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了蹙眉頭夏曉還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覺。畢竟她家花兒看似柔弱身子骨其實跟她差不多強健。哪裏會生個孩子就能生成這幅模樣?若非她來得及時怕是很有可能難產而亡。


    這裏麵一定有人使了鬼!


    夏花身子收拾幹淨便往主宮的寢室挪這間屋子的血腥味太重了。


    夏曉耳邊聽著外麵一大波人在蕭衍跟前賀喜,心煩氣躁。方才花兒情況那樣緊急,偏殿那些宮妃們老神在在的喝茶,沒一個冒頭說話的。現在倒是一個個嘴巴利索的很,在蕭衍跟前討巧。


    挪去了寢宮,謝太醫立即上前給把了脈。


    須臾,隻說她傷了些氣血沒有大礙。


    給她掖了掖被角,夏曉才放下心去:「謝大人,你可否看得出是何種緣由虧了氣血?」夏曉相信紫衣不是無的放矢之人,能說得出有人害夏花,定是發現了什麽,「我方才在產房聞那香爐的氣味怪,會不會是香所致?」


    香爐的藥是催產用的,謝太醫親自配的。但夏曉這般跟他直說了不對,謝太醫心想宮裏人多手雜,隻說待他看看再說。


    產房的東西還在,香味也沒散幹淨。


    謝太醫進去嗅了嗅,又在香爐裏撚了藥灰看,東西沒錯,味道也沒錯。


    夏曉堅持請謝太醫再看看,紫衣此時手裏還捏著一個昏迷的宮女,適時提留進來。夏曉示意她帶遠點,轉頭叫謝太醫快看看。


    謝太醫一靠近這宮女,臉色就變了。


    夏曉蹙眉:「有問題?」


    謝太醫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沒想到淑妃娘娘嚴防死守的,竟還叫人給把手伸進了鍾粹宮。他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心想幸虧長寧侯家的這位機警。若是發現的晚,淑妃娘娘怕是要胎死腹中了。


    「紫衣,把那個宮女丟到聖上麵前。」夏曉放下床帳,頭也不迴地跟身後的紫衣說,「這些事兒我們就不插手了。」


    紫衣點了點頭,轉身拎起那個宮女就去覲見。


    蕭衍才看過了孩子,撇下一眾鶯鶯燕燕,正大步流星地跨進主殿的內室。


    夏花躺在床榻之上,麵色十分蒼白。紫衣人還未出去,蕭衍將將好聽見隻言片語,蹙著眉問:「要給朕看什麽?」


    夏曉一愣,迴神便要跪下。


    蕭衍看她身子不便,立即免了她的禮:「周家的免禮,出了何事兒?」


    夏曉被他的稱唿弄得一愣,轉身立即示意紫衣把那宮人帶過來。


    「陛下,這個是今日淑妃娘娘產房中伺候的宮人。」夏曉盯著腳下三分地,道,「身上攜帶古怪氣味的香包,能致產婦暈眩。今日若非娘娘幸運,皇子殿下很有可能不能出生。請聖上為娘娘作主!」


    其餘的不必她說,謝太醫立即上前把宮人身上的古怪交待清楚。


    蕭衍臉上洋溢的初為人父的笑意瞬間收盡,他捏著杯盞的修長手指倏地收緊,指節青白:「當真如此?」


    謝太醫點了點頭,十分篤定:「若非夏姑娘發現的及時,情況定會兇險非常。皇子殿下十之八九會胎死腹中。」


    蕭衍當即驚出一身冷汗,隱約間,竟生出後怕之意。


    他將杯盞往桌案邊一放發出嘭地一聲響。內室的宮人頓時一抖,齊齊跪了下去。他臉沉了下去,嗬道:「來人,給朕徹查!」


    膽敢把手伸進鍾粹宮,他要剁碎了她們的爪子!


