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才十天半個月,未免太便宜了些,蒙古大夫看了看,扭頭問宋嘉雲:“你覺得他這個樣子,是不是順眼多了?”宋嘉雲借著月光,還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然後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不錯,是順眼多了。”“那就保持住,等你看厭了再說吧。”於是第二天,鼻青臉腫的翼王爺就在全城百姓的圍觀下醒來,關鍵他一時半會兒還下不來,因為他明顯是被人掛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沒有任何支撐,任憑是誰看了,都得驚歎一句仙家本事!更何況在翼王爺兩邊,還有用祥雲拚就的一副對聯,是為:負心薄幸翼王爺,陰險狡詐宋家人。非常淺顯易懂,就算是不通文墨的普通百姓聽了,也能完全能秒懂那種。沒錯了沒錯了,這必然是仙姝手筆啊。沒想到啊,這翼王爺看著濃眉大眼的,居然敢對仙姝不敬,這做女子的若非是被人逼到了絕境,那是絕對不會做這般事情的。而且翼王妃也不要什麽其他的,就要宋家和翼王爺一個體麵真摯的道歉,這過分嗎?這一點兒也不過分。老百姓們也很會腦補,從前翼王妃隻是個普通女子,那麽她就必須受世俗的規矩束縛,可她現在不是了,仙姝怎麽可能有錯呢!就算是三年無子,那也隻能是因為仙凡有別啊!有那當時在休夫現場的人,就覺得翼王爺真是太多事,家裏有個仙女還不知足,殊不知當時覺得翼王妃小家子氣的也是他們這群人。反正因為沒有施救辦法,翼王爺在京城上空足足掛了一天一夜,才自己從半空中掉了下來。好在下麵鋪了厚厚的被褥和漁網,倒是沒摔斷胳膊什麽的,很快就被翼王府的下人抬進馬車離開。不過翼王爺人雖然沒事,但顯然已經在京城這地界社會性死亡了。畢竟馮天放這人非常要臉,他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地掛在空中,光是那一道道庶民的打量視線,他就足夠羞憤欲死了。“這也太便宜他了,才一天一夜,譚昭你這持久力不行啊。”譚昭瞥了人一眼:“你行你上啊,這個位麵又沒有真正的修士,我這點兒靈力還是聚了好久的,現在一下用光了。”鄧繪嘿嘿一笑,最近他一直以鄧真人的身份在京中上躥下跳,現在總算是可以驗收成果了:“別說,我以後去搞傳銷,肯定是個價值十個億的大項目。”“真的嗎?我看你也挺刑的。”譚昭立刻掏出手機摁下了“110”的數字。“誒誒誒,說笑的,你怎麽還這麽較真呢!再說我缺那十個億嗎?”鄧繪拍了拍腰包,一副小爺根本不缺錢的模樣。譚昭立刻把手機收了起來:“你不缺,我缺啊!要不,鄧老板施舍小的一個億?”鄧繪就笑了:“你怎麽這麽缺錢?係統獲得時間獲取途徑單一,確實不好攢,但普通的錢,你隨便換點兒金條器皿,那不老鼻子值錢了?”“值錢歸值錢,你要是有書聖的字,你會拿出去拍賣嗎?”“什麽!你居然還有書聖的字!”鄧繪立刻伸手,“在哪呢,拿出來我瞧瞧啊!我的萬事屋就是個雜貨鋪,什麽都收的,價格好商量呀,咱們好朋友對吧,怎麽還這麽見外呢?”啥叫社交悍匪,這就是了,這簡直就是土匪,就差從他身上直接搶了。“不給不給,我還不缺那仨瓜倆棗的。”鄧繪就不信了:“我看你也對係統商城也沒什麽依賴,頂天了就租個熱氣球買點兒吃的,怎麽就花到隻剩一年時間了?就這,你還不缺?你的時間都花哪裏去了?”這個嘛,說來就話長了,他賺的那些時間,確實大部分都是花在別人身上的,比如給好友治療痼疾啊,比如給親弟弟顧昶買了個係統什麽的,反正他從前花時間相當恣意,想花就花了,畢竟今朝有酒今朝醉嘛,誰能想到退休了還要養老金啊。但話不能這麽說:“實不相瞞,當年我年少無知初入武俠位麵,因為拜師無門,就在係統商城賒賬買了本功法。”“多少錢?”譚昭比劃了個數字:“上下兩冊,價值一百年。”好家夥啊,鄧繪豎起了大拇指:“你這也是挺敢的,這功法得是什麽神仙功法?”“別提了,最後還沒怎麽用上,簡直血虧。”