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遠,被子裏的江玉隕,莫名一陣心酸。


    盡管知道蕭錦年不是江錦年,可他就是討厭,就是不喜歡他,就是想和他搶。


    盡管也知道,他與帝贏之間,根本毫無感情可言,可當他說出那樣絕情的話時,他依然感到萬分難過。


    這算什麽嗎?


    睡也睡了,做也做了,親也親了,可為什麽,他還能無動於衷?


    而我,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心。


    心是有感覺的啊!


    做了那麽多親密的事情,他是怎麽做到,不痛不癢不牽強的?


    帝贏,你有心嗎?


    “嗚嗚嗚……”


    “我太容易認真了,我不應該穿書的,我應該蹲在路口貼鋼化膜嗚……”


    許是因為醉酒,江玉隕變得多愁善感,情緒波動很大,蒙住被子哭得稀裏嘩啦,渾然不知,那名隨帝贏離去,而退下的小太監,又悄然折返了迴來!


    他臉上還糊著血,眼神卻盡顯毒辣!


    一把鋒利匕首至他袖口探出,高高舉起,紮向被褥下細薄隆起的人影!


    眼看匕首就要觸及被褥,小太監眼前猛然一花,大腦眩暈,匕首跌落,人也跟著倒地!


    江玉隕哭得正傷心,突聞重物落地聲起,掀開被褥四下一看,瞬間瞧見:橫倒在地,不明生死的小太監!


    那慘白臉上的紅血觸目驚心,乍一看,像是一具僵死之屍!


    “臥槽!”


    以為自己眼花,江玉隕坐起身,揉了揉眼,又去看,的確是方才進門來叫帝贏的太監不假。


    “不是吧?難道失血過多,死了?”


    江玉隕披上薄衫,探出係著金鈴的玉足,往太監鼻尖一探,還好,還有氣。


    索性揪起太監衣襟,啪啪兩個巴掌過去,“喂,醒醒,別擱這兒死啊!”


    死這兒,我就要被帝贏懷疑成惡毒反派了!


    小太監迷迷瞪瞪睜開眼,見到張放大精致絕美的俊臉,如瀑的青絲淩亂,映得眉眼似畫,雙頰紅暈越發芬,朱砂淚痣欲滴。


    仿佛江南煙雨下的紅杏出牆來,能亂人心曲。


    “你沒事吧?”見他醒了,江玉隕忙問。


    小太監一驚,記起那把匕首,四下一摸,還好,匕首跌落在他大袖之下,並未被發現。


    忙攥在手心藏好,“沒,沒事,叨擾了。”


    說著,晃晃悠悠爬起,害怕得想要逃離。


    可他頭暈眼花,走路不穩,剛出去兩步,又要倒!


    幸得被江玉隕扶住。


    江玉隕蹙眉,看著他頭上的傷,不忍道:“你先坐下吧,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將人扶到軟榻上坐下,江玉隕撕了件帝贏的絲綢袍子,準備給他包紮。


    見狀,小太監急忙擺手,“江公子,使不得,這,這是攝政王的衣物…”


    “哪兒那麽多廢話?”江玉隕醉醺醺的瞪了他一眼,動手替人包紮。


    小太監的心,一瞬間被融化。


    明明方才,他受大太監之令,還想刺殺他…


    包紮完,小太監終於良心難安,握住江玉隕的手:“江公子,你逃吧。否則,你在這深宮大院,遲早會被害死的!”


    江玉隕醉眼惺忪地一瞥,一笑,“你錯了,現在就算我想死,也未必死得了!畢竟…”


    畢竟,我與帝贏中了連理枝一毒,就算他對我沒感覺,也會護我周全。


    話未說完,他仰頭往軟榻上一癱,沉沉睡去。


    ……


    太醫院。


    “師尊……”


    蕭錦年在太醫的配合下,演了出剛被救醒的好戲。


    他虛弱地握住帝贏的大手,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師尊,錦兒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很醜?”


    看著那張布滿水泡的臉,帝贏記起江玉隕所說,他並未潑他開水,不過是蕭錦年自導自演的好戲。


    倘若蕭錦年真會如此做戲,那這些年,他恐怕也,做了不少戲吧?


    難道是本王低估了他?


    他從來就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樣,柔柔弱弱的文人賢君?


    見他發愣,蕭錦年扯著帝贏的袖子,“師尊,你是不是,被錦兒的樣子嚇到了?嚶嚶嚶,你也別責罰小師弟,都是錦兒這個當師哥的,做得不好。要不錦兒寫道聖旨,將小師弟賜婚給左護衛鉤玄吧!”


    聞言,狹長鳳眼一挑,帝贏麵色扭曲了一瞬,繼而,唇角扯起冷意,陰著臉道:“你說甚?”


    第30章 穿這個!


