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郭靖騎著小馬追一隻丟失的小羊羔,直追了七八裏路,才將小羊趕上,正想牽了小羊迴來,突然間前麵傳來一陣陣隱隱的轟隆之聲,又聽得轟隆聲中夾著陣陣人喧馬嘶。


    如今的他,經過靈智的調教,與原來大大的不同。年紀雖小,膽子卻大,忙牽了小馬小羊,走上一個土山,鑽入灌木叢裏,躲好後再探出頭來。隻見遠處塵土蔽天,無數軍馬奔馳而至,領隊的長官發施號令,軍馬排列成陣,東一隊,西一隊,不計其數。眾兵將有的頭上纏了白『色』頭巾,有的『插』了五『色』翎『毛』。郭靖非但不覺得害怕,隻覺甚是好看。


    接下來,郭靖躲在灌木叢中,見到鐵木真一場大戰,以少勝多,小小的心中雖然佩服他的威嚴氣度,但是卻不是最佩服的。


    他最為佩服的,乃是這一場大戰中的黑袍將軍。郭靖躲在樹叢中遙遙望見,戰敗之後,數十名蒙古健兒大唿追那黑袍將軍。隻見他箭無虛發,當者落馬,一口氣『射』倒了十餘人。餘人不敢迫近,目送他催馬急奔,竟爾逃去。


    等到他迴家之後,時已是半夜,母親李萍正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若非靈智在一旁勸慰,指不定還要擔心成什麽樣子。此時見兒子迴來,喜從天降。郭靖說起剛才所見,雖結結巴巴的口齒不清,卻也說了個大概。李萍見他眉飛『色』舞,說到雙方交戰時並無俱『色』,心想孩子雖小,人又不大聰明,終是將門之後,倒也大有父風,不禁又喜又悲。


    靈智見他說起那個黑袍將軍的威風,微微一愣,大漠之中,箭術非凡之人不少,但是擁有如此神乎其神的箭術之人,隻怕便隻有那神箭手哲別罷?他來此方世界年月已然不短,記憶當中於一些細節之處漸漸忘卻,此時聽見郭靖提到這黑袍神箭手,心道:“看來許多東西還是沒有大變,哲別已經出現了,江南七怪還會遠麽?”


    不過靈智口中卻道:“靖兒,隻要你依著為師教你的功夫勤學苦練,早晚有一天會比那黑袍將軍還要厲害。”


    郭靖大為激動,仰頭問道:“師傅,真的麽?”


    靈智微微一笑,道:“為師自然不會騙你的。”


    郭靖自幼沒見過父親,後來靈智出現,正好彌補了他心中這一份遺憾。加上他自打計事起,從未見過像靈智一般神通廣大之人,對於靈智的話自然奉若神明。此時聽見靈智說早晚有一天會比那個黑袍將軍厲害,他便信了,非但信了,更是深信不疑。


    第三天早上,郭靖蹲完每日必行的馬步,獨自一人在門外放羊,想起前日在土山上所見的惡戰,覺得好玩之極,舉起趕羊的鞭子,騎在馬背上使將起來,口中大聲吆喝,驅趕羊群,儼然是大將軍領兵打仗一般。


    正玩得高興,忽聽得東邊馬蹄聲響,一匹馬慢慢踱來,馬背一人俯首伏在鞍上。那馬踱到臨近,停了腳步,馬上那人抬起頭來。郭靖嚇了一跳,不禁驚叫出聲。


    接下來,一如原著一般,郭靖非但救下這個黑袍將軍,等到追兵臨近,更將他藏身在屋旁一個大幹草堆,然後依言將他那匹黑馬趕得遠遠的。


    隻是在做一切的時候,殊不知靈智藏在在一邊,默默的瞧著這一切。等到郭靖走遠之後,靈智走到哲別躲的那堆幹草堆旁,緩緩開口道:“原以為神箭手哲別是何等英雄人物,卻不想也會膽小害怕,鑽入這幹草堆中。”


    哲別受傷不輕,本躲在幹草堆裏,閉目歇息。聽見靈智的腳步聲音,心中一突,右手不由得緊緊握住長刀,暗自提防。後來聽到靈智譏諷的話語,哪裏還不知道身份已經暴『露』,扒開頭上的幹草,提刀朝靈智砍去,他情急拚命,這一刀自然使出了生平最高的水平。


    豈料一刀砍到一半,便被來人伸出五指捏住長刀,長刀非但砍不下去,竟然抽也抽不出來。哲別大駭,順眼瞧去,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大和尚,身穿一身明黃『色』僧袍,正似笑非笑的瞧著自己。


    哲別厲聲道:“你是鐵木真派來的麽?”


    靈智笑道:“鐵木真還請不動本座,怎麽,不把刀放下麽?”


