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他壓低了嗓音,問她,「你這是在做什麽?」


    「收拾行李。」夏曉將箱子闔上,頭也不迴地迴答。


    周斯年眸中厲光一閃,他勾了勾嘴角,將大麾往遞給門邊伺候的扶桑,長腿一邁跨步進了內室,「收拾行李做什麽?」


    「迴夏家住兩天啊。」


    周斯年眼眸微眯了起來。


    他進了屋,走動間,帶進來一股屋外的寒氣。他走到夏曉跟前,高大的身影投射出影子籠罩在她身上,顯得氣勢很逼仄。低下頭,他問夏曉:「你還記得答應過爺什麽嗎?」


    嗓音悅耳依舊,聽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夏曉當然記得自己說過什麽,眨了眨眼睛:「……什麽?」


    周斯年冷冷瞥了她一眼,轉身走到內室擺放的幾個箱子跟前。他開了一個收拾好的箱子看了看,裏麵塞了滿滿一箱子她自己的衣物。


    看來是準備常住夏家了。


    「你準備一個人去?」


    「對。」夏曉點了點頭。


    周斯年:……這女人沒心沒肺!


    他很生氣,清雋的眉眼映出一絲戾氣來。他說:「人無信不立,業無信不興,國無信則衰。」


    「啊?啥?」


    周斯年不理她,走到一旁搖籃邊突然將攸寧抱了起來,然後就這麽抱著孩子又走迴了夏曉的身邊。突然問她:「你可知道這句話什麽意思?」


    夏曉正比劃著一件藍色的褂子,猶豫著要不要也裝進箱子。聞言抽空看了他一眼,見他懷裏塞著一個睡著的攸寧,有點弄不明白他突然把攸寧抱過來幹嘛。


    但還是點頭說:「知道啊。」


    周斯年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淡粉的嘴角繃了起來。


    「原來你知道啊?」心裏暗罵夏曉小白眼狼,他教訓她道,「爺覺得這句話就是在教導你,做人要講信用。」


    夏曉:「……」


    她突然想笑,周斯年這家夥,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你說過的,出嫁前兩天迴夏家。」他挑了挑眉,示意她自己看看。


    「……我就迴去住兩天。」夏曉把褂子放到一邊,又瞥了眼他懷裏的小不點,「三寶在睡覺,你把他抱起來做什麽?」


    周斯年捏了捏三兒子的小爪子,小娃娃不舒服揮了揮,不給他捏。他從容不迫地放下手,清淡的眉宇淡定地凝視著夏曉的眼睛,開口淡淡道,「爺以為他醒了。」


    夏曉點點頭,哦了一聲,眼裏的笑意漫出來。


    見小家夥似乎睡得不舒服,小爪子一把打到他爹的嘴上。周斯年明顯一僵,麵不改色地快速把攸寧小家夥放迴搖籃。


    夏曉終於忍不住,撲到了床上哈哈大笑起來。


    怎麽辦,周斯年這人是擰巴精變得嗎?


    夏曉說去夏家住幾天,周斯年冷著臉丟了個時限住最多十日。


    二皇子出生蕭衍將舊朝丞相府賜予夏家作郡公府邸。年前修繕過夏家過來搬進去正好。不必擠在一南城老巷的院子夏老太將個個院落都做了打算。夏曉迴家夏老太十分歡喜,將梅林的小樓用作夏曉閨房。


    在夏家沒博藝永宴在身旁鬧,清靜下來夏曉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除了陪夏老太說說話,夏曉偶爾也出去轉轉。


    這日她閑來無事邀了夏春一起去春滿樓吃點心。


    二月裏年味兒還沒過去百姓們還沒從新春的熱鬧裏走出來,街區偷閑的人很多。馬車經過鬧市偶遇到有從南邊來的雜耍草台班子在表演。


    夏曉聽著外頭的喝彩聲兒就忍不住掀了簾子看。


    今兒天氣有些陰冷沒什麽風。夏曉入目就是一個赤著上身的大漢,正頂著陰冷表演噴火。一群人正圍著他那大漢每吐一下火就贏得一陣的喝彩。旁邊有小童敲著鑼挨著圈子走一圈,討要賞錢。