……鄧繪已經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了,畢竟要讓他說係統商城的不好,萬一迴小渡口被主係統針對怎麽辦?那不行,所以他還是閉麥吧。好在飯點了,宋餛飩出來喊兩個湊在一起說小話的人吃飯。“咦,居然是三套鴨!”譚昭抬頭看大廚,大廚也微微驕傲地衝他揚了揚眉:“嚐嚐,味道如何?”這是大廚在譴責他出去打野食?看不出來嘛,不過這桌上的三套鴨顯然賣相更棒,即便沒吃,但無腦吹宋大廚的譚某人表示絕對是桌上的這道味道更好!當然,事實也確實如此。“哇,這味道也太美了吧,你這樣讓我以後怎麽出去吃美食?”宋嘉與就笑了:“那以後就來我店裏吃,我不收你錢。你想吃什麽,盡管點就是,不用跟我客氣。”幫他找到妹妹還幫妹妹治身體,雖然藥浴的味道一言難盡,但效果是真的好啊。宋嘉雲真心地非常感謝譚昭。“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下次迴去我想吃臊子蔥油麵!”“這個簡單,明天就可以做。”鄧繪:……嗚嗚嗚嗚,是誰羨慕了,他不說。這三套鴨的食材就足夠新鮮優良了,再配上宋餛飩的手藝,那可真是疊buff一樣的存在,就算是宋嘉雲身體不好,也狠狠怒幹了兩碗湯。“啊,好滿足啊,我突然有些理解你天天在外麵遊玩逛吃了。”譚昭把人推開,辯解道:“我好歹也替你鄧真人的事業推波助瀾了一下,不僅如此,還交了個新朋友。”鄧繪有些好奇:“咱們可是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你怎麽還跑去交朋友了?不嫌麻煩啊?”“你旅遊也會交個朋友吧,我都退休了,做事何必瞻前顧後呢?”而且他就是沒退休,也是這個樣子的,他隻是和別人的生活狀態不一樣,又不是餐風飲露的神仙,不需要社交和情緒價值的那種。好吧,鄧繪被說服了:“你這新朋友,什麽來路?”譚昭想了想,找到了一個恰當的說辭:“大概是個大學即將畢業、出身優渥卻對前路非常迷茫的富家子弟。”“哦?富到什麽程度?”譚某人指了指桌上的三套鴨:“上次你吃的,他付的錢。”“你連吃帶打包,人家還願意跟你交朋友?他是什麽冤種朋友?”這話譚昭可不依:“那你吐出來,我去還給人家!”宋嘉雲出來,就看到哥哥的兩個朋友又在鬥嘴,這兩人真是怪有意思的。“說起來,那周姓書生似乎對翼王的傳聞格外在意,他家裏或許跟翼王有些瓜葛。”譚昭看到宋嘉雲出來,忽然隨口說了一句。宋嘉雲聞言,臉色卻是一凝,不過很快就舒展了眉頭:“姓周的書生?具體叫什麽名字?本朝姓周的達官顯貴,最有名的應該周尚書家。”哇喔,鄧繪輕輕推了推某個譚姓朋友:“朋友,苟富貴,莫相忘!”第17章 穿越勸退指南(十三)“你都隨隨便便出手一個小目標了,還缺這點兒富貴啊?”譚昭將鄧繪攆開,這才迴答宋嘉雲的問題,“周叔頤,他叫周叔頤。”“伯仲叔季,看來這周家取名字挺講究的啊。”鄧繪背起了無用的古代取名小知識。宋嘉雲聽到熟悉的名字,臉上卻沒有什麽波瀾,事實上她已經三年沒有見過這人了,就算再深厚的友情,也早就褪色了:“他是周家三郎,父親是當朝禦史大夫,他的大伯就是六部尚書之一的周尚書,周家確實是講究人家。”“如何講究?”宋嘉雲不能久站,坐下來才從記憶裏扒拉出來周家的訊息:“周家以詩書傳家,雖未到世家的地步,但在京中極有名聲,周老太爺當年在儒林很有地位,後來故去後,留下了不少人脈關係,周尚書還做過新帝的老師,雖然時間不久,但情誼頗深。”“周家大郎也頗有才名,少時就受名師點撥,後來弱冠之年便中了進士,當年先帝在位時,對他頗為讚賞,甚至還將最寵愛的端華長公主賜婚與他。”鄧繪對於古代的認知多數來源於電視和書籍,一聽便摸著下巴說:“這麽一聽,看來這周家聖眷很濃,現在正是朝中新貴,我沒理解錯吧?”“差不多吧,但新帝隻抬舉周家大房,其他的周家人,當的最高的官就是周叔頤的父親周禦史了,但他性格過於耿直,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估計是走不到高位的。”