    哲別聽到靈智說不上鐵木真派來的,眼中敵意祛盡,不再強撐,身子一軟,右手緩緩垂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幹草堆上。


    哲別苦笑一聲道:“敢問大師法號,為何要戲弄在下?”


    靈智不答,自顧說道:“先前那個孩子,乃是本座徒兒。你讓他獨自一人出去,倘若遇上意外,於心何忍?”


    聞言,哲別臉上愧『色』一閃即逝,沉『吟』片刻,仰頭笑道:“我哲別英雄一生,死則死矣,斷然不會連累那個小兄弟的。”


    說完,提著長刀隻身往外走,竟然主動暴『露』身形。


    靈智見他雖衣衫襤褸,身受數創,但雙眼仍不屈傲意,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一個閃身,來到哲別身前,伸手攔住他,嘴上卻道:“倒也有幾分擔當,但是你就這麽出去了,豈不是枉費我那傻徒弟一番心意?”


    哲別被靈智一嗆,竟然未曾細想靈智是如何來到身前的,一張臉漲得通紅,一時間進退兩難。


    靈智一笑,道:“走罷,本座便陪你會一會來人,放心,有本座在,擔保你無恙。”


    哲別心中暗道:“這和尚好大的口氣,不過既然能空手借住我的長刀,想必有幾分真本事罷。”又尋思道:“我此時受傷不輕,手中又無弓箭在身,一身實力發揮不出來,此時出去,跟送死有何區別?”


    靈智不管哲別如何想,道了句:“本座擔憂徒兒,先走一步,你跟著罷。”


    說完,一個閃身朝前走去,隻幾下起落,身形竟然消失在哲別眼中。


    他這兩日受夠了被追殺的鳥氣,此時受靈智一激,豪氣大發,竟然萌生了拚命的念頭,握緊長刀大步而去。


    郭靖騎了小馬,向西馳去。追兵望見有人,兩名軍士騎馬趕來。郭靖的小馬奔跑不快,不久便給追上了。軍士察覺有異,領著他去見大王子術赤。術赤脾氣暴躁,竟然提起馬鞭就朝郭靖抽去,等到靈智趕到的時候,郭靖吃了一鞭,額上頓時起了一道殷紅的血痕。


    郭靖痛得要哭,卻拚命忍住眼淚,昂頭道:“你為什麽打我?我又沒做壞事!”他隻知做了壞事才該挨打。術赤怒道:“你還倔強!”刷的又是一鞭子下去。


    靈智大怒,運起內功冷哼一聲,直震得術赤眼冒金星。等到術赤甩甩腦袋瞧去,隻見那小孩站在一個大和尚身後,那個大和尚更是冷冷的瞧著自己。


    不等術赤質問,隻聽得那個大和尚道:“是你打他的?”


    術赤不認得靈智,大怒道:“是我打的,你待如何?”


    靈智大笑:“好,好,好,你承認便好。”


    術赤眼前一花,手中一輕,不知何時手中馬鞭已被那個大和尚奪去,接著腦門,刷刷刷,竟是接連三鞭分毫不差的抽在腦門頂上。


    術赤吃痛之下,更是大怒,刷的一把抽出長刀就要動手。忽然聽得一個聲音道:“哲別再此。”


    術赤身子一頓,迴首瞧去,不知何時哲別以持刀站在一邊。術赤含恨的盯了靈智師徒一眼,指揮兵丁將三人包圍起來,自己更是親自往哲別那邊撲去。


    突然間遠處號角聲響,眾軍士道:“大汗來啦!”術赤持刀住手,拍馬前迎。眾軍士擁著鐵木真馳來。術赤迎上去叫了一聲:“爹爹!”


    術赤向哲別一指,道:“爹爹,找到那賊子啦!”


    鐵木真大喜道:“好。”說完,瞧著術赤腦門上的鞭痕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術赤含恨道:“一個不知死活的和尚打的,一會再收拾他。”


    鐵木真聞言瞧去,隻見靈智神『色』淡然的站在一邊瞧著自己。鐵木真原本還看不大真切,待到走進,認出是靈智,心中一突,哎喲一聲,顧不得身上箭瘡,翻身下馬,堆出一個笑臉道:“上人,你如何在此處?”


    靈智道:“鐵木真,你教得好兒子啊!”話語之中,隱含質問。


    靈智一句話道出,術赤大怒,道:“好沒禮貌的和尚,我爹爹的名字也是你直唿的?”


    鐵木真轉過頭來,一巴掌拍在術赤臉上,怒聲道:“你給我閉嘴。”


    這一巴掌,直接把術赤打懵了,非但是術赤懵了,一旁的哲別也瞧得大為詫異,不知道這大和尚是什麽來頭。


    鐵木真陪笑道:“小兒不懂事,還望上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


    靈智嗯了一聲,故意問道:“你今日大動幹戈,這是何故?”


