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寧已然察覺到這漁網的難纏,當下凝神戒備。殊不知,在這些絕情穀弟子眼中,他已是甕中之鱉,掀不起什麽風浪來了。


    隻有楊過看見李思寧帶上那雙薄如蟬翼的手套,心中大定。他自然知道這雙手套乃是古墓當中的寶貝,由天蠶絲織成,刀劍難上,整可破去這邪門的“漁網陣”。


    四名絕情穀弟子齊齊冷笑一聲,再次張著漁網兜下。四人兜網的手法十分奇特迅捷,交叉走位,遮天蔽地的撒將過來,縱是高手也難應付,所差者必須四人合使,單身一人便用它不來。果不其然,隻見一張大網直接從李思寧頭頂落下。


    絕情穀中人見李思寧避之不及,舉起雙手朝漁網抓去,盡皆『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心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用手直接抓漁網。”隻有公孫綠萼生『性』善良,不忍見李思寧接下來的慘狀,將頭扭向一邊。


    豈料,接下來的情形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隻見李思寧一把抓住漁網,手上用勁,直接將漁網撕開一個大洞,從中鑽了出來,緊跟著身子晃動幾下,先前那四名張網的絕情穀弟子一個個癱坐下來,跌倒在地。


    剩下十二名弟子見狀,齊身撲過來,三張大網分三麵合圍,卻依舊擋不住李思寧,給他三兩下撕開三張大網,點中那十二名弟子的『穴』道,跌倒在地。


    李思寧這麽一鬧,公孫止臉上無光,想到:“自己枉稱武林中的一流好手,合這許多人之力,仍擒不住這樣一個臭小子,反而叫他破去‘漁網陣’,傷了眾多弟子,也算得無能之至。”隻楊過甚感欣喜,李思寧是他長輩,即便今日出手擒他,那也是事出有因。雖然絕情穀人對他禮數周全,但是李思寧若失手被擒,自己必定要設法相救,現下他能自行脫逃,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李思寧目光灼灼的望著公孫止,『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道:“還有什麽手段,一起使出來,看看你今日能不能阻攔我帶這個臭小子迴去。”他雖然心中不爽公孫止等人的阻攔,卻也知道對方乃是幫著楊過的,是以不願意楊過為難,沒有對絕情穀弟子下殺手,隻是點中他們的『穴』道,讓其失去戰鬥力。


    公孫止被他一譏諷,哪裏忍得住?暗暗尋思:“這小子即便劍法高明,但是終究年紀小我一截,適才能贏楊過與一翁,也不過仗著手法迅捷。倘若今日讓他將楊過帶走,我絕情穀的臉豈不是丟盡了?更別說那個美人兒……”想到此處,猛地裏左刀右攻,右劍左擊,使出他平生絕學“陰陽倒『亂』刃法”來對著李思寧搶攻。


    原本混不在意的李思寧霎時間凝重無比,以他的眼光自不難看出對方的難纏。黑劍本來陰柔,此時突然硬砍猛斫,變成了陽剛的刀法,而笨重長大的鋸齒金刀卻刺挑削洗,全走單劍的輕靈路子,刀成劍,劍變刀,奇幻無方。對方這一刀一劍,即便不如“玉女素心劍法”,卻也有那麽一絲味道在內,較之尋常的刀招劍法精妙許多。


    李思寧乍見奇招,殺得『性』起,劍走中宮,筆直向公孫止胸前刺去。公孫止毫不示弱,左刀右劍同使一招“左右開弓”,左刺一刀,右刺一劍,好似兩個武林高手分兩邊夾攻一般,要叫他無處可避。


    李思寧突然展開鬼魅的輕功欺身直進,在劍底鑽過,左臂挺出,扣像公孫止左膀。他這一招,使的正是“九陰神爪”,五指箕張,迅捷無比。公孫止大驚,忙抬起左臂,避開這一抓,腳步踉蹌,險些跌倒,同時右手黑劍刷刷刷連環三劍,奮力擋住。


    李思寧斜睨了公孫止一眼,狂傲的道:“再來,你隻這點本事麽?”


    公孫止見他對自己如此輕蔑,更是惱怒,刀劍越刺越快,再次戰成一團。李思寧嘴角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一柄軟劍帶出道道青光,直朝對方的破綻而去。


    場中其餘等人中,若論劍法境界之高,第一人呢當屬楊過。他看得分明,每當李思寧漸占上風之際,但對手忽然刀劍錯『亂』,招數奇特,當下又不由得手忙腳『亂』,霎時之間連遇險招。如此反複三次之後,李思寧眼中陡然精光暴閃,一劍將公孫止『逼』退之後,大笑著問道:“左刀非刀,右劍非劍,你這門武功可有什麽名目?”


