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醫生過來檢查了一下傷口,說:“最好再住院觀察幾天。”


    想到那隻野豬,不能存放太久要及時處理,蘇櫻子堅持出院,


    醫生隻好說:“那你一會兒再打一個消炎針,拿點藥,迴家按時吃藥,傷口別碰水,有什麽情況及時迴來就醫。”


    這年頭也沒什麽狂犬疫苗,被狗啊貓啊咬到,全靠命大。


    蘇櫻子拿了藥,被陳最攙扶著出了醫院。


    “現在天氣熱了,那野豬得趕緊處理。”蘇櫻子跟陳最說道:“我們得找個會屠宰的人,把豬殺了分解好,才好往城裏各家送。”


    陳最點頭:“老林就會,我也學過,迴去之後,我安排這事兒。”


    蘇櫻子的衣服後背被血浸透了,陳最把外套披到她身上,把她送到村口,剛好遇到打算趕去醫院看望櫻子的薑楠和蘇東升。


    便把蘇櫻子交給他們,自己迴紅星村了。


    薑楠攙著蘇櫻子迴家,到家時已近半上午了,村裏人都去上工了,家裏靜悄悄的。


    蘇櫻子迴屋換了一件衣服,薑楠跟在她身邊幫她扯著衣服,看到她肩膀上沁出血的紗布,眼圈又是一紅。


    蘇櫻子看到了,無奈的笑笑:“好了,好了,你別一直這樣好不好?弄得我怪不自在的。”


    薑楠苦著臉說:“櫻子,我該怎麽報答你才好,救了我那麽多次。”


    蘇櫻子也覺得很奇妙,原主前世跟這個人幾乎完全沒有交集,沒想到這一世竟然有這麽深的牽絆。


    一時不知道怎麽安慰她,便隨口打趣道:“以後有機會,一定讓你好好報答我哈。”


    薑楠和蘇櫻子說了一會兒話,快到晌午的時候,村裏各家都陸續收工迴來了。


    蘇大強一進家,看到蘇櫻子竟然在屋子裏坐著。


    便氣不打一處來地喊起來:“你給我滾出來。”


    蘇大強的咆哮聲把薑楠嚇了一跳,蘇櫻子卻一臉默然,反應淡淡的走出房間。


    “你一上午幹什麽去了?不下地,不出工,你要作死啊?這陣子動不動就請假,你自己看看這半個月,你才掙幾個工分。”一邊說著一邊把蘇櫻子的工分登記簿扔到她身上。


    蘇櫻子神色淡淡的說:“我有事兒,去不了,等忙完這一陣兒我會把工分補上的。”


    蘇大強氣得鼻孔冒煙:“忙?忙什麽?整天神神叨叨的,照這樣下去,到年底,咱們不但沒餘錢,還得倒欠公社的錢。”


    年底各家按照人口從村裏領糧食,是要按照國家定價扣錢的,人多工少,就得倒欠公社的錢。


    以前家裏的工分蘇櫻子占大頭,蘇雲上學沒工分,蘇東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也掙不了幾個工分,蘇玲幹活磨蹭掙得也不多。


    現在蘇櫻子一撤手,家裏可不就捉襟見肘了。


    蘇櫻子從早上到現在一口飯沒吃,昨天留了那麽多血,整張臉都泛著青。


    蘇大強根本沒在意,甚至不知道蘇櫻子昨晚根本沒迴家,他隻是氣憤她今天上午為什麽沒上工?


    薑楠有些氣不過說到:“蘇大叔,櫻子她昨晚受傷了,現在傷口還留著血呢,不能去上工,得休息幾天才行。”


    蘇大強聽了薑楠的話,斜著眼露出一臉不耐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誰知道她一天天瘋到哪裏去?老老實實下地幹活能受傷嗎?自找的。”


    這話簡直震碎了薑楠的三觀,這是一個父親說出的話嗎?絲毫不在意女兒傷到哪裏,傷的重不重,反而因為她一時不能幹活掙錢而生氣。


    薑楠驚訝的看著蘇大強:“蘇大叔,她,她是你的女兒啊,你......”


