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扭著細腰就轉頭往文錦院去。


    李氏才進院子就聽見長廊下她那個前作死的前丫頭杜若,在跟另一個豐乳肥臀的丫頭小聲說話。說來這張氏果然行事沒個正派的時候,新來的人生地不熟,她就什麽醃臢貨都往這院子裏頭塞。


    不得不說,張氏這個舉動令她心中十分熨貼。


    李氏撫了撫鬢角的花黃,手搭在丫鬟的胳膊上,聘聘婷婷地往主屋這邊來。


    才走至台階下,彎了眉眼就笑得親切:「呀,今兒天氣好,妾才得了空就過來新妹妹這裏瞧瞧,不知裏頭可方便啊?」


    杜若對李氏可是含著恨的,若非她心眼太毒,自個兒也不會去浣紗房待了數月。


    撫了撫迴不去細嫩的手,杜若掛起不陰不陽的笑臉就接了話:「那可不巧了,李主子來得不是時候,王爺正在屋裏頭呢!」


    說著,她壓低了聲音說:「王爺來了便將奴婢們遣出來……」故意掩了嘴,杜若瞥了眼李氏,一副羞澀的模樣說,「定是有要緊事兒不方便不方便外人聽。如此,李主子不若下迴再來?」


    杜若的神情中不乏擠兌,李氏笑意一滯,當即氣得臉白了些。


    「……哦?這般?」


    李氏有點下不來台,抿著嘴唇沒說話。


    杜若立在台階上,眼裏暢快之色一閃:「正是呢,李侍妾今兒來的不太湊巧了。」


    雖說在場沒什麽人,可杜若這般行徑不亞於在打她臉麵。


    李氏心罵杜若賤皮子狗仗人勢,但卻也知道蕭衍在屋裏是真真兒的。畢竟她親眼所見,若屋外的動靜叫裏頭人聽見,她在蕭衍跟前肯定落不到好。


    若是叫李氏吃著一虧,她自個心裏又過不去。


    這般,便在主屋門前僵持住了。


    屋外雪還未化,門口擋風的門幕都是夾棉的。裏屋確實能聽見一點動靜,卻聽不清說話。夏花打發珠翠出來瞧瞧,一聽是惠豐堂的李主子來竄門,她瞥了眼蕭衍,叫珠翠把人給請進來。


    蕭衍似笑非笑:「花兒可當真大方。」


    夏花低下頭:「人都到了門口,哪有不讓人進的道理。」


    蕭衍聞言輕輕哼了一聲,並沒說什麽。


    李氏聽到珠翠的話,愣了一下。


    她沒料到這個夏氏竟在王爺在的時候把她請進去?第一個念頭想的是,莫不是有詐?可轉頭立即又想,她來之前又沒跟誰說過,這文錦院又哪裏知道。且當著王爺的麵兒,那夏氏也沒膽子害她。


    於是整了整衣裳,扶著丫鬟的手往裏去。


    說來李氏也是個狠人,這般冷的天氣,她為了一身婀娜愣是穿得輕薄。一張臉塗了脂粉瞧不出臉色,可手指頭和脖頸子後頭都凍得青紫了。


    她人一走進去,眼珠子就往軟榻上倚著的蕭衍身上跑。


    而高大的男人身邊,坐著個柔弱堪憐容色傾城的青衣女子。盈盈一對翦水眸,襯著精致的五官,看人時更顯欲語還羞。一身少見白皙的細膩皮膚,叫她仿佛是個玉雕雕出來的美人。


    於是,李氏臉上的笑意僵硬了。


    論起樣貌她不是頂美,但也是個姿色上乘的美人,一身傲人的身段更是李氏的最得意之處。如今對著一副天仙似得容貌的夏花,李氏覺得自己蠢透了,這般打上門給人做了綠葉!


