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誰也沒有想到長邊鏢局之事會帶來如此之大的變故。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還沒有什麽思想的孩子,就在一夕之間被活活嚇死。


    更甚的是,孩子的母親在經曆公公婆婆雙亡,三個孩子丟了性命之後,傷心欲絕、萬念俱灰,竟然一頭撞死在丐幫總舵大門之前,拋下了孤孤單單、可憐兮兮的段一水。


    段一水抱著自己心愛的妻子和孩子,怔怔的,就連哭也不會哭了,就像得了魔怔一般,兩眼癡呆,形銷骨立。


    “這可如何是好啊?”


    莊龍在心裏盤算著:“此時,段一水家破人亡,大哥勢必要替段一水料理他家人的身後事。我與大哥結為兄弟,自然不能讓大哥單獨處理。”


    莊龍雖然想著幫忙料理後事,但他畢竟年紀尚淺,從未見過如此慘絕人寰、驚心動魄的家破人亡。但是,他又確確實實的經曆了,現在,他實在是不該怎麽辦為好,隻能把同情、憐憫的目光投向了唐雪臣,希望這位經曆世故、文武雙全的大哥能夠拿出主意。他自己則打定主意,出錢出力。


    唐雪臣似乎並未察覺到莊龍詢問的眼神,隻是定定地看著段一水,眼睛裏滿是痛楚。


    對於,段一水的遭遇,唐雪臣實在算得上是痛心疾首。


    其實,話說迴來,自己的兄弟遭遇變故,誰又能不表現出內心的擔憂呢?


    莊龍靜靜地看了一會,歎了一口氣,叫道:“大哥!”


    “啊?”


    唐雪臣有些出神。


    “大哥!我們該怎麽辦?讓段兄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莊龍輕輕地說著,生怕影響到這夜的冷寂與眾人悲傷的情緒。


    “哦——”


    唐雪臣不知在想著些什麽,被莊龍這麽一叫,方從那無端黑暗的思想領悟的海裏遊出來,說道:“當務之急,是要安撫好段兄的情緒。逝者已矣,生者還在。我們不能讓段兄從此毀了。至於他家人的遺體,我們且好好保護著,待段兄情緒好轉,見他們最後一麵,再行處理。”


    莊龍輕輕地擦了一把淋漓之汗,若有所思地說道:“現在雖臨近秋天,但天氣並未變得涼快。若這樣脫下去,隻怕他們的遺體會腐爛,到時候,段兄看到了,反而更添他的悲傷。倒不如……”


    唐雪臣搖搖頭,說道:“無妨。”隨即指了指眼前的十來具屍體,說道:“這些人都是段兄至親之人,他若不得見最後一麵,隻怕會留下終生遺憾。”


    “大哥果然思慮周全。”


    莊龍點點頭,說道:“這樣吧。大哥,你帶段兄去客房好好休息,好好照顧他。我來安排他家人的屍體。我這裏有一個冰窖,我就把遺體放在冰窖裏吧!”


    “如此甚好!那就有勞二弟了。”


    唐雪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一掌拍暈了段一水,在趙長江與宋得全的幫助下,把段一水抬向丐幫總舵的客房。


    莊龍震驚於唐雪臣的簡單粗暴,但轉念一想,唐雪臣如此做法,或許是對段一水的最好安排了,隨即歎了一口氣,指揮著丐幫弟子與段一水的仆人,把段一水的家人的遺體抬到了丐幫的冰窖之中。


    做完這一切,莊龍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想去看看段一水的情況,隨即走向了客房。


    他輕輕地推開門,隻見段一水睡得很沉。唐雪臣則靠在段一水的床沿,也是睡著了。


    “大哥確實也是夠累的了!”


    莊龍不忍心打擾到屋內二人的休息,輕輕地掩上門,吩咐歐陽山等人注意戒備,且安排了一批人馬去守衛天下鏢局。


    這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莊龍已然疲憊不堪。


    他決定迴房間好好地睡上一覺,就算他塌下來,他也不打算起來了,在他睡舒服之前。


    這幾日來,他未曾睡上一個好覺,確實需要睡上這麽任性的一覺了。


    可是,他躺在床上,盡管腦袋昏沉,卻沒一點睡意,翻來覆去,久久沒能睡著。腦海裏不斷出現孩子慘死的模樣,不斷浮現段妻生無可戀以至於自殺而亡的慘狀。


    今天所經曆的一切,不斷地在他的腦海裏迴放,就像電影一般,在他腦海裏一一浮現。他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莊龍坐起身來,決定出門透透氣。


    他隨意的披上了一件衣服,去馬廄牽了一匹馬,隨即騎馬出城。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隻是把腦袋放空,任由馬緩緩而行。


    月光打在他的臉上,星星在向他招手。他卻對這些不管不問,視若無睹。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卻停了下來。


    “該死!你這隻馬也跟我作對!你怎麽不走了!”


    莊龍一鞭打在馬的身上。


    馬依舊沒有動,隻是仰天長嘶。


    莊龍頗為奇怪,抬頭一看,卻見已然來到了先前與丐幫弟子暫時棲息的破廟之前。


    “真是奇怪,怎麽會來到了這裏!”


    莊龍跳下馬來,緩緩地走向破廟,輕輕推開破廟虛掩的木門,一道灰塵拍在他的臉上。


    他不由自主的咳了幾聲。


    走進破廟之中,借著淡淡的月光,看到廟台上還有先前留下的幾隻蠟燭,索性從懷裏掏出火石,點燃了其中一根。


    蠟燭的火光燃得熱烈,但其光卻是極其微弱的。


    莊龍看得出神,呢喃說道:“世間人若都能如蠟燭一般,不管發光的強弱,隻求燃得熱烈,那該有多好!”


    他蹲下身子,輕輕地靠著廟台,定定地看著燭光,頗有一種孤獨襲上心頭。


    確實,他是孤獨的,此時此刻。


    入唐一來,他確實經曆了許多事。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是莊龍有生以來的讓他終生難忘的事。


    他靠在廟台邊,想到了許多。


    他想到了自己創立丐幫、創立天下鏢局的成就,不免有些自豪之感。


    他想到自己的結拜大哥唐雪臣,想到丐幫的兄弟徐有才、歐陽山、紅孩等等,又多了一些溫暖的感覺。


    隨即,他又想到了李順風,想到了周國泰,不由得又怒上眉梢。


    “我該怎麽辦?”


    莊龍思來想去,不斷地喃喃自語,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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