    公孫止見他脫口而出自己這門絕學的要旨,心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道:“好說,我這‘陰陽倒『亂』刃法’至練成以來,還是首次遇上能在招式上壓過我之人。隻是你武功雖然厲害,想要出我絕情穀卻不是那麽容易。”他說完,對著弟子沉聲喝道:“布陣,『逼』他去情花凹。”


    樊一翁等人聞言,再次領著弟子張著數張漁網,將李思寧退路堵住。每當他想要衝出陣勢之際,公孫止便上前搶攻,再次將之『逼』退。


    眼見李思寧被他們一步步『逼』退,而他身後則是大片大片的情花,楊過知道情花之毒的厲害,大驚失『色』,一個翻身躍出,對著公孫止道:“公孫穀主,還請留手!”


    公孫止眉頭一皺,對著楊過喝道:“楊兄弟,本穀主這可是在為你出頭。”


    李思寧何等傲氣,當下對著楊過道:“過兒,你退下,我且站在一旁看我如何破他們。”


    楊過急道:“寧叔,你不知道,你背後那些花兒叫情花,有劇毒?”楊過一句話未完,公孫止神『色』大變,直接撕破臉道:“姓楊的,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麽便一起留下吧。”


    說完,又對著門下弟子厲聲喝道:“還不動手?”


    他知道李思寧武功高明,當當當揮劍砍了三刀,左手刀卻同時使了“定陽針”、“虛式分金”、“荊軻刺秦”、“九品蓮台”四招。這四手劍招飄逸流轉,四劍夾在三刀之中。一下子將其迫退數步。


    這時,樊一翁手持拐杖,配合著四名弟子張著一張尚算完好的漁網,圍攏在楊過身邊。


    樊一翁對著楊過道:“楊兄弟,還望你別輕舉妄動,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


    這時,李思寧與公孫止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他又要防備公孫止的刀劍,又要提防幾名綠衫弟子手中的漁網,身後一大片姹紫嫣紅的情花擋住去路,能輾轉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不由得心煩意『亂』。


    他想要揮劍去削他刀鋒,但金刀勢如飛鳳,劈削不到,而另一邊兩名綠衫弟子手持漁網一角,一個翻身來到他左側,朝他罩來。李思寧情知不妙,整個身子騰空而起,居高臨下,使一招“天柱倒懸”,劍鋒朝下,籠罩公孫止上半身。


    公孫止見對方劍勢如瀑,平膀出劍,刀鋒上指,兜住自身的同時將對方劍招一齊接過,守護得密不透風。


    數劍一過,李思寧分身無暇,額頭微微見汗。而公孫止仗著有弟子相助,刀招劍式越來越淩厲,左手金刀一把架住對方軟劍,右手黑劍使一招“蓋聶怒目”,勢若雷霆,朝李思寧當胸劃去。


    相傳,蓋聶以劍術著稱,荊軻嚐遊過榆次,與蓋聶論劍,蓋聶怒而目之。這一招“蓋聶怒目”正是取其論劍怒而目之之真意,周身氣機不斷向對方壓迫,在其分神一瞬間出劍。


    楊過見情勢危急,大喝一聲:“寧叔,留神。”一挺重劍,掃開樊一翁就要上前相救。同時,公孫止聽而耳邊兩聲慘叫聲響起,卻原來是小龍女見李思寧情勢危急,甩出兩枚玉峰針刺中兩名綠衫弟子,令其漁網針『露』出一角空隙。


    公孫止一迴頭瞧見弟子倒地,心中更怒,怒氣勃發,正符合這一招“蓋聶怒目”的真意。隻聽他一聲斷喝,劍氣如虹,一下子將李思寧『逼』退一截。


    李思寧退無可退,眼見後背就要壓在情花之上,手腕一振,使一招全真劍法中的“馬蹴落花”,擋住對方的劍招,卻還是給對方劍上的勁力反震得後退一步,後背一下子貼在了情花之上。李思寧隻覺得後背一疼,數根小刺已然刺中了他。


    公孫止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已經中了情花劇毒,倘若沒有我絕情穀特製的絕情丹,你就閉目等死吧!”