    自慚形穢她死也不會承認,李氏僵硬了許久才盈盈下拜。


    「妾身見過王爺。」


    蕭衍手裏捏著夏花的頭發,聞言偏過頭點了點:「起身。」


    夏花笑了下,立即叫釵環上茶。


    別說,李氏的感覺半分沒錯。


    她這般跟夏花坐在一處,她那塗了厚厚脂粉塗出來的白皙跟夏花一比就不能看,一眼被分出了個高下。


    蕭衍看了一番,偏過臉去,微微蹙了眉頭。


    方才他瞧著李氏還是個不錯的美人,怎地才不到一會兒,李氏就難看了些?


    夏花眼眸中幽光閃過,垂眸輕輕一笑。這明郡王府美人多不假,容色能比得過她的,目前還真沒有。


    三人一起,真沒法說什麽。


    李氏來了後,蕭衍就懶懶靠著並不太說話。夏花本就是個生人麵前不太熱絡的性子,李氏說得熱鬧,她也就時不時才接上一句話。


    於是整個屋裏,就李氏一人說的得趣。


    直到後來李氏也沒話說,才訕訕地起身告退。


    人一走,蕭衍看夏花的眼神又變了。


    他意有所指地道:「……花兒性子可真好。」


    「王爺謬讚了,」夏花笑,直言不諱道:「往後如何,妾還得徐徐圖之,總不能才一進府就處處都得罪了。」


    說來也巧,今兒夏花的葵水來了,侍不了寢的。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蕭衍便聽夏花含羞帶臊底說了這事兒,他遺憾地抓過人狠狠吃了一番嘴兒,才懶懶離了文錦院。


    出了院子,他本想徑自迴了自己院子。可轉念一想方才情形,蕭衍腳尖一轉,調轉了個身往惠豐堂去了。


    李氏沒從文錦院截到人,迴了院子頗有些灰頭土臉。


    惠豐堂一共住了三個侍妾,另兩個見她孤身一人迴來,免不了幸災樂禍。可等李氏氣咻咻地砸了一套心愛茶具後,院前又有人來報,說是王爺往這邊來。


    李氏慌裏慌張地叫丫鬟趕緊收拾,她自個兒則湊到銅鏡跟前好好補補妝。


    蕭衍夜裏在李氏屋裏歇的,隻是一早起來,他興致便不太高。


    往日還覺得李氏雖性子尖利了些,勝在身子得他心,可這一夜過去,他總覺得李氏身上的味道未免太媚俗了些。


    難得他起了個早,沒留早膳便起身走了。


    蕭衍人一走,張氏的避子湯就送到惠豐堂。說起來張氏雖不得蕭衍寵幸,但主母的權利卻牢牢抓在手中。李氏就是再橫,這避子湯她也是躲不掉的。


    她不是沒哭訴過,但王爺聽之任之。


    幾次過後,李氏也變死了心。


    李氏嫌惡地瞥著避子湯,捏著鼻子一口灌下。她心裏止不住的得意,那夏氏再美又如何?食色性也,男人還不是喜愛那些個身段好的。


    這般,昨夜蕭衍在惠豐堂留宿的消息,立即就傳遍了院落。


    夏花早有準備,但還忍不住有一絲絲的失望。她以為蕭衍對她多少有點特別,但現在看來,她果真想太多了。


    也罷,她本就隻求出人頭地,這般也不算太難。


    重重籲出一口氣,夏花將簪子插入發髻,默默將心口的守死了。


    李氏自覺在夏花手上討了一層,心中得意咽不下去。她十分介懷那日被夏花襯的窘迫,滿心想著,非得在這上頭討迴一次。


    這不,隔了一日,她便盛裝又進了文錦院。


    杜若看不明白其中官司,隻知當日李氏來了一趟就把王爺截了胡。心道李氏果真還是王爺心中頭一人,夏氏再怎麽吃香,也抵不過李氏的風光。


    這日老遠見李氏進來,她徑自避到茶水間不出來。


    可李氏心眼兒比針小,打定了主意要杜若為那日口出狂言付出代價。於是進門的第一句便直言:「夏妹妹,你院裏的杜若可當真威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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