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燕六合被長槊捅進後背,他才是真的坐不住了。老遠處,智達竄上兩名師弟的肩頭,借著兩名師弟的肩膀子力道,猛地一個加強版的旱地拔蔥,躍上空中。


    他有一套從天而降的掌法,是方寸大師親授的,名曰鐵神掌,是方寸大師習練鐵砂掌的時候偶然參悟了佛道,而悟出來的一套掌法。


    他從天而降,本來可以一巴掌拍碎努爾魯的腦瓜子,並且一雙鐵掌也已經懸在努爾魯的腦袋上方了,殺氣刺的努爾魯睜不開眼。


    方寸大師隻讓他用此掌法救生,不讓他用來殺任何生靈。


    於是,智達手腕子一抖,殺氣頓時隱了去。


    智達一雙肉掌,就那麽生生地攢著努爾魯的布滿狼牙的錘頭,兩隻老虎眼瞪著努爾魯。


    “哪裏的醃臢潑皮大胡子,敢在灑家這大佛門聖地淨法寺門前撒野?是不是不要命了還不撒開手中屠刀~”智達手中微微用力,竟然擰著狼牙錘,硬生生地把狼牙錘轉了個圈兒。


    這邊,馬背上的努爾魯的兩隻胳膊青筋暴起,猙獰的不得了,可是在這天生神力的智達麵前,他就是螻蟻撼樹。


    終於,他感到胳膊不可能擰得過大腿,手中一撒,狼牙錘脫了手。


    因為他再不脫手,就要被智達給連帶著狼牙錘拎起來,離開馬背了。


    智達沒想到堂堂的永恆之火千戶長大人竟然這般軟弱?因為自家的力道太大,竟然拖著狼牙錘踉蹌了兩步。


    努爾魯眼看著得了空當,兩腿一夾馬腹,溜煙兒跑了。


    主心骨都逃了,那些隨從士兵自然是群龍無首,很快潰不成軍。


    這邊,另外十二弟子也都趕到智達身旁。


    隻聽智達一喝,隨從士兵是丟盔卸甲,狼狽逃竄。


    “兔崽子們,你們的爹媽,真是應該多賞你們兩條腿啊。”智達不屑道。


    “師兄,那個硬漢子好像不行了。”十三小師弟說。


    “抬迴去吧,既然是硬漢子,那麽他的字典裏就沒有不行這兩個字。”智達說道。


    ······


    “要不是那努爾魯馬快,灑家非要生撕了他不可,還有一個獨臂漢人,老小子,一看情況不秒,放個大臭屁就跑了。”智達恨恨道。


    “原來如此,智達禪師天生神力,紀信佩服,唉,我這個親兄弟啊,我對不起他啊,可真的是苦了苑航我的親兄弟了。”紀信與孔亮都在一旁,吧嗒吧嗒第掉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若是到了傷心處,還學阮籍窮途哭。


    此刻,已經是第二天拂曉了。


    紀信與孔亮正在揮淚,方寸大師在小和尚的攙扶下,來到了紀信身旁。


    “你喚作紀信?”方寸大師看向紀信。


    “是的,紀信見過方寸大師。”紀信欲向方寸大師見禮,卻被方寸大師攔下。


    “那個智桓傳授奧義的紀信?”方寸大師接著問。


    “奧義?方寸大師,智桓大師隻是告訴我一首詩罷了,好像是某朝的起義將領作的詩。”紀信說。


    “衝天大將軍嗎?”方寸大師的方麵闊臉上,布滿了慈祥。


    但是紀信怎麽看,那其中都包括著,那麽一絲絲的,可憐。


    另外,還有紀信沒有看到的,那麽一絲絲絲絲的,滿意。


    不過方寸大師隱藏的很好了。


    方寸大師可憐我?可是,他能可憐我什麽呢?紀信是想不通的。


    “迴方寸大師,紀信雖然沒有讀過幾天的書,可是青州府這好漢地界兒的衝天大將軍還是知道的,就是他的詩。”紀信點點頭。


    “那就沒錯了,老衲在這裏等候你二十多年了。”方寸大師也點了點頭。


    “什麽?方寸大師,紀信這一世,也不過才熬了不到二十一個年頭啊。”紀信吃驚。


    方寸大師隻是慈祥地微笑。


    “難道這一遭遭的,自有定數嗎?”紀信問方寸大師。


    “何止一朝朝?何止一暮暮?天命自由天,且行前方路。”方寸大師吟了一偈。


    紀信領悟了方寸大師的偈語,連忙雙掌合十,向充滿智慧的方寸大師虔誠一拜。


    待起身,方寸大師就伸手,喚紀信上身前的蒲團這兒。


    “智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且在蒲團上打坐罷。”方寸大師道。


    紀信雖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規規矩矩聽了方寸大師的話,端坐在蒲團上。


    方寸大師點點頭,沒有再說話,隻是把手放在紀信的後背處,開始了默默吟唱。


    紀信隻感到後背傳來絲絲熱浪,熱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如果紀信再不知道方寸大師的用意,那麽紀信也就妄為燕鐵衣的徒弟了。


    “方寸大師不可,紀信何德,何能啊?您萬萬不可犧牲你,你的道行~”紀信說話都有些吃力。


    “我的功力已經逼出丹田,不能再往返了,否則非但前功盡棄,你我都會受到內力反噬。聽我的,調勻你的唿吸,唿~吸~,唿~吸~~”方寸大師手掌傳來的熱浪愈來愈強。


    紀信知道方寸大師的用意已經不可逆了,隻好坦然受之。


    當下,他隨著熱浪的幅度,開始調整唿吸。


    方寸大師的灌注愈來愈快,紀信的唿吸頻率,亦愈來愈快。


    直到晌午,方寸大師才收起手掌,停止了內功的灌注。方寸大師的臉色與唇色都滲人的發白,但是他仍然雙掌合十,端坐在蒲團上,歇下了。


    “方寸大師,您,您沒事吧?”紀信猛地精神一震,起了身。


    “多謝方寸大師,若有來日得意風發,紀信一定為淨法寺重修廟宇,為淨法寺的大佛再塑金身。”紀信說著,雙掌合十,向方寸大師稽首一拜。


    剛準備拜下,又覺得失了禮數,幹脆撩起袍子,準備跪下。


    “你且起來吧,我師父傳功於你,現在不僅幾十年的功力盡失,並且元氣大傷,疲勞的很,正在打坐入定,恢複元氣呢。不過他在知道你來之時,就交代我給你傳話,你起來聽話吧。”智達一個箭步來到紀信身旁,伸手去拉準備跪下向方寸大師磕頭的紀信。


    可紀信心誠如斯,偏要為方寸大師磕頭。


    枉費智達是天生神力,竟然抵不過紀信的心誠,沒有把紀信拉起來。


    兩個家夥,在一個瞬間,誰都不服誰,是都強起了驢脾氣。


    紀信雙掌合十,迅速分開,然後以頭搶地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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