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而過,一眨眼就到了酒席這天。


    來的人比前幾天多了,但總體上來說,也沒多幾個,那遠方的表叔一家也沒來,就全靠這些鄰居交好充當人數。


    倒是之前的好多同學家長都過來了。


    做好飯後,吃了一輪,整個酒席也就算完了。


    程序也簡化了,晚上的救苦隻有那麽伶仃幾個,孩子的背影讓很多眼淚比較淺的人看一次哭一次。


    這一晚上夏野沒睡,一直守著那盞燈不讓它熄滅,還悄悄跟奶奶說了一晚上的話。


    林京北幾個陪著他守到了半夜就堅持不住了,在他房間眯了幾個小時。


    好好的一個孩子,經過這幾天,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番模樣。


    以前的夏野雖然性子靦腆,但總的來說還是一個樂觀開朗,眼裏隨時都帶著星星飯孩子。


    而今天的他由內而外地換了一個人,眼裏沒有一絲光能照進去。


    大家也不好意思讓她打滾啥的,就安安靜靜地把老人埋葬好,離開。


    夏野把給奶奶帶來的禮物也放在裏麵一起埋葬了,就連她身上也換上了他買來的新衣服,一身很漂亮的羽絨服。


    昨晚最後一次見麵時,她總在說要是沒有我了,我的孫孫怎麽辦,我家小野要好好的,她用她那幹燥溫暖的手輕輕的撫摸了孫子的臉頰一遍又一遍。


    在奶奶被裝進棺材前,夏野也摸了摸奶奶的臉頰,很冰很涼。


    迴來過後,他把給朋友們買的禮物送給了他們,石磊哭得不行。追問著他以後去了滬市是不是不迴來了。


    夏野說笑著說可能要去港城了,以後也許會在舞台上唱歌跳舞。


    要是順利的話,可以請他們來看演出。


    分離似乎是每個人一生當中必須學會的命題。


    滬市就已經很遠了,港城隻在電視裏聽說過,要是夏野真去了港城,可能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了。


    王有為抱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覺得夏野真的好可憐,一個親人都沒了,還要一個人獨自去遠方拚搏。


    林京北問他什麽時候走,夏野本來是有半個月的假期的。


    “可能過幾天就走了。”


    一個人留在這間沒有奶奶得屋子他會更傷心。


    隻有工作才能將人麻痹,或許……


    此刻,幾人看出他的強忍,也沒在打擾,各自迴了家。


    林京北一迴來就抱著林鹿緊緊不撒手。


    林鹿摸摸他的頭,問他怎麽了,咋這麽反常。


    林京北搖搖頭不說話,然後他老爹就出現了,還特別的煞風景。


    “抱著你媽幹嘛呢,你還小啊。”


    說完自己也被兒子抱了,宋忱張開著懷抱,愣在原地,視線上移與林鹿交匯,指了指林京北。


    林鹿搖搖頭。


    可能是在夏野家受到刺激了?


    漸漸地,宋忱感覺到有小小的抽泣聲,才知道兒子哭了。


    他有些慌了:“怎麽了這是,碰到什麽大事了,說出來,老爹幫你解決。”


    林京北還是搖頭,林鹿也讓宋忱別說話,倆人就這麽靜靜地陪著他。


    林京北哭夠了,順便在宋忱衣服上把眼淚蹭幹。


    這才開口,“我不要失去你們。”嘴巴癟癟的,特別委屈的小模樣。


    但頭還是窩在老爹的懷裏的,似乎也知道害羞了。


    宋忱哭笑不得:“你別亂說啊,我跟你媽好好的在這呢,我們可是要長命百歲的,誰說要失去我們了。”


    林京北抓著老爹的衣服:“你們要永遠陪著我,我不想跟以前一樣,做一個沒人要的小孩了。”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在他體會到爸爸媽媽的疼愛如麥芽糖般甜的感覺之後,再讓他變成一個爸媽不要的小孩,他真的可能會死的。


    林京北有時候做夢都會被自己的夢境嚇醒,夢見自己又成了童年那個小林京北。


    這段時間的美好簡直就像是一個夢,輕輕一戳就碎了。


    他願意永遠沉迷於這個夢境裏不願醒來。


    林鹿坐在宋忱旁邊,有些好笑,但不能讓孩子聽到笑聲,“我們怎麽可能丟下你呢,我和你爸隻有你這麽一個孩子,沒了你誰給我們養老,我們可生不出第二個出來了。”


    生第二個?


    林京北抬頭,心緒敏感:“不要,以後我給你們養老,我們永遠住在一起照顧,天天照顧你們,你們不要生弟弟妹妹,我不要。”


    我隻想一個人獨享你們的愛!


    反反複複地說,反反複複地試探,不過就是沒有安全感罷了。


    宋忱:“沒人說要生啊,你想我們還辦不到呢,我跟你媽都這把老骨頭了,再經不起一個小孩的折磨,你以為養小孩容易啊。”


    說來好笑,林鹿和宋忱其實是都沒怎麽養過小孩的,特別是他不會說話,不會走路非常難養的那段時間。


    宋忱帶林京北的時候他已經三四歲了,會說話走路叫爸爸,發小脾氣。


    林鹿則是沒參與到一點兒林京北的成長,直接醒過來就有這麽大的兒子了。


    林京北:“對,養小孩不容易,你們別生了,要是真的很喜歡,等我生了給你們帶。”


    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父母?


    什麽邏輯?


    宋忱警告:“我跟你媽心髒都不好啊,你可別做出什麽有辱家風的事情來,到時候別怪我們翻臉不認人啊。”


    一分鍾前的煽情氛圍蕩然無存。


    林京北:“我就這麽一說,誰讓你說生弟弟妹妹的。”


    林鹿要被笑死,“你別繞孩子了,我家阿北現在一心在學習上,後麵還要考大學,當大律師,哪有那個時間談戀愛啊,他說的是以後的事情呢。”


    林京北:“對,我說的是以後的事情。”


    宋忱:我這是被他們母子圍攻了?


    宋忱攬著他的脖子:“請問你現在情緒好點了嗎,可以起來了嗎。”


    林京北:“你抱抱我怎麽了,平時間我媽不想要你抱你還的非拉著她抱,我要你抱你就不抱我。”


    好不公平的。


    宋忱:“你也說了那是你嗎,是我媳婦,我不抱她抱誰啊,再說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多重,行了,別霸著不走了。”


    林京北撇撇嘴,“那我抱我媽。”


    然後倒了下頭,就窩在了林鹿懷裏。


    宋忱:“你一個大男生害不害臊啊,還要媽媽抱。”


    林京北:“我就算是七老八十了還要我媽抱,我也不害臊。她是我媽。是吧,媽媽。”


    林鹿點頭:“是。”


    怎麽感覺這孩子越來越像宋忱的性子了,真的很會撒嬌。


    林宋忱也倒在林鹿肩頭,林鹿感覺自己要被壓死了,抖了抖肩膀,把宋忱抖開,林京北也體諒媽媽比較瘦,抱著他久了不好受,就自己起開了。


    這一點青出於藍勝於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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