    李思寧不知情花之毒的厲害,叫道:“危言聳聽,區區小毒本公子何懼之有?”說完揮劍舞動開來,左攻右守,右擊左拒,一招一式,均迅疾無比。他手上劍招繁複,變化多端,兼之迅捷如風,在一身渾厚的九陰真氣的加持下,當真威力無窮。數招一過,公孫止額頭微微見汗,刀劍左支右絀,敗象已呈。


    在瞧另一邊,楊過手中的玄鐵重劍可不懼那金絲混以鋼絲鑄成漁網,隻見他一劍揮出,漁網直接被劈成兩半。楊過連揮三劍,一劍將樊一翁震退,其餘兩劍將漁網絞成一地碎片,然後攜帶著淩厲的勁風朝公孫止當頭劈去。


    公孫止不知楊過重劍之威,左手金刀橫在頭頂,想要架住楊過的重劍。隻聽得當的一聲,金刀直接被重劍劈成兩截,而他整個身子也被震得發麻。


    這時,李思寧軟劍已經架住在了公孫止脖子上,厲聲喝道:“你要死還是要活?”


    豈知公孫止非但不懼,反而笑得愈加猖狂,隻見他眼『露』狠毒之『色』,冷冷的道:“死到臨頭不自知,你身中情花之毒,普天之下,隻有我絕情穀的絕情丹能解此毒。你不求我大發慈悲饒你一命,反而威脅我,哼。”


    李思寧隻當他信口胡說,不等他開口,隻見楊過猶豫一陣,一把攔住李思寧,又對著公孫止恭敬一禮,道:“公孫穀主,說起來今日之事,都是因在下而起,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還請你大人有大量,賜一顆絕情丹給我寧叔。”


    公孫止眼『露』倨傲之『色』,道:“絕情丹何等珍貴,本穀主憑什麽要給他?”


    李思寧大怒道:“過兒,你讓開,本公子才不信什麽情花之毒呢。”


    公孫止眼『露』譏諷之『色』,對著李思寧道:“小子,你想想自己至愛之人看看。”


    李思寧雖不知他搞什麽鬼,但是聽到這裏,不由自主的往小龍女望去。他不望還好,這一望,心念一動,隻覺得後背上上刺損處突然劇痛,傷口微細,痛楚竟厲害之極,宛如胸口驀地裏給人用大鐵錘猛擊一下,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手中軟劍一下子拿捏不穩,跌落在地。


    當日楊過隻在手指上刺開一道小小的口子,便已疼得心驚膽顫。他後背上至少被刺中五六處,而且傷口較之楊過當日大了許多,自然中毒更深。適才他一心與公孫止相鬥,毒『性』不顯,此時想到小龍女,牽引了血『液』當中的莫名物質,當真痛入骨髓。


    小龍女見狀,大驚,一把扶起李思寧道:“寧兒,你怎麽啦?”


    李思寧道:“沒?沒事,區區小毒,奈何不得我。”他當下壓住雜念,想要運功『逼』毒。同時心中想到:“看過兒的情形,顯然知道點什麽,難道這人沒騙我,這情花之毒當真有這麽厲害?”他心思轉到了別處,同時又運功相抗,隻覺痛感越來越輕,心中一喜,以為不過如此。


    誰知,他張開眼睛,瞧見小龍女擔憂的眼神,念及她的好處,剛剛壓下去的痛苦再次劇烈的湧現出來,一下子疼得滿頭冷汗。他這迴再也不敢去看小龍女了,隻對著公孫止怒目而視。


    公孫止恢複了先前的從容不迫,整了整衣衫,笑道:“這迴知道厲害了麽?”


    誰知原本安安靜靜的小龍女一把接過李思寧的軟劍指著他清冷的道:“把解『藥』拿出來。”


    公孫止笑道:“想要解『藥』啊?沒問題,隻要你離開這個小子,轉作本穀主的穀主夫人,待你我二人成親之後,本穀主自會奉上解『藥』。”


    此話一出,小龍女、李思寧、楊過、程英四人齊齊『色』變。楊過大怒道:“放肆,我姑姑也是你這卑鄙小人可以侮辱的?”


    樊一翁對師傅最是尊敬不過,此時聽到楊過出言質問,再也不叫什麽楊兄弟,罵道:“姓楊的,咱們將你當作貴客,待之以禮,更是為了你出手對付這個小子,你非但不領情,反而同咱們為難,哼,當真不要臉之極。”


    楊過被他一罵,不由得微微臉紅。不過他馬上將這點兒羞愧拋之腦後,心想:“你們這般趁人之危,還說什麽是幫我,我看你們才是不要臉之極。而且這穀主正如祖師所說一般陰毒,我當真看錯了他。”他想到這裏,提起重劍同公孫止戰作一團,打定主要要『逼』他拿出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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