    蘇櫻子一把抓住薑楠,衝她微微搖搖頭,跟這種渣爹談父女親情,簡直是對牛彈琴,不必浪費口舌。


    薑楠看到蘇櫻子眼裏那一抹淡然,心裏微微一抽,收了聲,把剩下的話吞迴肚子裏,站到蘇櫻子身邊,心疼的看著她。


    蘇櫻子哄她淺淺笑笑,轉頭對蘇大強說:“這個家裏六口人,可以出力的也不止我一個,如果這個家因為我幾天沒出工,就吃不上飯,那是你這個當家人無能,那你們活該喝西北風。”


    蘇櫻子字字鏗鏘,句句有理,薑楠聽得心裏一陣叫好,就是的,櫻子說的對。


    蘇大強斜瞪她一眼,蘇櫻子臉色平靜,眼神裏滿是無畏的與蘇大強對視,這樣淩冽的眼神,讓蘇大強想起她前幾天發瘋的樣子,心裏竟然怯了幾分。


    唿哧唿哧喘了幾口粗氣:“行,你能。”


    迴頭衝蘇櫻子的娘厲聲喊道:“還不趕緊做飯。”


    蘇櫻子的娘嚇得哆嗦一下,連忙點頭:“哦,知道了。”看著蘇大強走出大門,她看了看蘇櫻子,小心的說了一聲:“迴屋歇著吧。”便進了廚房去做飯。


    薑楠扶著蘇櫻子走進房間,她心裏五味雜陳,雖然這些年父母被戴了帽子,她和哥哥跟著父母受盡冷眼,吃盡苦頭,但從未有過怨言,


    都是因為無論在什麽樣的環境下,父母一直深愛著他們,盡其所能保護著他們。


    她從不知道這世上竟有蘇大強這樣的父親,對自己的女兒如此冷漠絕情。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


    “櫻子,以前總是被人欺負覺得自己很可憐,現在我覺得,你比我還可憐,我最起碼還有父母疼愛。”薑楠看著蘇櫻子,喃喃的說道。


    蘇櫻子衝薑楠戚戚然的笑了笑,她也覺得蘇櫻子很可憐,自己雖然是孤兒,沒有見過父母,但是可以想象,也許父母是迫於無奈才丟了自己,假如能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一定是被疼愛。


    可是蘇櫻子連想象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她父母對她的無視和厭棄是那麽的赤裸裸,不允許她有一絲幻想。


    “誰都想生在好人家,有娘愛,有爹疼,可是誰都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老天爺發給你什麽樣的牌,你隻能接受,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打好它。”


    薑楠點點頭,輕軟著聲音說:“沒事的櫻子,以後,我心疼你。”


    她抱著蘇櫻子的肩膀,眼神裏是滿滿的堅定。


    “櫻子,傷到哪裏了?”蘇玲迴到家就聽她娘說櫻子受傷了,慌忙進屋來看她。


    “沒什麽大礙,不礙事的。”蘇櫻子看到大姐揚起一個笑臉。


    蘇玲不依,非解開衣服看一眼,看到肩膀上滲著血的傷口,責怪的看著蘇櫻子:“你到底幹什麽去了?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蘇櫻子心虛的拉起衣服:“沒幹什麽,就是一不小心弄傷的。”


    蘇玲翻她一眼:“鬼才信你,好好養著,可別再胡鬧了。”


    蘇櫻子趕緊點頭:“知道了。”


    看到大姐的態度,薑楠心裏才稍稍好受了一點,還好,還有個姐姐疼愛櫻子。


    “對了,今天許長青到地裏去了,一過去就到處找你。”蘇玲一邊幫蘇櫻子穿好衣服,一邊說。


    蘇櫻子和薑楠都是一愣,沒想到許長青這麽快就能下床了?看來是報仇心切呀。


    “前陣子聽人說他被人打了,本來還不信,今天看到他那個鼻青臉腫的樣子,傳言不假,看來被揍的不輕呢。”蘇玲嘲弄的笑笑:“不過真解氣,平時耀武揚威的那個樣子,早該挨收拾了。”


    蘇玲恐怕打死也想不到,收拾他的人是自己的親妹妹。


    蘇櫻子和薑楠對視一樣,無聲的笑了笑。


    “不過他一直找你幹什麽?”蘇玲一臉費解的問:“還說等你上工了讓你馬上去找他。”


    蘇櫻子咬著嘴唇搖搖頭:“誰知道呢?姐,反正已經曠工了,下午也幫我請個假吧,我想在家歇歇。”


    蘇玲點頭:“行,你這個樣子也不能幹活,傷口再裂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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