    眼底的妒恨如同鋒利匕首,一瞬劃破平日處心積慮的偽裝。


    但很快,蕭錦年又拿出他的殺手鐧,伸出修長暗黃的手指,在帝贏胸口輕輕打圈,甚是纏綿,茶裏茶氣道:“師尊,你這是生氣了?難不成,師尊對小師弟,情有獨鍾?”


    像是被人戳到痛處,帝贏的麵色越發陰沉,濃鬱的暴風雨在眼底凝聚!


    他一把推開蕭錦年,衣擺一展,竟跪在了軟榻前,聲音壓抑的讓人心驚,“陛下,微臣修的是無情道,若是有半分兒女私情,這攝政王一職,也是坐到頭了。若陛下認為微臣對一名庶子暗生情愫,大可革去微臣官職,讓微臣告老還鄉……”


    蕭錦年臉色一瞬變得素白。


    他隻是想試探一下帝贏的心,卻沒想到,他居然敢用離職來威脅。


    “不,師尊!”


    他滿臉心痛,從榻上撲騰而下,跪在帝贏麵前,“師尊,是錦兒錯了!師尊為國為民,日夜操勞,又怎會兒女情長?是錦兒多慮了,懇請師尊不要離開錦兒,錦兒不能沒有你……”


    “哎!”


    帝贏重歎一聲,抬手扶住蕭錦年的肩:“你坐上了這個位置,務必要斷情絕愛,一心為民為國,剛正不阿,方是為君之道。而不是去關注為師的私事,那些東西,根本不足掛齒。”


    坐上這個位置,蕭錦年得到太多,也失去的太多。


    他甚至不能向眼前的男人表露,對他心儀已久的想法。


    甚至還按照國律,娶了並不喜歡的皇後嬪妃…


    長久以來的壓抑,令他內心越發扭曲,越想獨占帝贏。


    可如今,他隻是稍微的試探,竟換來帝贏的決別!


    相見不能相守,就已久夠難受了。


    若是再天各一方,他蕭錦年,恐怕會難過得生不如死。


    最終,他妥協道:“錦兒知道了,錦兒再也不會讓師尊失望了,隻求師尊,不要離開錦兒。”


    帝贏將他扶迴軟榻:“陛下明白就好,先歇息吧。過幾日的生辰宴,微臣定會為陛下安排妥當。”


    ……


    帝贏果真在天亮之前,趕迴了定安殿。


    隻可惜,江玉隕因為醉酒,睡得很沉,任憑他怎麽用力親了一陣,還是沒醒。


    帝贏無奈,隻得換好官服,去忙事了。


    一忙又是好幾日,江玉隕在定安殿養身子,最慘的就是喝藥,即便相隔千裏,帝贏都會苦得跳腳。


    轉眼,到了蕭錦年的生辰日。


    因連理枝一毒,加之作為帝贏明麵上的小弟子,江玉隕自然是要與帝贏同去。


    曙光剛揭去夜幕的輕紗,江玉隕便被帝贏從床上揪起,還扔給他一套緋色華袍,“穿這個。”


    “幹嘛要穿紅的?讓我去當新郎官啊?”江玉隕揉著惺忪睡眼,天寒地凍,像被被窩黏住了,根本不想早起。


    聞言,正準備束發的帝贏微愣。


    忽然在想:他穿嫁衣的樣子,會是怎樣?


    內心一陣漣漪,嘴上卻道:“沒事少做夢。今日之宴,定會萬分兇險。讓你穿紅衣,不過是圖個吉利。”


    他偏頭,垂泄而下的紅發將俊臉映得翩若驚鴻。


    鳳眼邪肆,他棱唇微勾,“還能讓血濺到身上,不是那麽明顯!”


    江玉隕陡然一個哆嗦:“那我可以,選擇不去嗎?”


    “待在本王身邊,你才有存活的機率。”帝贏扯了扯同款緋衣,又轉向銅鏡。


    江玉隕莫名煩躁,胡亂套上緋袍,“帝贏,若是你我並未中連理枝,你還會在乎我的死活嗎?”


    銅鏡內,映著榻上公子顏如玉,紅衣似火,三千青絲垂散,仿若灼灼其華的罌粟花,美得讓人心魂蕩漾。


    帝贏執起木梳,唇角微微牽起,“過來,替本王束發,本王便告訴你。”


    江玉隕攏著袖子過去,乖乖接過木梳,梳起那頭暗紅色似火的長發。


    銅鏡中映著一對碧玉佳人,似鏡花水月。


    帝贏心念一動,想說不會絕情的話,竟變成:“你跟了本王,本王定會護你周全。”


    梳頭的動作一頓,江玉隕唇角翹起,狐狸眼狡黠的轉動,有點壞壞的樣子。


    說話的語氣卻天真無邪:“真的嗎?”


    “本王何曾騙過你?”帝贏透過銅鏡睨他。


    江玉隕歪頭想了想,“這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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