宋嘉雲說完,對上譚大夫的眼睛,頗有些奇怪,“先生為何這般看著我?”譚昭張口就來:“你這麽能耐,那翼王居然半點兒官職都沒有,到底是他太無能,還是新帝的心眼子太小?”好家夥,這問得可真夠直接的。當然了,一個敢問,另一個也敢答:“都有吧,他太蠢,另一個又太精。”“那周叔頤呢?”“他啊。”宋嘉雲略略停頓了一下,才開口,“他倒是個耿直的人,不喜文墨卻被家裏逼著讀書,其實當初我和他相識,就是因為他幫忙趕跑了來劫道的一群土匪。”“土匪?什麽土匪?妹妹,你沒事吧?”宋餛飩這耳朵可真夠尖的啊,光聽到土匪這兩個字了。“當然沒事,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帶了不少鏢師,就算沒有周叔頤的幫忙,我也能全身而退。”就是貨物可能帶不迴京而已,“後來為了感謝他的出手相助,我就請他吃飯,一來二去,便也算是朋友了。”隻是周家人高傲,不喜周叔頤與她這等商賈之人來往,她也不圖周叔頤什麽,就是個多個吃飯聊天的朋友而已,所以也沒多少人知道她跟周叔頤是朋友。後來她女兒身被設計暴露,就再沒見過周叔頤,想來他也是那等庸俗男人,覺得跟個女子交朋友傷了臉麵。“他人還算不錯。”跟這個時代的其他男人相比,至少沒有那種高談闊論的普信男氣質,“他那大哥就很離譜,才名不才名我是不知道,風流卻是真風流。”“周家大郎不是娶了公主嗎?”宋嘉雲臉上頗有些厭惡地開口:“娶了公主又怎麽樣?先帝還在的時候,尚且知道遮掩,自從新帝登基後,都養上外室了,而且連孩子都生了,前段時間被公主戳破,被端華公主好一頓打,這才安生了一些。”譚昭敏銳地察覺到:“你和這位端華公主是朋友?”宋嘉雲抿了抿嘴,然後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嗯,算是不打不相識吧,當時她來我店裏買胭脂,她是公主,又是先帝盛寵,自然沒人敢用世俗的規矩去要求她,她想出宮就出宮,想逛街就逛街,當時我也是膽大,張口便要替她改妝容,好懸沒被她身邊的太監打死。”鄧繪:“……你是不是忘了你當時是男兒身?”“對,後來反應過來就送了一堆胭脂水粉給她,她還當我對她有意。”其實那時候她隻是想要給大佬送產品賺口碑而已,“她那個人就喜歡長得俊俏的人,張口就說要招我作駙馬,嚇得我差點兒連夜逃離京城!”宋餛飩聽得一愣一愣的,但跟那個狗屁翼王爺相比,妹妹還不如給公主當駙馬呢。“我拒絕不了,索性就跟她坦白了女兒身份。”宋嘉雲最喜歡端華公主的一點,就是拿得起放得下,甚至之後也沒有怪責她,依舊會到她店裏買化妝品,“後來她被賜婚,出宮的機會就少了很多,我又被人戳穿了身份,聯係才少了許多。”宋餛飩當即表示:“那咱們走之前,給這位端華公主送份厚禮吧,她缺什麽?我來提前準備起來。”缺什麽?宋嘉雲想了想:“她是當朝公主,應該不缺稀罕東西,不過她這人挺高傲的,應該挺看不上她這夫婿的。”“這個簡單啊,我來幫你辦……”譚昭一把摁住鄧繪,“你別聽他瞎咧咧,送這種禮得需要提前打招唿的,別禮沒送到人心坎上,反而幫倒忙。”“我也沒說直接辦啊,我鄧真人現在可是金口良言,你這是在瞧不起誰呢?”宋嘉雲卻笑了,自從把馮天放揍了一頓之後,她明顯笑容比前幾日多了:“不是我吹,公主自幼是先帝教養長大的,文才氣度皆是不凡,我敢說,如果她來當這個新帝,絕對比現在這個小心眼人精來得好!我覺得要不是我趕了先,她才是京中第一個休夫的人!”可惜了時代局限,宋嘉雲從前就經常替端華可惜,這要擱電視劇裏,怎麽的也得配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戰神啊,別說是公主看不上周家大郎,她都看不上好不好。鄧繪聞言,眼睛閃了閃,想起這個世界的星軌命盤,此刻倒是緘默起來了。譚昭看了鄧繪一眼,然後對宋嘉雲說:“那你,要不要見見她?”打馮天放一頓出出氣,那不過就是盤前菜,宋嘉雲心裏有鬱結,症結並不全部都在翼王一個人身上,大半部分其實在這個同她三觀完全不符的時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