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十多分鍾的調整,拍攝再次進行。


    鏡頭首先捕捉咖啡師在咖啡店各個角落的動作,往往是拿著咖啡杯沉思、眼神飄忽,似乎在等著誰。


    而情緒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遞進,更加煩躁。


    而不變的,是準時的五點,一杯畫滿愛心的熱騰騰的卡布奇諾。


    咖啡師又一次撐著下巴,站在吧台裏,出神地眺望門口……


    門口的風鈴清脆,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


    今天她是一身雪白色雪紡連衣裙,黑色的長發挽起,妝容淺淡柔和,氣質溫柔,跟以往判若兩人。


    她在餘暉中走來,像是誤入凡間的白裙天使。


    “今天……很不一樣,也很漂亮。”咖啡師露出這段時間來第一個笑容。


    “是嗎?謝謝。”女子笑得靦腆,輕輕地整理了下並不淩亂的盤發。


    “老樣子?卡布奇諾。”咖啡師問。


    “額,嗯……”然而女子卻沒有到高腳椅上坐下,而是選了咖啡館裏一處雙人座。


    這才想起什麽,補充道,“老板,還要多一杯拿鐵。”


    笑容甜美,“待會男朋友來,他喜歡。”


    咖啡師端著13號咖啡杯的動作停下了,他木木地點頭,神色隱藏在晦暗中,“嗯,稍等,馬上。”


    女子的麵前兩杯咖啡,她拘謹了許多,沒有像平時那樣攪動銀勺。


    “他今天會跟我求婚。”


    咖啡師慢了半拍,“上次說的網友?是不是太快了……”


    “他很喜歡我,也對我很好。”


    “你喜歡他嗎?”咖啡師追問,語氣緊張。


    時鍾走到5:20。


    咖啡師撐著臉注視女子的側臉,女子忽而轉頭,兩人眼神對上。


    女子笑著,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不知道,應該喜歡吧。喜不喜歡也不重要,對我好就行了。那麽多年,也沒一個人追……”


    咖啡師看著女子,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句話。


    5:30。


    6:00。


    7:00。


    場務去播轉時鍾,然後迅速撤離,留給雲聲升拍在咖啡館裏等待的一組照片,與開頭咖啡師的等待唿應。


    最終定格的是咖啡師偷瞥女子的身影。


    “哢——第二場結束。”


    冀遠方眼神盯著監視器,迅速看了遍片子。


    就在雲聲升和萬俟祁進行最後一場的準備時,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


    “聲升和萬俟都過來,看片子!”冀遠方把台本卷成了喇叭筒的形狀,大喊著。


    兩人對視了一眼,以為是哪裏出了問題,匆忙過去。


    不僅雲聲升和萬俟祁,其他好些人也一起圍過來看著片子的重放。


    -


    原劇本隻是寫咖啡師和都市女白領在咖啡館結緣的故事,走的是溫馨基調。


    咖啡師不善表達自己的情感,而將愛慕都落在了咖啡裏,女白領有自己的生活,無論開心或失意,都會來咖啡館喝上這麽一杯咖啡。


    最終咖啡師在聽說女白領即將要去相親時,主動出擊,作為她的相親對象出現,笨拙地在咖啡館裏向她告白。


    但在雲聲升和冀遠方探討之後,強化了女主的性格。


    由於咖啡師過分沉默寡言,女白領隻能采用別的方式主動,一場單戀成了雙向暗戀,女白領設計了一個小圈套來讓咖啡師追求自己。


    妥妥的反套路了。


    片子從頭道尾播放了一邊,上一場的在現場剪輯師的黃金手下已經粗剪好了,接上了剛拍出的那一段……


    “這質感真好!”


    “都看不出你倆是第一次拍呢……”


    薑陽咧嘴一笑,搭著萬俟祁,萬分自豪,“這細節把控的,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兄弟!”


    萬俟祁沒應,瞥了他一眼,如果把拿著手機對自己念了一遍“演員速成法則”也稱之為教學的話,薑陽確實教了他點東西。


    電子書的便捷使用。


    周圍的人看著也都很滿意,隻有冀遠方小眼睛眯著,看不出情緒。


    雲聲升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那個……剛剛拍的這一段,劇作上雖然情緒飽滿,但拍出來之後,我覺得跟前麵相比,略顯平淡。”


    “咖啡師對女白領的喜歡實在太隱晦了,如果不是前麵一串等待的畫麵,恐怕我都感覺這隻是一對比較好的朋友。”


    所有人都看著雲聲升,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這話會帶來怎樣的麻煩。


    既然有人提出了意見,那麽……是要重拍嗎?


    天已經漸沉了,六點多,而後麵還需要再拍另一部愛情輕喜劇。論誰都不想加班,雲聲升這話說得確實不合時宜,這讓場麵一度靜止。


    “冀導……您看呢?”製片人倒是隱晦地覺得可以了,最後把選擇權交給導演。


    “男主角?你怎麽想?”冀遠方擺了擺手,肥嘟嘟的臉龐在夕陽炙烤下,格外認真。


    雲聲升低著腦袋,但萬俟祁能夠想象到對方那不安的神情,偷偷伸手握住她背後糾纏的兩隻小手。


    “冀導,不如做成插敘?最後一場我更大膽些,做成片段摻雜第二段中。”


    “這樣一來,不必重拍,就是麻煩後期老師再創作了。”


    冀遠方眯著的小眼睛終於打開了,裏麵是亮晶晶的。


    從兩個拚在一起的木凳上起來,兩隻眼睛一隻寫著“勇氣girl”,另一隻寫著“智慧boy”。


    滿意!他對這兩個演員相當滿意!


    “好!就按你倆的意思辦!”


    眼睛再次眯成了一條縫,那是過分開心,“我老人家多年低血糖,你倆最後一場爭取把糖給撒起來,動作要豐富,感情要飽滿。”


    “啊……?”


    這怎麽整?這是要臨時加戲?


    見兩個小演員果然是太年輕,聽不懂意思,旁邊製片人小姐姐遞話了,“冀導的意思就,就是——你倆可以親,親……”


    不不不!!!


    “親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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