    一邊的窩闊台緩緩將其中的因由道出,說完,就要請命去殺哲別。原本鐵木真還擔心靈智說情,豈料靈智隻是冷眼旁觀,不發一言。


    眾軍士刀矛齊舉,圍在哲別身周。哲別見無可抵擋,拋下手中馬刀。術赤上去當胸一拳,哲別並不還手,喝道:“快殺我!”隨即低沉了聲音道:“可惜我不能死在英雄好漢手裏!”


    鐵木真道:“你說什麽?”哲別道:“要是我在戰場之上,給勝過我的好漢殺了,那是死得心甘情願。現今卻是大鷹落在地下,為螞蟻咬死!”說著圓睜雙眼,猛喝一聲。


    鐵木真麾下好漢不少,自然不服氣。


    接下來,哲別一弓在手,與博爾術鬥箭。二人大展神威。先是哲別將箭頭拗去,對博爾術手下留情。緊跟著博爾術一箭將哲別手中硬弓的弓杆劈為兩截,又替他求情。


    瞧到這裏,鐵木真還在猶豫,靈智也開口道:“大漢,本座聽聞王者胸襟廣闊,海納百川,哲別一身本事不凡,你不如饒了他,正好讓他替你征戰四方。”


    鐵木真心中愛惜哲別神勇,哲別心中敬佩他威風凜凜的神態,不禁折服傾倒,又經過靈智這麽一說,化幹戈為玉帛。


    此時術赤早已從別人那裏得知了靈智的身份,他雖然暴躁,卻不愚笨,跪倒在靈智身前請罪,又落下臉麵去哄郭靖這個小孩兒。


    靈智看他態度不錯,便不予計較。哲別拿鐵木真賞給他的金子送給郭靖,郭靖搖頭不要,說道:“媽媽說的,須得幫助客人,不可要客人的東西。”鐵木真這時已經得知先前見郭靖力抗術赤不屈,喜愛這孩子的風骨,聽了這幾句話,更是高興,讚道:“好孩兒!”


    哲別死裏逃生,更得投明主,十分高興,又感念郭靖的恩義,此後對他母子照顧周到,準擬郭靖年紀稍大,就把自己的箭法武功傾囊相授。得知靈智身份之後,更是對靈智尊敬異常,每次來看望郭靖母子必定拜見靈智。


    有了這兩層淵源,鐵木真又看郭靖年紀與四子拖雷相差不大,便讓他們做了一對小夥伴,同時也是走一走迂迴路線,加強尼魯溫部與靈智之間的聯係。


    自此,郭靖的課程當中多了一門箭術,所居之處不時有蒙古孩子往來,郭靖每日練功之餘與他們摔跤遊戲,好不開心。


    再到後來,拖雷與郭靖兩個竟然拜了安答。蒙古結義為兄弟,稱為“結安答”,“安答”即是義兄、義弟。蒙古人習俗,結安答時要互送禮物。郭靖送拖雷一方紅『色』的汗巾,上麵繡了花紋,原來是李萍給兒子做的,而拖雷送了郭靖平素在頸中所帶的黃金項圈。鐵木真得知之後,想到自己與劄木合結義之事,心中感到一陣溫暖,臉上頓現慈和之『色』,又見兩個孩子天真爛漫,竟然漸漸去掉利用之心,當郭靖視如己出。


    靈智見狀,也不免對拖雷另眼相看幾分。他年紀比郭靖大了三歲,已然不小了,所以平日裏靈智便也順便傳他些粗淺功夫。這功夫放在靈智眼中十分粗淺,但是在這草原之地可就是大大的高明武功了,拖雷雖然習練不久,但是與其他小孩比鬥起來,自然高明許多。如此一來,他小小的心中對靈智更是崇拜,暗道郭靖拜了個了不得的師傅,心中竟也萌生了拜師的念頭。


    靈智受不得他日日纏磨,便也順勢收他做了個記名弟子。隻是平日裏教導拖雷之時,更為偏向於文治而非武功,蓋因靈智知道日後的蒙古人殺孽太甚,所以打算借拖雷的嘴告訴鐵木真一些道理。比如,那極西之地,土地肥沃,其民武力不強,女子金發碧眼,豐『乳』肥『臀』,乃是極為好征服的地方。又比如,想要征服一個民族,必先在文明上征服它,同化它,而非一味的殺戮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果不其然,數年之後,鐵木真風格漸改,不服者雖然也殺,但是隻是針對於那些冥頑不靈之人。兼之在征服中原受阻之後,戰略重心逐漸偏移,蒙古在他的帶領之下,一路往西,一直打到歐洲多瑙河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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