    蕭衍登位一年,後宮才建不久。主事的宮妃除了夏花之外,就一個大選才進宮蕭衍外祖家的表妹武惠妃,一個李太傅家嫡孫女端昭容,再有一個舊府的梁妃。其他的,都不成氣候。


    手伸得動的,也不外乎這些人。


    今日淑妃生產,武惠妃坐鎮。蕭衍想起方才在偏廳見到的,認得臉的或不認得臉的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臉黑得徹底。


    方才踏入鍾粹宮,他入門就聽見夏花在產房聲嘶力竭地叫喊。淑妃難產,除了夏曉這個親妹妹在產房看顧,惠妃等宮妃們卻聚在偏廳吃茶敘話,沒一個管事。如今竟還有人動了手?!


    這般一想,蕭衍火從心起。


    蕭衍大發雷霆,賴在偏廳還未走的一眾嚇得花容失色。原本想借此機會來他麵前露個臉,誰成想碰上這事兒。


    當日下午,整個後宮戰戰兢兢。


    夏曉聽著這動靜,從夏花生產便憋得一口怒氣終於鬆弛了下來。


    「周家的,你去歇歇吧。」蕭衍瞧著夏曉的額角濡濕,倒是想起她身子重,「身子不便就不必在此等,朕定會為淑妃主持公道的。」


    夏曉點了點頭,腳後跟都有些發軟。


    夏花的事情沒給個清楚的交代她放不下心,便也厚著臉皮沒離宮。鍾粹宮的主事宮人適時上前,來引夏曉去偏殿休息。她扭頭上前跟蕭衍道了聲告退,便由著紫衣扶著跟宮人走了。


    其實這事兒當真不難查,畢竟後宮妃子就這麽多,手中捏有勢力的更少。於是當日夜裏,查到的結果就送到了蕭衍的手中。


    禦書房碎了一套羊脂玉茶具之後,夜裏的這場陣仗十分浩大。


    蕭衍杖斃了近日來他招幸的稍多些一個順華,未央宮杖斃了三十宮人,主殿的正二品武惠妃被貶為四品的武貴嬪,責令她三日後搬出未央宮。


    此聖旨一下,武貴嬪就昏了過去。


    自從進宮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武貴嬪是奔著皇後之位來的。醒來後便立即遞了信兒迴武家,叫武家人想辦法。


    別說這事兒不僅武貴嬪傻了,就是武家人也傻了。


    急得不行,連夜進宮求見。直唿武惠妃是一時糊塗,請聖上開恩。蕭衍煩不勝煩,連舅父也避而不見。


    這般一折騰,動靜鬧得很大。


    一直注意著動靜的夏曉有些不滿,覺得這個懲罰太輕了:「動了皇子不過就貶謫而已?聖上對武家人可真夠寬容的……」


    夏花才剛清醒,正靠坐在床邊喝水。


    她喉嚨裏火燒火燎的,連喝了三盞水才覺得舒服了些。


    她擺擺手示意不喝了:「聖上外祖家,能不寬容嗎?」今日一整日一粒米未進,夏花的臉有些蒼白,「武家那位,可是定了隻要懷上便登頂鳳位的。」


    夏曉叫宮人立即去禦膳房拿易克化的吃食,轉身坐在床沿上皺起了眉。


    夏花卻笑起來,十分滿意的模樣:「聖上這次,罰的很重。」


    「嗯?」有嗎?


    見夏曉不懂其中彎彎道道,夏花勾了勾唇,笑容驀地張揚起來。


    「蕭家曆代皇後都入駐未央宮,這個住處默認是後宮之主的住處。」整了整身後的靠枕,夏花笑得開懷,「當初武惠妃一進宮便入主未央宮,也就等於陛下基本默認了她。如今被責令搬出來,你說,這個罰算不算重?」


    這事兒可說不準,搬出來也可能再搬迴去啊!


    不過見夏花十分開心的模樣,夏曉將嘴裏的話又咽迴肚子裏。打著哈欠敦促她吃了碗雞絲麵才放了心。


    「你好好休養,孩子很健康。」


    聽她提起孩子,夏花整個人都柔和下來。夏花的孩子比當初博藝永宴大許多,皺巴巴的紅彤彤的,蜷著小手睡覺。


    夏曉轉身將搖籃裏的繈褓抱過來,小心地放到夏花懷裏。


    夏花天生弱氣的眉頭一皺,可憐又漂亮。她嬌氣地抽了抽鼻子,問夏曉:「……曉兒,你說他怎麽這麽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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