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張闓被震退五尺,一屁股跌坐在地,“哇”地一聲口吐鮮血,而那張機卻穩如泰山,身形未動分毫!


    原來張機拳腳功夫雖然奇差,但他自幼修習《黃帝內經》,內功已達第七重“練氣”境界,體內的真氣精純無比,遠遠勝於師兄華佗。


    張闓作為黃巾教六大護法之一,素來自視甚高。他不止在水鏡山莊的“斬草大會”上擊敗過號稱“驚風居士”的五柳派長老嶽震,更曾憑借一人之力刺殺陳王劉寵和陳國相駱俊。張闓修煉掌功多年,自從被王越斬斷一臂後,專修獨掌,掌力愈發雄渾。他自以為掌力無匹又帶有劇毒,天下間沒人敢與自己對掌,卻不曾想今日竟然被名不見經傳的張機一掌拍傷。


    這個變故讓場中眾人盡皆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到這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竟然擁有如此功力!


    張機一心想為師門報仇,揮掌再度拍向張闓。眼看掌勢將近,卻被一柄長劍攔住,那黃巾劍客護住張闓,高聲喝道:“幻音,你還在等什麽?”


    那抱琴文士聽到劍客大喊,輕身一躍,退出圈子,左手將琴豎立於地,右手五指扣弦,以這詭異的姿勢撥動起來。隻聽琴音縹緲,如醉似幻,侵入耳中。


    “趕快塞住耳朵。”華佗聽到琴聲驟起,急忙大喊道。


    “可惜呀……晚了。”黃巾文士的臉上浮現起陰邪的笑意,隻見他撥弦指法突然加快,五指如同飛舞。琴音隨之變得尖銳奇詭,好似妖魔嚎哭,又如惡鬼厲叫,在山間之中帶著迴響,層層疊疊,不絕於耳。


    舒嘯聽到這琴音,突然覺得壓抑至極,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起一出出恐怖景象:模模糊糊的宮殿之中,熊熊大火到處燃燒,宮人四處逃竄,而一群武士氣勢洶洶,目露兇光,見人就殺,宮殿中滿地血腥,慘叫連連,形如煉獄!


    “啊!啊!——”殿外忽然傳來一聲聲古怪的大叫,驚醒舒嘯。他往外看時,隻見紫袂門眾人如若瘋魔一般,個個神色猙獰,手腳亂舞。唯有華佗和張機的神色略為正常,但這二人此刻都在自己頭上紮著銀針,似乎是在依靠銀針刺穴勉力維持神智清醒。


    “快紮神門、百會!不要被魔音侵擾!”華佗一邊為自己施針,一邊大聲嘶喊,試圖叫醒自己的弟子。


    “嘻嘻嘻,何必苦苦掙紮?在我的《引魂曲》中墜入無間地獄,豈不是人生最美的死法?哈哈哈……”那文士詭笑著說道。


    舒嘯聽這人的聲音半男不***陽怪氣,隻覺得頭皮發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因為平時靜坐冥想的習慣,心神較之常人容易安定。此時他雖然已經不再被琴音亂神,但見紫袂門眾人被魔音迷惑,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那黃巾劍客手握長劍一步步逼近華佗,忽然間手腕一抖,劍尖如同毒蛇吐信般刺出!華佗此刻滿頭大汗,竭力控製神智都已艱難,哪裏還有抵抗之力?


    “師兄小心!”張機內功深厚,此刻尚能勉強移動步伐,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擋在華佗身前。


    “師弟閃開!”華佗見張機舍身相救,急忙大聲叫道。情急之下,他脫口而出的竟是“師弟”二字,可見其內心深處還是眷戀同門情誼,並非舒嘯所想的不近人情。


    那人劍尖“噗”的一聲刺入張機胸口,瞬間帶起一抹血花。


    舒嘯見到師父受傷,心中大急,正要邁出大殿之時,驀然想起隨身攜帶的古琴「玉竹」來,他暗罵自己糊塗,當下收住腳步,立馬取出寶琴,就地撫指鳴奏起來。隻聽一陣悠揚之聲淡淡響起,這琴音清澈淡雅,雖然不如《引魂曲》尖銳激烈,但卻直沁人心,使人平靜。


    舒嘯彈奏的正是古譜《遁世操》。「玉竹」的聲音空靈純淨,《遁世操》又能鎮定人心,兩相配合之下,頃刻間破解掉那個文士的迷幻魔音。


    華佗此時率先反應過來,拳如虎勢,猛然擊出,直取那黃巾文士!


    黃巾教三人見到魔音失效,無不驚詫。那文士迴神之時已經來不及躲避華佗拳勢,隻好以手中古琴格擋。但聽“嘭”的一聲,他那張古琴被華佗一拳洞了個對穿!而這拳勢竟然未減半分,結結實實轟在文士胸口,將其震飛丈餘。


    “走!”獨臂張闓本已受傷,此時見勢不妙,抽身便逃。他輕功卓絕,身形起落之間已經越過山門。黃巾劍客緊隨其後,眨眼間也已竄出門去。兩人竟然都棄文士於不顧。紫袂門弟子見到張闓二人逃出,還想追擊,卻被華佗喝止住。


    華佗方才所用的拳法極其威猛,其勁力並不弱於張闓的掌力。那黃巾文士被一拳正中胸膛,此時胸口塌陷,麵色如紙,已經起不得身,顯然身受重傷,已經無力逃脫。


    “師父!”舒嘯此刻已從大殿之中奔出,徑直跑向張機。張機被那黃巾劍客所傷,胸口傷勢嚴重,鮮血流淌,此刻臉色泛青,已經站立不穩。


    “吳普,速取玉露保心丸。”華佗急忙扶穩張機身體,同時向一個弟子大聲喊道。


    華佗微微探了一下張機脈息,神色大變,又對一位弟子大叫道:“樊阿,速取三花辟毒丹。”隻見他右手運起金針,出針如電,眨眼間分刺了張機八處要穴,又將張機盤坐於地,雙掌緊貼其背部要穴,灌注內力療傷。


    舒嘯見到張機雙目緊閉,臉露黑氣,又聽華佗吩咐弟子取用“玉露保心丸”和“三花辟毒丹”,知道師父不單是被長劍傷了心脈,還已身中劇毒。他雖然心中焦急,但又插不上手,隻能看著華佗力救治。


    “哈哈哈……咳……哈哈……白費功夫……”那個黃巾文士此刻竟然還敢出言,一邊咳嗽,一邊怪笑。


    “閉嘴!你這妖人!”饒是以舒嘯的性子,也忍不住心中暴怒。


    “嘿嘿……張護法的毒掌豈是誰都敢對的?咳咳……何況這老頭還被傷到心脈,已經活不成啦……哈哈哈哈!”那文士越笑越是瘋狂,神色漸漸扭曲,忽而又喃喃自語道,“天公教主,屬下秋風這便追隨於你。”


    此人落音剛落,竟然咬舌自盡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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