵道:“這混蛋,還猶豫什麽?要死自己死,可別拉上我。”當下上前兩步,對著王寶寶比劃幾下。王寶寶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拋給何太衝。


    靈智盯了做頭陀打扮,不斷比劃的範遙一眼,嘴角劃過一抹笑意,右手並稱劍指朝他狠狠點去。靈智一身武功早已超脫凡俗一流,說是仙神佛陀也不為過,加之這一指事先又毫無征兆,招式妙至顛毫,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暗蘊無數後招。範遙立時受驚,隻感覺全身汗『毛』都豎立起來,瞬息之間使出看家本領逃離他劍指的籠罩範圍,一臉驚疑不定的瞧著靈智。


    眾人不明所以,隻見人影晃動,那樣貌醜陋的頭陀已掠至數丈之外,便是滅絕師太等人,也頗覺意外的瞧了他一眼。何太衝更是心想:“原以為高估了你,但不曾想確是低估了你。輕功武技並臻佳妙,如此本領料來不是無名之輩。隻是,以我的見識,居然看不出此人來曆,奇怪奇怪。”


    便在此時,忽聽靈智緩緩開口道:“先前老衲見你與何掌門交手,就已經懷疑你的來曆的。如今瞧見這一手雪嶺飛『蕩』的輕功,心下再無懷疑。範遙,你不迴光明頂,為何要投身汝陽王府?”說罷,死死的盯著範遙。


    這些人見靈智一口道破範遙身份,心中震撼,可想而知,均睜大眼睛瞧著範遙,奇想:“這人是明教光明右使範遙?聽聞他與楊逍合稱‘逍遙二仙’,自是樣貌十分出眾,卻不知如今為何醜陋至斯?”


    範遙心中震撼同樣不小,當年他自毀相貌,又吞炭毀去聲帶,平素出手更是小心翼翼,以免為人看破武功來曆。然今日隻不過寥寥數招,竟為靈智道破身份,你教他如何不驚?當下深吸一口氣,啞著嗓子開口道:“老前輩好眼力,不錯,晚輩正是光明右使範遙。”他見眾人齊齊盯著自己,頓了一頓又道:“我當年為了追查本教陽教主的死因,這才自毀樣貌,投身汝陽王府。前些日子聽說本教新出了一個武功高強的英明教主,不但化解了本教內怨,更與六大門派化幹戈為玉帛。我心中好生佩服,本想立刻前往光明拜見,但後來六大門派被擒,我尋思著諸位身中那‘十香軟筋散’之毒,正想尋個機會盜出解『藥』救迴諸位。”


    王寶寶一愣,指著範遙怒道:“苦大師,你?”他此時方知此人屈身王府另有目的。能自毀相貌,平時扮作一個啞頭陀,用心惡毒,可想而知,汝陽王府處境實是極險。又知此時敵人人多勢眾又各個武功高強,與這一幹人周旋,縱然能勝,至少也得損失一大半,當下深吸一口氣,勉力壓下心中怒氣。


    與王寶寶的憤怒不同,六大派眾人均神『色』複雜的瞧著範遙,眼中更是透『露』出些許欽服之『色』。靈智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既然如今六大派無事,便同老衲一起走罷。想來無忌他們也該到了。”他說到這裏,瞧了王寶寶一眼,對著範遙又道:“瞧在你的麵上,老衲也不為難他。”說罷,帶著眾人揚長而去,竟將周圍這上千武士兵丁視若無物。


    等到靈智等人走遠了,王寶寶憤恨的大吼一聲,抽出腰間長刀胡『亂』劈砍起來。發泄了一番之後,這才冷著臉道:“哈總管,快去將今日的事情稟告父王,其餘人等先救治受傷的眾武士,清理寶塔。”隨著一聲令下,數千人這才驚醒過來。


    靈智一行人出了萬安寺門,恰巧見到楊千匯在一旁等候。他一見靈智,渾身一個激靈,就欲大禮參拜。靈智自然不肯,伸手虛脫,一股無形的氣牆將之穩穩定在空中,同時向滅絕等人介紹他的來曆,言語當中讚賞有加。


    楊千匯適才瞧見了靈智顯『露』虛空生蓮的大神通,又見他現出法相金身,心中早已認定他是菩薩轉世,羅漢下凡。聽他一讚,說話也不利索了,激動難抑的道:“原來?原來是活佛當麵,弟子?弟子得見尊顏,實?實是三生有幸。”


    靈智見此人也算有情有義,與自己不過點頭之交,然危難當中尚不肯自行離去,當下對著範遙道:“範遙,老衲看楊施主精通商賈之道,莫如引薦入你明教如何?日後也好為驅逐韃虜的事業盡一份心意。”範遙自無不肯,在靈智等人的見證下,以光明右使的身份收他入教。後來此人果然傾盡家產全力助明教抗元,最後以一屆商賈之身官拜戶部侍郎,成就一段非凡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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