    人多馬車行的慢,夏曉饒有意趣地看。


    等這大漢的表演結束立即又有個身上肌肉虯結的壯漢躺下,表演胸口碎大石。


    胸口堆了個扁平的石頭,一榔頭下去又是一陣喝彩。


    好久沒有看過節目,夏曉的車簾子沒放下來。


    這大冷的天兒夏曉心想這些賣藝人天南海北地討生活不易,便叫阿大停了車。遞一個荷包,叫她去給小童的鑼裏放一兩銀子。


    看戲的都一枚銅板兩枚銅板的,一兩銀子下去十分醒目。


    這般舉動立即吸引了沿街乞討的,拿著碗便都聚到了夏曉的車下來。


    阿二把身上的散碎銀子給了乞丐,夏曉想了想,叫阿二再去買些熱包子散給他們。


    然後放下了簾子,不再往外看了。


    新春之節,京城鬧市區的賣藝人不少。除了胸口碎大石這個,整條街上少說有四班。夏曉馬車的另一邊也是一班。與這班相隔不過十來步,不過與實打實的氣功表演不同,說是賣藝其實是新奇馬戲。


    張羅的,都是些年歲不大的孩子。


    阿大送了賞錢迴來,往這頭張望了一眼,眉頭就蹙了起來。


    總覺得裏頭有個孩子眼熟……


    阿二散了包子迴來,馬車繼續往前走。


    阿大又往那馬戲班子望了一眼,臉上疑惑不減。但聽裏頭夏曉催促她快些,便立即馬鞭一甩,換了條小道兒往春滿樓趕去。


    直到馬車走到春滿樓門口,阿大才靈光一閃,想起方才看到的孩子像誰。


    那孩子,模樣有點像慶陽府韓家的那個小少爺!!


    轉念,她又覺得怕是看錯了。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約摸隻是生的相像而已。畢竟韓家小少爺金尊玉貴,身邊一大竄人跟著伺候。定好好兒地跟著韓公子四處遊玩,哪裏會出現在這裏。


    甩了甩頭,她把這個想法拋去腦後。


    夏春人已經到了,在二樓看見夏曉就迎了下來。


    夏曉這般得了長寧侯的愛重,也算熬出了頭。她心中欣喜,便想著既然出來聚一聚,便好好跟夏曉講一講規矩道理。畢竟往後可是正經的侯夫人,再這般沒個正行,肯定是要吃虧的。


    鍾敏學是新貴,按理說鍾家的底子也很薄。但耐不住大理寺少卿的能力太出眾,引得京城富貴圈子對夏春十分好奇,時常遞帖子請她做客。


    與官夫人打交道多了,她的派頭跟見識都成長起來。


    夏曉原本就想跟她取取經,夏春見她開了竅上道兒,恨不得傾囊相助!


    於是,拉著夏曉說了一下午的交際之道。京城高官的夫人中有頭有臉的,她盡量指教夏曉,有些刺頭兒的難說話的,也提前交代好。


    夏曉用心聽著,都記下了。


    這般一聊起來就是一下午,出了春滿樓都要到酉時。


    夏曉看了眼天色,風漸漸又起了,晚上怕是要下雪。轉頭跟夏春到了個別,命阿大阿二輪流趕車,空的那個進來車裏躲躲風。


    馬車原路返程,經過耍把戲的地兒,那馬戲班子還沒走。


    阿大坐在小馬紮上,掀了車簾子忍不住又往那兒打量。將將好,她覺得跟韓羽相像的孩子抬起頭跟看客討賞錢,這麽一對眼,她覺得更像了。


    然後兩道粗粗的眉擰著,瞥了眼夏曉,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


    夏曉將車上的點心拿給阿大,「有什麽事就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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